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逆理”,这个概念本身就如同它所象征的一样。它有类似的一部分,然而这不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反叛。这里的“逆理”,是指对抗固化的秩序,违抗既定的无可救药的条理,作为对旧时理论的逆反。它不单单局限于一个世界,这个框架同样试用于任何地方。
他诞生的缘由,自己也不清楚,倒不如说他的存在在所有人看来无疑是多余的。历史的齿轮不会随着他的意志而运转,时间也照样流逝。他有着非凡的力量,能做到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然而就当所有人都把他视为无法无天的存在时,他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代表着“逆理”的他被冠以“神”的称谓,即便他刚开始毫无自觉。一切的起点——他的诞生之初并不在原本的世界,只不过他的发芽,生长,成熟……构成他存在的物质以及他的形成过程都处在的便是所谓的“红世”罢了。只不过在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也就是在他出生的一刻,他发现自己并不在那个孕育了自己的世界,而是在一道夹缝中,一道隔开了红世与现世联系的夹缝中,而这道夹缝,就是他的“家”。
孤独,毫无疑问。没有人的呼吸,也没有树叶草地的清朗,更没有姹紫千红的绝世盛景,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什么也看不见,甚至连自己的长相也不得而知,他在这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在这段时间里,他犹如刚出生的婴儿,不会思考,不会说话,也没法认识这个世界。
殊不知在同时,他的力量体系也在慢慢形成。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也许真的渡过了像移山填海那般漫长的时光吧,他开始有了自我意识。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产生了属于生物才拥有的情感,这份喜怒哀乐,是那么的温暖而亲切。
他发现自己身处夹缝,他能感知到一份熟悉的气息,那是他原本应该诞生的彼处,那才是他的家。
这道夹缝是囚笼,然而这根本关不住他,只因为他的力量超乎想象。
他回来了,以一个被抛弃者的身份回到了这个世界,这个所谓的“家”,即便他不知道其中的含义,但他还是回来了,不知不觉地。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了除了黑暗以外的东西。杂沓中的伽蓝,鲜红的世界,这就是“红世”。
他看见了许许多多不一样的“人”,他们的模样千奇百怪,就像不同的种群,却可以毫无在意地交流,相处。他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却能说出他所不知道的一个词——“红世之徒”。也许是触动了记忆的开关,他开始渐渐熟悉了这个世界。当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存在,并且没法被他人所看见时,他意识到他却少了和别人一样的东西——躯壳。
他的存在本身原本是没有实体的,更偏向一种“概念”。
正因如此可以随心所欲,他奇迹地发现,自己能够变成自己所希望的样子。也许是一个披着虎头的人形怪物,也可以是一头腾云驾雾的狮鹫,身上甚至缠绕着火焰。
几经周旋,在充分理解了这个世界后,他选择了变成了……人——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种。
之所以选择以这个样子作为外形,是因为他见过化形于人之外貌的使徒,瘦弱的四肢比起怪物般的使徒弱不禁风,然而那双充满了智慧与希望的双眼却深深吸引力了他。虽然这是种说不出理由的感觉,但他认为就是如此。
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方便。虽然身体瘦小,却能凭借本身的力量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其中形成的强烈反差同时也是他选择以人类为外形的原因。
但是,人类,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他觉得自己应该亲自去认识这个群体,他想,红世之徒形态各异,性格各异,那么人类也是一样的吧。话说回来,自己也还没有一个名字,这个用以被别人称呼似乎是必要的东西。该怎么办呢?
他最后选择了暂时放下了这个对他来说的世界性难题,先去了解人类,反正也没人会来主动和他打招呼,既然不用与人交流,名字什么的其实无所谓。
用自己的能力,他轻而易举地到达了“另一边”。对人类来说,“红世”是他们现世永远无法到达的邻边,是一个存在于幻想与口头相传的异世界,但对他来说,进出这两个世界就像进入自家宅院一般自如 。
在又一段漫长的时光里,他看见了,目睹了一切,也了解了“红世之徒”这个称呼,原来是由人类赋予的。
人类远比红世之徒要复杂,当然也比他相象中的复杂。
对于他们来说,红世这个地方,说是遥远的幻想乡也不为过,因为它太单纯了,单纯到某些地方就只有一样东西的那种。表面上,这是一个独属于人类的世界,实际上在暗地里,却是另一批满足自身欲望的,使徒的乐园。他们肆意妄为地吞噬这个世界的“存在之力”,将人类化作“火炬”,同时破坏着这个世界的平衡。
在这期间,有另外一股势力出现了。他们披着人类的外衣——准确地说他们原本是人类,现在却成为了拥有异能的怪物。
凭借着与“红世之徒”签订的契约,他们用着通过契约带来的力量与吞噬人类存在的使徒们战斗着。他们不断地,战斗,战斗,战斗……直到奄奄一息,直到被比他们强大的对手撕裂,直到化为灰烬也依旧在战斗,好似他们就是为此而生。
他们的名字是“火雾战士”,这是他们共同的称呼。
当然,这只是冰山一角,人类社会里,同样存在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或许是因为一时的顶撞迫使双方大打出手,也或许是因为缺少食物和水——这些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而举起刀刃,然后毫不留情地刺穿同伴的胸膛,让其倒在血泊中。
甚至是,言语的力量。人类把其称之为……“煽动”。这可是比任何的武力都要强大的力量,只需要在火上浇油的时刻点上两句,或是在人为满患的时候大声高言,就能带动成百上千人的力量。因为“煽动”,山丘被染红,因为“煽动”,血流成河甚至一切化作尸山血海。言语所及之处,无人幸免。
他常常在远处眺望着这一切,眺望着人类的自相残杀,但同时,他看见了一些足以掩盖掉一切污秽的,真正美丽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