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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感知不到一丝气息,击败黑泥的火雾战士也并非无踪可寻。眼下,“探耽求究”丹塔利欧在这场战斗中已经全面宣布败北,然而他本人还没有落入法网。
那位火雾战士之所以选择出手,也许动机并不单纯。从结果上来看,他的确救下了在场的所有人,但为什么立刻就销声匿迹呢?祁凌并不相信什么明哲保身但求无过,深藏功与名的冠冕之言,他只记得具备这种实力的火雾战士印象中不外乎尔耳。
眼下,来者已然离去,巨大自在式也在顷刻间瓦解,他估摸着对方的去向也就剩下一处。找到丹塔利欧藏匿的基地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而已。
于是乎,就有些这一幕。
一位俊俏的男性青年,以及“浮”在他面前的,这头被用自在法制造出的空间伸出的锁链死死捆绑在半空中的旧时代巨兽。这一大一小,两者之间的体型差距和表现出来的凶悍程度各自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从存在的量级来看,此人达到了难以估测的等级。纵观整个红世的历史,能与之相比的不外乎几人。虽然同样作为火雾战士,但祁凌还是下意识地对强大……或者说危险的存在保持着警惕。
不用刻意交流,自己的契约魔王也明白这一点。“自在变化可能”——祁凌上一次见到类似的自在法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展现在他面前的,是由名为玛蒂尔达·圣米露的“炎发灼眼的讨伐者”展现出来的烈焰之军“骑士团”。
至少目前,从这位火雾战士身上他们感觉不到战意和敌意。也就是说他们和对方依然有交流的余地。因为契约者不善于提出话题和打破沉默,所以遇到这种情况时一般由神荼郁垒代为开头。
“看来,捷足先登的人不是我们。而且第一眼竟然还是这么极具冲击性的场面。”
“阁下是……?”祁凌很自然地接上。
悠二转过身。这个时候的他并没有伪装自己的容貌,所以当他发现对方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表面上甚至没有对他的真实身份有所猜疑时,说实话激起了他的疑心。
究竟是因为忌惮他的实力,还是说另有预谋。悠二无法肯定。他没有急着试探对方,要是这位老练的调音师真的在做戏,也不介意配合人家继续演下去。
“在我报上名号之前,我想我必须知道古老的火雾战士前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里像是为了研究建造的实验基地,里面的数据资料堆积如山,本身亦有像是气息遮断一类的自我保护机制。说实话我也花了不小的力气才找到这里,可惜,还是让‘探耽求究’逃走了。”
除去经常在一个集体共事的外界宿成员,火雾战士千百年来大多是独自行动,除非出现“葬式之钟”和“无何有境”那样的大事件才会聚集到一起。一般来说,频繁游历于世间的火雾们几百年间都很可能未曾谋面。
就像不同国家的人会彼此心怀戒备之心一样,火雾战士也会对陌生的同僚(同类)加以戒备。历史上,火雾战士因观念不合、矛盾激化而互相厮杀的例子也屡见不鲜。
此身已阅千年,浮世之景莫不无见。如果在与陌生火雾进行交涉的时候话里藏针,冒然让对方陷入对话中的窘境的话,是没有沟通的余地的。祁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以防万一,恕我介绍一番,我是‘天师’祁凌,一名火雾战士;这位是‘冥神镇将’神荼郁垒。因为我比较擅长感知类的自在法,所以在阁下消灭黑泥之后,我便通过特殊的方法找到了这里。只是没想到,阁下竟比我们先行一步,还解决掉了一个棘手的敌人,想必花了不少功夫。”
(周围真的只有他一个人?难道真的不知道……)
气息感知传达回来的信息表明,祁凌是单枪匹马来到这里的。如果不是自己早早就操办好了一切,这位上了年纪的调音师就必须化身为类似孤胆英雄的角色吧。悠二轻快地说道:“你是接下佐菲·萨法利修委托的人吧?不好意思怀疑了你,不瞒你说,我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这时候忽然冒出一两个火雾战士真的很难让人信得过。”
悠二走上前,互相拉进双方的距离。
“我是‘迴世行者’,至于名字……现在的我用‘凯文’自称。红世之徒毁灭了我的家庭,我已经放弃了原来的名字了。这位是‘天殇’海尔达姆。”
“hello~”格尔昆在心中“嗯嗯嗯我是我是”了几句后,漫不经心地回答。
祁凌点了点头:“首先非常感谢你的出手相助,‘迴世行者’。你拯救了成千上万的徒、火雾,还有普通人的性命。”
“站在大义的角度,那么做理所当然。这和个人的私仇没有半点关系。实不相瞒,我是佐菲女士在你们来到无何有境后的又一战力,至于为什么她不要求我和你们一起行动,原因估计只有她自己知道。”
“考虑到火雾战士习惯独自行动,她在派遣我们之后这么安排也不是不能理解。事实上,现在来新世界的火雾人心不齐,各自为战。阁下身怀绝技,实力又是万里挑一,自然不会愿意随便受他人指挥。”
“说笑了,我刚才之所以能战胜黑泥不过是因为偷袭加上取巧罢了。至于我身后这个……这么说你可能觉得很奇怪,留下帮助丹塔利欧垫后的黑泥似乎存有缺陷。对于它化身成的一般的徒,我感觉不到其中的差别,但一旦选择的对象是实力层次越高的徒,它和原型的差距就会越明显。被我抓住的这头‘芬巴巴’,就徒有獠牙利爪,完全表现不出‘戎君’芙娃瓦该有的水平。”
“说起来,刚才我们对抗的另一个黑泥,从头到尾就只使用了一个姿态。”
祁凌两手放在胸前,一手微托下巴。他在思考黑泥的行动逻辑和战斗方式。而这些问题,悠二已经在心中有了答案。
神荼郁垒沉声说道:“先撇开不谈,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要将这个庞然大物绑在这里。是有什么用意吗?”
“取胜必先知彼,说实话我在考虑要不要抓一个回去研究一番。这种天生拥有存在之力,具备自我机能的非生物着实激发了我身为自在师的好奇心。要是能从中找到和丹塔利欧一样的操控方法,也许就能省下好多功夫?”
“你是说……你想掌控这种危险的东西?”
果不其然,是警告呢。
悠二 也不是没有料到这样的反应。至少从危险性的认知上出发,对方和自己是站在统一战线的。
单是一个科学怪人掌控了这股力量就足以把世界弄得一团糟,更何况是一个有正常认知,具备了人性最根本欲望的火雾战士。只怕后者造成的轰动比起前者只超不逊。
祁凌也皱了皱眉,看向悠二的目光多了一分猜疑。虽然但是,悠二觉得至少短时间内这俩人不会把自己朝“逆理之殇”的方向上思考,因为逆理神的契约者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力量才对。
悠二摆了摆手,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成为火雾的目的是为了手刃自己的仇人,除此之外的事情我并不关心。如果你们担心我会利用黑泥统治世界的话,那我只能说你们想太多了。曾经被打入两界夹缝的祭祀之蛇,最后湮灭于天罚之火的‘冥奥之环’……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在未来的某天位列在内。眼下,我只是提出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至于祁凌先生是否认可……若不是你的到来,我早已落实行动。”
“即便如此,你的做法还是太危险了。先不说你有没有其他意图,这种像饥饿的食人鱼一样到处乱啃的东西,怕不是在解开束缚后立马把你吃掉?你要怎么在研究的同时保护自己?”
“这倒是没什么毛病,但一码归一码。危险的机遇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必然伴随着巨大的收获。”
“在宝箱没有完全打开之前,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接触的是否是真正的潘多拉魔盒。你无法确保方案的可行性,也没有提到如何防范它的危险性,既然如此我们完全无法信任你。”
“那么,假设我们杀死了丹塔利欧,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下一个妄图利用黑泥的人出现呢?你难道知道那个疯子到底留了多少份样本吗?”
“你也许不是很清楚——”
一张符咒在祁凌的右手召唤而出,随即在一股不属于存在之力的外力催动下,眨眼间化成了一个巴掌大的深邃空间。
“这是触碰了禁忌,连魔神都避讳的力量。一旦稍有差错,很可能会给世间造成远远无法用生灵涂炭这个概念来衡量的扭曲。危害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亚西斯的‘吞食都市’。”
“但它也是从连接根源的夹缝中诞生出来的,维持世界本源的力量。不能一概而论。”
“你竟然也……?”
“因为自在法的特殊性,所以我摸到了门槛。祁凌先生,其实,你一直在用借来的力量观察我吧?”
用自在式构成的结构树图在少年的手中一闪而过。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祁凌便将其中的神奇与奥妙尽收眼底。如此缜密、清晰、神秘的术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眼帘仿佛映入一张宝图,哪怕是“螺旋风琴”莲南希亦不能与之相比,毕竟两者精通的领域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至少在这方面,这位名叫凯文的年轻人可以说是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