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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现(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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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步于华灯初上的入梦港,我仿佛一条徜徉在夜海之中的鱼儿。

空游,无所依凭。

这条幽静的街巷被摇曳的灯辉装点得如梦似幻,让我一瞬间无法从眼前的魅花艳影中分清现实。

踏着从石板路上悄然出现的花道,我一步步朝着入梦港悠悠灯火的尽头走去。

坐落在那里的,是一间不大不小的作坊。

就像鬼斧神工的灵能巧匠,将深宅大院的闺中小屋轻轻取出,以纷繁的花饰装点后,小心翼翼地安放在此。

鲜花与彩灯,交相成映。

站在这间小屋前,只需稍稍抬头,就能很清楚地看到花藤枝蔓精编而成的匾额上,镌刻着四个秀丽的字——

「妙百花坊」。

止步于门阶前,我终究还是犹豫了。

可是对眼前的状况完全一无所知的我,唯有眼前的「妙百花坊」才是唯一的线索。

「妙百花坊」那虚掩着的门扉,似乎就像是正在对我发起邀请一般……

我伸出手——

与此同时——

“进门前先敲门,可是基本的礼貌哟。就算是委身于风尘的女性,也希望能得到他人的礼待。”

一个娇美之中却不带任何一丝柔媚的声音,在我后面响起。

“对,对不起!非常抱歉。”

几乎是我的第一反应,慌忙的道歉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弄错对象了哦小弟弟。”

“咦?”

我转过身,从暗黄灯火下走来的,是一名与辉洛先生年纪相仿、比我略年长一些的少女。

虽然时节正值盛夏,但她身上的纱衣单薄得过分,身材曲线不用留意一瞥,那曼妙的身形就能尽收眼底。

出于礼貌,我下意识地主动避开对方的视线,将脸面相别处。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那「妙百花坊」的主人。”

「美艳」这个词,来形容她的样貌,绝对不过分,但是却并不合适。

与同样是模样年少却显得自然老成的辉洛先生相比较,眼前的美丽少女更像是刻意掩盖自己的纯真,以胭脂水粉的红颜风尘作为自己的伪装。

“「妙百花坊」的主人,是「花魁」。出现在这里的你,也是「花魁」的「有缘人」吗?”

一时间,我无法理解少女话语中的「哑谜」。

“我……我不知道什么「花魁」。”

按我的理解,要说「花魁」的本意,那么眼前的少女绝对配得上这个名号。

然而她不是「花魁」,那么到底要多么美丽的人,才配冠以「花魁」之名?

“呵呵,真是个可爱的小弟弟。”

少女沿着我来时的路,窈窕轻步向我靠近。

“那……请问……”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忽然陷入海市蜃楼一样的迷境,忽然又邂逅一位美艳绝伦的少女,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摸不着头脑。

“你迷路了吧?”

“我……嗯……”

走到我跟前的少女看穿了我的纠结,简单的两个字阐明我的困境。

“你住在哪?”

“勺杞院子,「折鹤馆」。”

好在我虽然不清楚状况,但对应该牢记的事情还是能表达清楚。

“「折鹤馆」啊……”

少女笑意盎然的样子,让我更加无所适从。

“那个,请问回勺杞院子的路该怎么走……”

“既然住在「折鹤馆」,那么说你就是辉洛新认可的臣属吧?”

少女没有直接回答我,反而还增加了我内心中的疑问。

不过相对的,从对方口中听到了辉洛先生的名字,我空落落的内心多了几分安定感。

“请问……你认识辉洛先生?是辉洛先生的朋友吗?”

看着我惊讶的样子,她以纱扇掩面,像是在轻笑着。

“呵,和他……朋友……那么你觉得呢?”

“……”

我再一次哑口无言。

“你的名字是?”

少女这时间忽然问道。

“苏……苏朗祈。”

“哈哈,好吧,苏朗祈小弟弟……也不为难你了。看在你是辉洛臣属的面子上……”

少女转身,手中的纱扇轻轻一摇。

“诶!那个,请……请先告诉我……”

然而望着少女背影的我话还没说完,便又被她打断。

“你知道回去的路吧?回到你的「家」,回到勺杞院子。”

少女驻足,等待着发愣的我回应。

虽然少女没有回头,但是我点头的默答,她却依然能知晓。

“那就回去吧,毕竟这里可不是身心健全的未成年人该来的地方,尤其是在入夜之后。”

“可是——”

我就是误入这像是鬼打墙一样的迷境,才没法回家的,现在我该怎么回去?

然而话音刚出,我忽然间发现,周围像是沉浸在迷雾中的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清晰了起来,整条街道的行进曲又恢复了我记忆中的明朗轻快的节奏。

商铺、行人,霓虹灯,一切都一如既往地点缀着码仔街的夜晚。

似乎,我就从未陷入过什么迷境。

好像,一开始,我就只是在人群之中发呆而已。

站在宽阔的石板路街面上,没有什么花草藤蔓,也没有什么点线灯海,也没有「妙百花坊」。

只有蓦然回首时,无意间看到的,少女对我嫣然一笑。

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低下头,「幸运之尾」正静静地躺在包里。

而我手中的,是一片不知道从何处飘落的深紫色花瓣。

“是……鸢尾花么……”

我喃喃自语。

再次抬头,想要寻找那鸢尾花一样娴静美艳的少女时,眼前只有一片沉溺于笙箫欢娱之乐的人海。

各色门路的俗客,花枝招展的风尘女郎,让我瞬间在现实的提醒下捡回了自我意识。

这里,确实不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应该待的地方啊!

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我赶忙朝着熟悉的街道,往勺杞院子撒腿像是逃跑一样的离开「入梦港」。

*

「入梦港」最显眼的酒馆——「避雨轩」的二层。

名号「鸢尾花」的少女站在阳台上,看着人群当中那一抹显眼的白发,一路小跑着穿出人群。

“老板娘,我有句不知道该不该问的……”

一旁不知道何时走过来的年长阿嬷,向鸢尾花搭话。

“是关于他吗?”

“可不是嘛,以前「花魁」有些什么小动作,老板娘你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吗,今天怎么就有兴致管起这闲事了?”

“阿长,你在问我之前,自己就已经提前拟好了答案对吧?不过这次我可以告诉你,你猜错了,并不是因为辉洛。”

“不是吗?”

被叫做「阿长」的阿嬷难掩神色中的讶异,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没有什么与辉洛无关的事情能触动这名少女。

“那是因为什么呢?”

鸢尾花像是自问一般。

待到已经看不见那白发小少年的身影,她才将视线掉转向相反的方向。

望着江曲似的街道,一直连上视界那头的海沿——

“因为那少年和「花魁」一样,他们都是可怜又可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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