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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之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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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埃言躺在床上,他现在冷静下来了。

没有情感波动,没有热血贲张,只有理性的头脑以机械的方式在运行着——他开始从头回顾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然木埃言并不清楚整件事情的全貌,起因未知,头绪全无,他现在能做的只是把自己所看见的、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异想化事件的详细过程理清。

他确定了,自己从偶然遇见的旁观者变成了当事人。

究其缘由,他也可以归结为自作自受。

而且仔细想起来,关于“异想化”这样一种存在的相关细节,他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没有向海伦问,如果能再见到海伦一次就好了。

明天,后天,大后天,要去正面和噩梦的源头决斗。

自顾自的说什么“学妹是我的队友”这样的小孩子发言,木埃言自己都觉得可笑。

木埃言清楚,自己就是个普通人类,凭什么去跟一个能以非自然力量操纵他人生死的异想化敌对?到时候真打起来了,也就只有看着那自称“罪”的学妹和“黄金雨”战斗的份罢了,大概自己只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让我带着这个累赘和它打一场?”

罪说这句话的模样和当时的场景又在木埃言的脑海中浮现。

木埃言从床上坐起来,借着窗户外的光,他看着地上的棒球棍袋子,那是海伦交给他的“锦囊妙计”。

木埃言当然无数次想打开来看是什么,可是他不敢,他害怕里面或许只是空有一个希望而已,如果打开了,那就连希望都没有了。

“出征前老酋长给了儿子一个箭袋,里面有战无不胜之箭,只有万不得已之时才能打开。儿子凯旋而归后,打开箭袋一看,里面只有一支无头断箭。”——木埃言想起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寓言,好奇心驱使下的手每每伸向棒球棍袋子的尼龙扣的一角后,他又会怯怯地将手收回。

“咚咚咚......”

木埃言的房门外有人在敲门。

算上这次,应该就是第五次了。

“咚咚咚......”

第六次。

安静了许久。

然后门外传来了“哒哒哒”的声音,逐渐远去——是下楼的脚步声。

然后“哒哒哒”的脚步声又上了楼,到木埃言的房门前停下。

“咚咚......”

第七次。

“言哥,我把晚饭用保温盒装好了,你醒了的话要是饿了就自己打开门拿来吃哦,我要去准备考试了......对了,还有爸妈说今晚不会来了,有什么事就直接打电话告诉他们。”

是木埃言的妹妹木爱语。

最近因为直江三高的事情传开了,所以许多学校都决定让学生放了晚学之后回家,不再学校留宿。

木埃言在床上翻了个身,按下手机,现在是晚上八点。

从早上回到家之后到现在他就一直呆在房间里面。

决定好了要去面对这场自己必须去面对的战斗,但是他却无法去想象在那之后的结果。

“叮咚——”

在安静的屋子里面,门铃声传遍了每一个房间。

“来了来了!”

楼下的妹妹急匆匆地从书房跑到玄关、开门迎客的声音,木埃言听得一清二楚。

“啊,是爱语酱!可爱的爱语酱!awsl。”来访者中的男生的口吻像极了偶像的狂热粉丝。

一般人看到开门后迎来的是一副痴汉脸,哪怕对方是一个帅哥,一般都会毫不犹豫地将门又摔回去。

“啊!是杏音姐!”

开门后的木爱语选择性的忽略了某高姓男生,然后给了公主切马尾的漂亮姐姐一个拥抱。

“好过分啊爱语酱!为什么忽略我!”高熙原用罗密欧的口吻说着类似撒娇的台词。

“啊,是向日葵咖啡馆的服务生。”木爱语机械人般扭头。

“不要棒读啊喂!还有向日葵咖啡馆服务生又是什么称呼啊喂!”不过跳过称呼不谈,高熙原把头往里探了探,“话说回来你哥呢?”

“那个,我哥他......”木爱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比较好,“杏音姐你们先进来吧,言哥他现在在房间里,我去叫他。”

“我们上去找他不就行咯,不用麻烦爱语酱啦!”

“可是......”

没等木爱语再多说什么,在玄关换了鞋的杏音和高熙原就上了二楼。

木爱语自然也跟着上了楼,当她走到哥哥房间门前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自己刚刚才放在地上的保温饭盒没有了。

哥哥的房间门缝里有光透出来......咦,刚刚有开着灯的吗?

杏音刚想敲门,高熙原就直接一压门把手,把门给打开了。

那是很正常的、十七八岁青少年应有的私房的样子——成叠的“豆腐块”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床头,干净的地面上一尘不染,房间的主人正带着耳机把头埋在书案上成堆地书山里奋笔疾书......桌子上还摆着一个保温饭盒。

太过于正常了,正常得让人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哥!杏音姐和高熙原来找你。”木爱语的声音不大不小,她不确定带着入耳式耳机的哥哥是否能听到。

“你们不会是晚上饭后散步顺道来的吧?”木埃言没有抬起头,眼睛盯着书本。

“那......你们先聊.....”听到哥哥有了回应,木爱语很懂事的出了房间下楼去了。

“是啊,就是正巧散步到了你家,顺便来看看自闭王子在干什么。”高熙原说着一屁股坐到了木埃言的床上躺了起来,“不过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是那种会在考前复习的人。”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上课听两分钟,考前浪一浪,不复习都随便拿全班一二的吗?天~才~高先生。”木埃言停下了手中的笔,转过身,用疲惫的双眼看着高熙原和房间门那一边的杏音。

“现在停课了,考试肯定会推迟的,在这种时候不应该及时行乐吗?不跟我们几个出去玩一玩怎么说得过去啊!”高熙原拍着木埃言的肩,同时朝杏音挤了挤眼。

“算了,我今天想做个好学生,不跟你闹了,改天再说吧。”木埃言又把身子转回了书案的那一边。

“你.....”高熙原支吾了三秒,转头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杏音,最终还是决定直说了,“你真的很不正常哦,木埃言。”

“认真学习才是个正常的学生好吧?......”木埃言话说到一半,才发现高熙原的语调不对了,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只顾着动手中的笔写算着。

“我们几个,如果说你没有发现少了谁,那一定是装的吧?装的那么自然实际上连你自己都骗不过,有意思吗?”躺在床上的高熙原侧过身,背对着木埃言。

“高熙原......”杏音明白,高熙原直接说的话会像刀尖一样刺人,所以她不太愿意高熙原这样直说。

“夏大小姐失踪了,我们都很难受。但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不是求安慰或者安慰某人、抱团取暖的,我们是来找出问题、解决问题的。”高熙原从床上坐起来,脸上嬉笑玩闹的表情表里人格切换一般全部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不怒自威的严肃。

“木埃言,你是第一个发现夏大小姐失踪的,至少在昨天下午放晚学点名前你就发现了,也许你发现的比那个时间点更早,我说的没错吧?”

面对高熙原的问话,木埃言没有回答,木埃言知道回不回答不重要,反正高熙原的意思已经很清楚的摆明在那里了。

“我想知道的是,在那个时候你遇到了什么?或者说......你是怎么知道夏大小姐失踪的?”高熙原鹰一般的目光扫过木埃言,但是后者不为所动。

木埃言也明白自己昨天到现在为止的异常举动,从歇斯底里的疯狂状态瞬间平复到如无事发生的正常人一样,正好又是在敏感的时间点上发生变化。

“我只是忽然想找她,可是我找不到她了,仅此而已。”木埃言自己也明白这样的回答很敷衍,但是他找不到什么好的说辞,并且他也只能选择敷衍,面对他至重的朋友。

“能说事实吗?”高熙原问。

“这就是事实。”木埃言答。

“夏大小姐失踪了,我明白你的心情,当然你也肯定明白我们的心情,因为夏大小姐一样是我们的朋友。我知道你很想做些什么,我不反对,不如说我肯定支持,我会死乞白赖的求着你带我一起......

现在你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你不肯说。我不知道你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你所知道的肯定是唯一的线索,你不肯全盘拖出,那就没有办法找回夏大小姐。如果你想找回她,那你就应该知道要怎么办......或者说,夏茹轩她在你心里,还没那么重要。”

最后一句话,是高熙原咬着牙说的。

“够了,高熙原。”杏音再次打断了高熙原的话。

随后是漫长的沉默,房间里只有木埃言笔尖和纸张相触的沙沙声。

“你们说你们是来找出问题、解决问题的。”木埃言停下了笔,他的视线仍旧留在书本上,没有移动半分,“现在你们找出了问题——夏茹轩失踪了,那么你们打算如何解决?找到线索,然后像福尔摩斯或者柯南一样逻辑推理然后破案吗?那些应该都是警察的工作,我们什么也做不到。”

木埃言停顿了一下,随后是冷笑,又有些像自嘲。

“是啊,我很像掌握线索的相关嫌疑人,或者在你们眼中看来我就是吧?可这又怎样?夏茹轩她还是失踪了,我找不到她,我无能为力,所以我现在在这里——这就是事实。”

木埃言转过头,露出苦笑。

房间内的三人,沉默了许久。

“抱歉,埃言。”高熙原先打破了沉默。

“没关系,熙原。”木埃言如以往一样回应,“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的话,你们请回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杏音和高熙原点了点头。

“木埃言,我们是朋友对吧?”出房间门前一步,高熙原问。

“嗯。”

“那,有需要帮忙的,记得说。”

“嗯。”

木埃言回头,看着房门慢慢关上,门锁咔哒一声合紧。

“抱歉了朋友,这次的问题,你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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