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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的视野被黑暗笼罩。
连利爪都来不及挥出,咬断钢筋的牙口被巨力碾碎,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怪物的头部被死死地摁着,整个背部撞在废墟的墙壁上。
绝望的痛苦疯狂地刺激着徒的神经,但因为颞下被对方的指尖牢牢控制住的缘故,即便象征着存在消散的火焰已经盖住了他的半个面部,哪怕叫绝的哀鸣早已一窝蜂地挤在了喉间,他也只能在剧痛的折磨中迎来绝望的死亡。
咔的一声,头颅碎裂,无名红世之徒的整个面部化作血一般的火焰在空气中剧烈燃烧,最终无情地消散。
甩了甩手,将粘在手上的余火熄灭,少年孤身只影出现在废墟的火海之中。他的身后已经留下了数个使徒死去时残留的火焰。
“不管是怎么样的严刑逼问,都没一个肯交代的。难道说在这些徒看来,还有着比死去更令他们感到恐惧的事情?”
“不好说呢,毕竟这里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嘛。”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阴阳了。”
在空间的裂缝没有被撕开之前,悠二就稍微注意到了。因为自身力量特性的缘故,加上本来感知能力就已经十分强大——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也只是察觉到周围的空间出现了剧烈的动荡。
正当悠二想进一步调查空间动荡的源头时,灾难便发生了。作为第一个发现这么多徒气息的人,出于自身尴尬的处境,他甚至无法做出应对的措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御琦市沦为火海。
即使到了现在,他也依然不能放开拳脚,去守护好最重要的人。现在的坂井悠二无法大规模地使用存在之力,大多数情况下只能依靠徒手格斗的战斗方式来击败眼前的敌人。
力量的过分强大带来的收益显而易见,就算是单凭肉体上的力量,这些徒也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是……
(夏娜……)
在缺乏绝对性的实力的情况下,蚂蚁多了还是足以咬死一头大象。光凭现在的他,毋庸置疑个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
灾祸降临的第一时间,悠二确认了夏娜在三位火雾战士的保护下相对安全的情况下,果断火速赶往坂井和吉田家的住宅,在千钧一发之际利用逆理神的权能强行绕过封绝干涉现实人类的特殊能力救出了母亲和三悠,还有吉田一家。
安顿好这几个人之后,悠二再次赶往事发中心,并极限压制住自己力量的同时开展徒的剿灭行动。然而这个做法也会伴随着一系列渐渐明显的问题。
随着徒数量的减少,杂乱气息逐渐的平稳,如果自己还不收敛的话无疑会被三位火雾察觉。悠二无法看到夏娜那边的状况,只能通过感知来确认她现在是否安全。从目前来看,三位火雾战士似乎没打算全力施为进行对徒的镇压,不知是出于对未知的顾虑还是倾向于保护少女就是了。
“幸好,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还准备了后手,虽然很不情愿……”
从用自在法制造的储物空间中取出的日式太刀,这是少女曾经引以为傲的武器。
明亮的刀身弥漫着浅色的火焰,像烟雾一般扩散开来,并逐渐形成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身高接近一米八,佩戴着独眼鬼面,身穿日式铠甲的鬼武者——天目一个。他是一位将自我意识寄宿在“贽殿遮那”的“密斯提斯”,但比起作为宝具的容器,更像一个刀魂。
见到悠二的一刻,独眼的鬼武者毫不吝啬地释放浓厚的杀气,这副看不到面部的神情充满了对眼前之人的愤怒。
“不让你接触她是我的一己之私,你可以恨我。但不管你现在有多么想斩杀我,你的主人此刻陷入了危机,她需要你的帮助。”
悠二把刀一横。
“虽然我没有说这句话的资格,但我还是请求你,希望你保护她。完全没有气息的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燃眉之急,双方都别无选择。即使是无情的刀魂也有必须报效的忠义,哪怕天目一个此时内心十分清楚,自己不过是眼前这个男人迫不得已启用的道具,只要实现了价值就会立即被其掩藏,他也要用尽全力,将这把无解的神通太刀送到那个人的手上。
接过“贽殿遮那”后,高大的鬼武士离开了。
“既然省去了顾虑,那我们就来分析一下眼前的状况吧。忽然被撕开的空间裂缝——那些二三流的徒明显没有一人具备这种实力。”
“但他们还是出现在了这里,这就说明了能制造空间裂缝的另有其人。那个人打通了两边的桥梁,再将上百个红世之徒送入其中,最后把他们带到这里。”
听到无名的吊坠神器说出了这番话,悠二沉吟不语。他的Grammatica具备瞬移的能力,其原理便是进行定点的空间跳跃。可要说的更具体一些的话,那便是从技能发动之前瞬移的位置就已经确定了。
将这上百名红世之徒传送至此的幕后主使有意为之的可能性是有的,但仍然不能这么下定论。“逆理之殇”前往新世界“无何有境”,因为穿梭空间在没有完整完备的自在法作为支点的基础上,这个过程是十分杂乱的,其落脚的位置最多只是在相对安全的基础上随机出现。如果这些徒搭载的是同一条桥梁的话那结果也不是不能说得通。他们是被随机发配在这的。
当然,这种没有意义的做法在悠二看来,属实的几率微乎其微——也本该是这么想的。
(出现在御琦市的徒选择的是大规模的破坏,吃人都只是顺带。在封绝中破坏的一切都是可以复原的。那么无论是从作战的角度还是对我的试探,这样的做法都没有意义。何况也没什么人知道我在这里。除非,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除非?”
灵光一现,一个骇人的想法在脑内脱颖而出。
黑灰色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悠二当即在御琦市内随便找了一个还在作乱叫嚣的徒,然后从背后一只手抓在他的脑袋上,将其整个人都抬了起来。
“哇哦……”
格尔昆对少年细致入微的手法表示惊叹,并在心里暗自窃喜了一番自家契约者的认识和判断能力。
海量的存在之力一骨碌地灌入徒的身体。很快地,徒的全身像被注入气体那般膨胀起来,最终因为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力量而内爆身亡了。
“看来……”悠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是新生的徒。”
“确切地来说,是新生在‘无何有境’的徒。这些徒无法正常交流,在有别于新世界的崭新的环境面前,只会依靠欲望的驱使为所欲为。先前约束的条条框框,就像是强行抑制着狮子想要食肉的冲动一般。这种恶性的状况持续得越久,爆发的后果就越严重。”
“引导神帮助夏娜将不能吃人的‘理’打入了新世界,并利用权能在每一个前往新世界的徒内心留下烙印。在那之后,新生的徒出现在无何有境的时候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而然地接受不能吃人的规矩。按理来说新生的徒不该这么暴躁和充满血性才对。”
“所以才有人在幕后玩黑手呗。他让这些懵懂无知,像是人类初生婴儿的徒受到了着魔似的洗脑,再把他们传送到这里进行破坏。印象里你我也没和谁结过仇呀。好巧不巧,你俩的幸福生活就这样泡汤咯。”
“即使是我,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在新世界的落脚点也不是任由我决定的。格尔昆,如果你对‘逆理之殇’足够自信的话,在你的认知当中又有谁可以做到和我一样的事情呢?”
“硬实力的话,只有‘循理御座’……”
“是的,硬实力。”悠二用在确认自己判断一样的平静声音,“是那个疯子。”
“啊啊……那家伙嘛……的确,如果说幕后的主谋是他的话,那么这种怪象也不是不能解释得通。恐怕把这些无辜的徒全部拿来当小白鼠,把他们都阴交阳错传送到这里,都不过是在为他那些离谱的实验服务吧。”
“探耽求究”丹塔利欧。一个欲望、思考方式都完全不能让人理解的疯人教授。
想到这里,悠二不由得感到棘手起来。倒不是说这个家伙的实力有多么强悍,而是实际应付起来相当麻烦。他对研究的狂热已经陷入了一个无解的地步。上一秒还在谈笑风生,下一秒就性情大变,你永远无法知道这位超级怪人&科学家接下来会干些什么。
“如果真的是‘探耽求究’,那这些徒果然就是他可怜的实验品吧。他们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受到了丹塔利欧的坑蒙拐骗,来协助他那漠视生命的,跨越底线的实验,最后在这片陌生的大地上犯下罪孽,白白丢掉自己的性命。可惜的是,来都来了,可这些徒到死也没有看见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在他们无意间吞下第一口的那刻,等待他们的结果就只有一个。”
“总之就是一个也不能放过对不?喏,现在出现在城市里的徒全部都往小姑娘的方向去了。应该是被那三个火雾战士吸引了。要过去么?”
悠二站在远离中心区使徒喧嚣声的埠头一侧,向着密密麻麻涌向同一个方位的徒们投以悲悯的视线。封绝中的风随着星火吹拂,掠过布满了灰烬和瓦砾的大地。
以无知陷入被害者的僵局——虽然如此,但不会夹杂任何的留念。
被吞噬的人,被无意间毁掉的人生,是他们无论怎么赎罪也赎不清的。尽管不站在常人的立场,但对于少年而言,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用刚刚才诞生在世上的徒开展他那些惨无人道的实验,就和人类里对着孩子出手的人渣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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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ammatica,集多重功能于一体的,独属于坂井悠二的自在法。实际上,诸如瞬间移动、束缚、防御、治疗……这些对于其他火雾战士来说望洋兴叹的能力都只不过是这个自在法开发出来的冰山一角。
被某个世界线的少女和魔神评价为“万能型”的自在法如今在这位少年的掌控下衍生出了许多意想不到的能力。分析别人的自在法、宝具并读取其中的构成和原理,然后用来加强自身,亦或是完完整整地复制出来已经成为了他最常用的手段之一。此外,关于气息的遮蔽和隐藏就存在许多种不一样的表现方式——虽然结果看上去都和屏蔽掉自己的气息无异,但在面对善于洞察的火雾战士和徒面前,多样性的隐藏自身无疑能使对方更难发现自己。
但基于此次情况的特殊性,他并没有选择冒然改变气息的隐蔽方式,而是通过改写自身的存在性质,以达到混淆视听,干扰对方判断的目的。既然“逆理之殇”的存在本身因为量级过大的缘故会导致能稍微接触根源的调音师可能感知到自己,那么存在的性质完完全全地进行改变不就能解决问题了么?
只不过是把“逆理之殇”替换为了“循理御座”而已。一方面存在的量级没有发生改变,另一方面也能让试探性调查的对方得到想要的结果,而不是通过一味的隐藏来引起对方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