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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下祁凌的书签后,夏娜便独自离开了。进入超市,在确认自己没有被那三人跟踪后,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之后,在店内溜达了好一阵子后,她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超市的蔬菜区。手拎着一个装着某种食品的小袋,夏娜一边望着琳琅满目的瓜果青菜,忍不住叹了口气。
翻了翻兜里的手机,看下时间,现在已经过了九点半了。本来今天还打算给家里的那位懒虫做点什么好吃的,结果居然遇到了意外的突发事件,而且自己还沦落到了深陷其中的境地。夏娜心想着,自己毕竟不是自在师,也不清楚这张带在身上的书签会不会有什么定位的功能。这么看来,为了尽可能地减少两人居住地被暴露的风险,她当然不能带着这东西回去。
(不能丢掉啊。希望他们没有从我的身上感受到他的气息。)
说起来,这也是麻烦的一环。这种通讯道具说不准也是用存在之力沟通的媒介,那个调音师为了确保自己选择对象的绝对安全,有很大几率以这样的方式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怎么办啊,现在不能回去……没办法,既然没有人跟踪,就试着用短信通知悠二一声吧。他应该也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我得告诉他不能乱来啊。对方是感知气息极其敏锐的调音师,而且说到底要真是履行其本职工作的话,我们这边好好配合就是了。)
从对方的态度上来看,这件事夏娜他们而言应该百利无一害。即便悠二的实力和权能再怎么强大,在修复城市的歪曲这一问题上,还是无法和老练的调音师想比的。
夏娜快速地从联系人的列表中找到悠二,配合着肢体的动作装出了两轮自然的转身,同时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再一次确认了没有任何问题后,开始动手码字。
(不过,来都来一趟超市了,果然还是……买点东西回去吧。午饭的问题得让他自己解决了,这边到时候就用快餐填一下肚子行了。)
——“你在这啊。”
“诶,悠二?”
就在将草稿打好,即将点击“发送”按键的前一秒,熟悉的身影将少女的视线占据。
“是我——哇哦,今天的夏娜打扮得很可爱喔!”
尽管一瞬间燃起的惊喜感让少女差点冲昏头脑,但取之而代的急躁与不安更是将其负面的感情灌入了她的全身。即使不用去想,也应该最为清楚本不该出现在这的,最为重要的人,以及他这样不经思考,与一直以来对他认真起来的印象完全盘若两人的,盲目乐观的散漫态度,说实话真的让人心寒和气愤。
差点一袋子甩上去——内心的情绪顿时焦急到令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地步,同时浓缩成的这份强烈的感情也无一例外地全部反映到了脸上,连一向以平和,微笑的神情相待的少年也变了脸色。
“怎么……”
“我说你怎么还有闲情说这个!笨蛋!!你不是感觉到那三个火雾了吗?就不能看看情况?我刚刚才摆脱他们,你就不怕被发现吗?你这个冒失鬼!”
毫无自知,这样没有表现出来实际上却显得十分轻浮的态度也令她火大。说完,少女还气冲冲地朝对方腿上踢了两脚:
“笨蛋悠二!笨蛋!”
“喂喂喂很痛的啊!好了好了冷静点!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出现在这也是有把握不被他们发现的啊。那啥……你懂的吧?就是那个……我们以前也遇到过的,就是那种无法感知到气息的徒,而且那种徒大多数都是因为实力过于弱小才不容易被人察觉。我对气息的遮蔽靠的也是这一手,只要构建几个模拟弱小红世之徒的自在式就可以啦。像‘坏刃’沙布拉克那种级别的隐藏似乎是独有的,我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也模仿不来,但只用这个也足够了,放心放心~”
“这样也不行!”
骄傲自满可是第一大忌!这个人怎么连这点都不明白啊?但仔细一想,他倒也不是那种做没有把握事情的人。也许他出现在这里其实是有什么用意的呢?望着这个被自己的态度吓到当场待机的男人,夏娜双手叉腰,皱了皱眉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算了,姑且就相信你说的话,别桶什么幺蛾子出来喔。听着,我刚才和那几个人接触的时候,听他们说似乎是打算修复御琦市因为黑泥的破坏而导致的扭曲。我现在不得已地成为了那个调音师用来修正扭曲”的中介人,而且身上还带着这个……”
书签从兜了取出,夏娜眯起眼睛。
“我不知道这个道具会不会定位我的位置,所以今天在把它还回去之前,都不能回家。午饭,甚至是晚饭,你给我自己解决,听到了吗?”
“嗯……嗯?哈?!你要去协助那个调音师?等等等,角色的人设有些转不过来。那些家伙来到这里居然不是为了讨伐黑泥而是调音?你让我缓缓啊……哦,我知道了。这也是其中的一环呗。不过,这个道具应该是用来通讯和显示坐标的吧?也不用那么担……”
“好——好——话说到这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对上面做手脚,要是被那个调音师发现了怎么办?现在老实回答,你是怎么做到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往我身上做小动作的?我记得你在我身上安了能在封绝中自由行动的自在法,难道也是在那个时候……?”
“不是啊,就是偷偷地……我也不记得了哈哈哈。”
(你该不会是被格尔昆夺舍了吧?搞什么啊……)
由于从刚才开始,这副和他契约魔王一个性子的态度惹得夏娜很不愉快,再想到自己为他这么担心还摆出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简直让人气不过来,于是乎少女一下蹬起小腿,朝某人的脑门上来了一计重拳。
“你傻笑个什么劲啊笨蛋!”
然后就是连周围的行人都禁不住咋舌的“咚”的一声,完事还带冒烟的那种。
天下无双,未逢敌手,连世界的抑制力也难以对抗的“逆理之殇”坂井悠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要是被那些听信传言的人知道,半年前那个强到谁也不敢上去阻拦,如同死神一般的存在如今正在自家未婚妻面前被整得抬不起头来,岂不是让其大跌眼镜,三观崩塌。
老老实实摸着手上部位,哭卿卿的某人只能可怜巴巴地摆出痛苦的干笑:
“太用力了……”
“谁叫你惹我生气!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不清楚吗?不想连累我又想保护好我的话,先好好关心你自己才对吧!毫无逻辑性可言,真不知道你出现在这是想做什么。”
“我……我知错了,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事。”
“唉——”
还能这样回答,真是绝了。
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就不能表现得不那么单纯吗?对待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事情无不会精打细算,刨根知底,但只要是遇到和她有关的事宜,行事动机的展现几乎就是一些简单到再简单不过的理由。该说悠二是关心则乱,还是说不善于将她和其他事情的共通之处整和在一起呢?
到最后,哪怕不明所以的笨蛋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好反省,之后也肯定会再犯的吧。简直是标准的不知悔改类型。所以其实他越是这样,夏娜的心里实际上就会更加难以释怀,特别是看到他明明肩负着很多,却在自己面前还要努力摆出笑容,一个人逞强的样子,怎么说都没法放之不管。
见夏娜将不高兴的字样完全写在表情上的模样,悠二要说心底里没有愧疚,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他当然知道对方是很实在地为他着想,但这边还是有一些真的说不出的理由啊。
(调音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对夏娜的身体产生影响的。但为什么……我不理解,为什么那个调音师会选择夏娜。成为修复歪曲的中介人,必须具备的条件之一便是作为生活在当地的人。但若提到适任者还必须符合的那个关键条件,无疑是该人的关系网没有发生扭曲了吧。用火雾战士的话来说,就是这个人类的存在认知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日常生活一如既往,像父母健在什么的自然是需要的。但夏娜是怎么被看出来的?夏娜作为一个新生的个体诞生在世上,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谓是一个全新的人类。而她的关系网……说实话也都算不上正常。但作为曾经生活在御琦市的她,硬要说是适任其实也未尝不可。毕竟这里可是有‘家’啊,对她来说除了天道宫以外,这里真的就是唯一能够回去的地方了。)
(所以你才推测,复活后的夏娜被世界进行了全新的定义,让她间接符合了成为这个中介人的最佳标准?)
格尔昆将悠二心中早已经得出的答案说出,然后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话虽如此,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小姐现在的状态嘛……说实话,甚至和我俩的性质是相似的。可照这样的说法,难道坂井悠二也能够成为那个调音师的得力助手咯?)
(即使是我,最多也只能说是‘能够成为’而已,至于是否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要调音,找曾经有过经验的吉田或许会更好,符合条件的人肯定也还有,但他们最后依然选择了夏娜。这点我才想不明白。)
(你是担心其中的蹊跷所以才亲自来她身边探查的,但这样好吗?什么都不说的话,最后回去可是会挨骂的。)
(虽然这么做很对不起她,但我希望夏娜能保持现在这个状态和他们接触。以她的能力,最后也未必察觉不到这一点。提前让她知道我担心的事情,只会对她的心里造成负担,以及激发出对那个调音师更多的戒备。如果调音的过程是正常的,那夏娜也应该冷静下来,尽量去配合才是。尽管我想自己去修复城市的扭曲,但以我现在的能力……)
结束了与格尔昆的对话后,悠二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少女身上,注意到她的面部表情略感到奇怪,这才意识到自己与格尔昆的对话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了。
“那个,夏娜……”
“等等——”
话还没说完,嘴巴顿时被指头指住了。
“吃早餐了吗?”
“诶……?嗯……嗯嗯,有好好吃过了。”
“那就好,午饭和晚餐你得自己准备好,我今天可能回不去。”
“其实,我不吃也没关系的。”
“你在想什么……我要吃啊,笨蛋。我只是说‘可能’,没说一定不回去。要是那个调音师突然就把事情准备好了,那我也得现在就去接头了。”
“哦……那你,要注意安全。”
“嗯呢,你才是,要好好藏好自己,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夏娜缓缓地松开了手,现在她的目光已经不存在方才的不安和急躁了。当悠二从这份意外之中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那和平时一样,让人深感平静,柔和的视线重新出现在了少女珍珠般的瞳孔中。
少年只是在第一时间和她的目光对上的瞬间,便已经明白了,他噗嗤一笑,挠了挠眉间,轻松地回答道:“他们感知不到我的,放心吧。还有,我会一直观察着你这边的情况的,有什么意外的话,哪怕是暴露自己我也会出手的。”
“还挺有自信的嘛,但你还是要谨慎些,就算我真的陷入了困境,不到万不得已也千万不要跑出来救我喔。”
“啊……这个就太难了吧……”
“没事的,不管怎么说,火雾战士都会对自己干涉的人类负责的,他们会尽可能不会让我收到伤害的,这是界内的规矩,放心吧。”
“知道了,我相信你。”
“嗯,这才对嘛。那么就先这样吧,我先走啦。悠二你也赶紧离开这吧。对了,这些给你。”
少女将手中的袋子递了过去。
悠二接了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就下意识地开口:“这是……”
“草莓蛋糕。本来是想回去的时候给你的,但抱歉……看来是不行了呢。恰好你在,虽说少了点惊喜感,但希望你能收下。就当是小小的礼物吧。”
“啊……谢谢。”
“没什么事的话就早点离开吧,我先到市内随便逛逛。那么就先这样……”
眼见她转身离去的一刻,原本只是单纯流露出欣喜的神情忽然骤变,此刻的悠二却像是害怕即将失去什么一般,惊恐地抓住夏娜的左手。
“等一下!等一下!不要走,有件事跟你说!就是……就是那个……我……”
少女略带惊讶地转过身,但她像是心领神会了那般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
“求你千万别做傻事,我……”
“放心吧,在家好好等我。”
(接下来的话,你就不要说了。)
这是是天使赐予的笑颜么?还是说这是少女独属于这个男人的笑容?她只是安慰着独自恐惧着某件事情的他,然后轻轻地用右手搭上了他颤抖着的手背。
“会回来的,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
“……”
“那……我先走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