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悠二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把目光转向一旁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与困惑的夏娜，然后朝她微微颔首。这副表情是在告诉她不要担心，自己会在事后解释一切。
“你不是已经失去过了吗？”
某种突兀的话题被强制性地铺开。
“失去……？”
“口头说明不太好解释，索性……”
无名的刀尖对准棕色短发少女的背后，向其展露出隐匿的獠牙——
“——！”
刀尖在弹出之前就被粉碎，与之相比，茜红色的飞刀快如闪电。沙布拉克极具冰冷的声音中酝酿着杀意:
“为何……？”
“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不说‘逆理之殇’，就单说强大如你就能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也许今天你面对的只是一个不可战胜的敌人，但明天你可能就要与成百上千个人为敌。没错，一个人就好，只需要活下来这种事情根本没什么难度，但身为杀手的你既然已经结下了不少血仇，还能保证你沾染的血不会连累到身后的人？”
“……”
在“坏刃”保护下安然无恙的“戏睡乡”梅娅意识到了自己在一瞬间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境地后，发现眼前已经演变成两人对峙的场景。
（连累吗……）
沙布拉克内心似懂非懂，他隐约了解到对方想要表达的东西，但并非能够认同。力量至上的理念和血淋淋的经历让他将强者信条刻入骨髓，“只要有绝对的力量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他的信念。然而眼前这位强大到他生平所见，确信前所未有的存在却在为那三个弹指之间便可抹去的无名小卒发愁，还声称否定力量的绝对论，沙布拉克寻思这真的是从最强之人的口中说出来的话语吗？
（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压倒性的强大也做不到的呢？）
他的想法不由自主地演变成新的命题，但现在的他实在没有探讨的心情。沙布拉克放下了手中的双剑，说道:“也罢，至少你对我们开了与之相对的筹码。就当是享受一份意味全新的委托。”
恶名昭彰的男人在说完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看到表现得如此决绝的沙布拉克，梅娅不知所措地先后张望了两边，然后急忙地向悠二所在的方向行了个礼，也跟随着他的身影离开了。梅娅对于赐予她新生命的少年，还是充满了一定的感激之情。
等到两人离开后，悠二像是卸了包袱一样松了口气，全然一副疲劳过度，睡眼惺忪的模样。合着刚才严肃的样子就像是故意摆出的架势一样。
懒洋洋的感觉像是打算在太阳底下直接睡着似的。
“接下来就是——啊疼疼疼！！！”
所以耳朵又被拽了。
“好疼啊，夏娜！”
“如果你又想撇开话题可以考虑换个耳朵了。”
“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好吗？！我会解释清楚的，先把手放开！！”
得以挣脱折磨的某人差点痛哭流涕，惹得暗中观察的魔神一阵嗤笑。
少女两腮通红，两手叉腰，凶狠（？)的目光燃烧着青之火焰，看上去是真的是气到不行。即使她现在手里没有鞭子，悠二也很容易联想到自己一定躲不过的鞭挞之刑。
啊，不自觉地回想起了以前某个夜晚里，少女在美丽的夜空中微笑着松开了抓住少年的手……
（能感觉到是一段痛并快乐着的回忆！）
“那个……那个……我忘记说了，‘坏刃’沙布拉克是我六年前刚签订契约时……有着某种交易关系的，额……‘合作伙伴’？”
“唔？瞒着我是吧——一次性把话说完好吗？”
“不是……你记得的吧？就是很久之前我们一起打败的那个弱小的徒，就是那个——对，刚才那个在混乱中把你带走的少女！”
“我知道啊，所以呢？”
“以保守我身份的秘密和交易‘零时迷子’的情报作为条件，我承诺帮沙布拉克复活那个弱小的徒。在消灭她的时候，我偷偷保留了她存在之力的一部分残余，离开你们之后，我在锻炼自己的过程中也一直致力于复活她的事情啦。基本原理就是制造一个用于装载‘灵魂’的‘磷子’作为容器，之后再把那点经过滋润的存在之力塞进去！”
“你啊，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的？老实交代！”
这副佯装得以的傻样是要闹哪样啊？少女真心想这么吐槽。
夏娜气呼呼地锤了锤悠二的侧腰，惹得对方一阵干疼。只不过这般举动迎来的只是一些可怜巴巴的碎碎念。
反正看他的样子自己也套不出什么话来了，索性还是回到正事上吧。
“算了，悠二。那么多的徒是怎么回事？”
“啊……嗯。那些是从新世界来的新生的徒，恐怕是‘探耽求究’的手笔。新生的徒按理说不会对这边的世界产生什么过激的念头，恐怕是那个家伙蛊惑了他们，并利用某种手段将其传说到了这个世界，这座城市不过刚好是落脚点而已。”
“居然是那个麻烦的家伙……以他的行事风格，恐怕新世界的法则是无法约束他的——这么一想也理所当然，‘引导神’的话语被完全当做耳旁风了。还有就是……徒都清剿干净了？”
“没有漏网之鱼，另外为了进一步混淆视听，我让那三个火雾以为有徒逃离了御琦市。突然出现的上百名红世之徒，以及一闪而过的‘坏刃’沙布拉克，相信他们日后会忙活好一阵子吧。至少目前我们不用担心城市的安宁被打破了。”
“又是等时间发酵解决一切。”
“这个……也没办法呀。”
“所以你这次又开了什么条件给‘坏刃’？”
“很简单啊，他的兴趣爱好是收集刀剑，所以我就制作了许多一次性的爆破型刀剑给他，他向来就不怎么关心委托的内容，所以就这么答应下来了。”
夏娜干脆直接扶额，她已经有点跟不上现状了。虽说在计划开始前，她是充分了解悠二与之相对的应变手段的，但实在没想到这个男人的实际行动居然就像唐突飞来的一颗天外陨石。
“槽点多到我没法吐槽……我说悠二，先不说你怎么联系到他的问题，你居然连那个人的兴趣都知道啊。你们很熟？”
“差不——不是不是，我们也就见过四次，这是第四次而已！”
（——差点说漏嘴了啊，白痴。）
关于这点——坂井悠二与“坏刃”的关系，足以追溯到经历过的无数世界线中——这种事情，他本人是不可能告诉夏娜的。就算被问起，少年也会拼命找借口搪塞过去。
“嗯……我还是觉得你好像在瞒着我什么。”
眉里一线，严肃认真的模样就和六年前整天给自己做锻炼的时候完全一致，但这端详的目光更是惹得悠二心里一阵发毛。
还有现在，这因为惊慌和紧张而挥来挥去的手跟张牙舞爪似的——
“麻烦你不要有这种思想不行吗？我现在姑且……唔唔唔阿巴阿巴阿巴，那啥……算是混黑色地带的人了。总得有些底好吧？”
“创那么多个小号真是麻烦你了呢——”
于是夏娜用像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一个人觉得累就不要勉强——在外面逛了一天也累的不行啊，肚子饿。今晚吃什么？”
“没……没做……”
“哈——？！”
“哎呀原本以为很快就能解决了，但……但是途中多费了点功夫……”
“我说你啊，明明都叮嘱过你了——唔……不过，毕竟这次闹得也挺大的。看你表现也还不错，姑且就先不怪你了。晚饭就交给我，昨晚的食材好像还有剩……悠二就先留在这里。天目一个可以交给你处理吧？还有事后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