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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引蛇出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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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带着隐藏真实面貌自在式的少女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

不久前,化妆舞会公布了这一带经常出没黑泥的消息,所以除了正常来往的人流,少有火雾战士和红世之徒经过这里。

因为车流量相对较多,开通了多条线路的马路如同纵横交织的河道,飞速掠过的汽车犹似湍湍急流;那喧哗吵闹的喇叭声更是此起彼伏。

从高处遥望,这直行通过的大道,像是一根连接彼此的铁链,但若是深处路中,更感觉一条没有尽头的长绳,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无名巷道的暗处、潮湿阴暗的墙角、视野开阔的高地、昏色幽暗的地下、不易被人察觉的背后……各方暗流在浓茵蔽天的漩涡中涌动,只待洪流奔涌的最佳时机。

身为与人类并无二致的存在,本身自然不具备和红世生物一样的能够被察觉到的气息。然而,异类终归是异类,在同样作为异类,或者是有着异类性质的生物眼中,少女存在是多么与众不同……不,应该说是世俗罕见,绝无仅有。

作为插足世界的第三者,坂井悠二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隐藏少女的自在式上做出了和自己所用的一模一样的改造,让她即使是在面对“天师”那般的调音师面前,依然能够瞒天过海。

但是现在,这项附加的功能已经在她的提议下暂时废除,除开这副披着虚拟外皮的假面,该说少女原本的“模样”已经在大众面前暴露无遗了吗?

至少,在不凭依根源的家伙们眼中,夏娜现在暂时只是一个充当作战计划关键的,疑点重重的人类少女。

在数十道鹰爪般的视线下,率先出现的是——

从距离少女不到五十米的前方,伴随着如喷泉般泼洒而出的污水,黑色的泥怪破土而出。它现身的即刻,周遭的行人仓皇失措,来往的车俩更像是受了惊吓的牲畜急速逃窜。

液态的魔物伸展着几米高的形体,充满粘性的姿态卷曲着外形。在整一张面部的轮廓都没有形成之前,刚刚才化形完成的裂嘴中喷吐出了一块极具破坏力的火球。

不仅中间没有任何的障碍物,身为一介凡人的手无寸铁的少女是没有任何能力当下这一击的。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一切都静止了。

不知谁人发动的封绝,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紧接着,自天而落的青瓷色陨石砸了下来,与火球形成了激烈的碰撞。

“瞄准的不是目标本身,而是附近的地面,就像是打猎的猎人,为了剥落鸟儿用来逃跑的羽翼一样。”

“竟能利用爆炸产生的冲击,说明这一只,已经隐约触及到了门槛了吧。”

“与其说有自己的思考和行动,”伊斯特艾吉的视线紧盯着眼前正在化形的怪物,“倒不如说为了捕食,它只是选择了一种最恰当且稳妥的方式,这也是从演化的过程中模仿得来的吗?”

“就是冲着这一点,我们也不能放任那家伙不管呐,”“迪奥托尔”——圆形的石制勋章中传来了回应,伴生魔王的声音低沉而又空灵,“上吧。”

自东方边缘(Eastedge)升起的青之银河,阿兹特克神话中的羽蛇神(Quetzalcóatl)召来了消灭恶灵的火焰流星。

“大结界”——“问夜”(Query of Night)

群星已至,青瓷色的火焰必将燎原大地,既然已经降下封绝,那么一切事物皆可破坏殆尽。

但在灼热到连空气都要燃烧起来的高温面前,出现的是——

“吼——!!!”

面色凶相的雄狮向夜色的苍穹发出了震天撼地的咆哮。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鬃毛,身着夸张的宫廷衣饰的兽人带来混沌和灾难。

它的吼声蕴含着“王”这一级别所拥有的存在之力,换言之,这便是此刻显现姿态的红世之徒曾经使用过自在法。

那些即将砸向怪物的陨石,纷纷在巨大的噪音中化作粉末。声音传播带来的广泛的影响几乎令所有的人都皱了皱眉。

普鲁森(Purson)——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第二十位。传说中,他的形象为一名手持毒蛇脚跨巨熊的狮头壮汉,而且他的出现会伴随着巨大的喇叭声。

而这有名的传说在红世当中的具现化,便是这借助死者形象现身的怪物,手中带着的喇叭。

虽然这兽人的凶悍形象搭配上一个看似毫无杀伤力的扩音工具显得有些滑稽,但伊斯特艾吉没有丝毫马虎,也没有半分轻视对手的意思。

长长的喇叭对准狮口,腰弓微微向后仰起,普鲁森的胸腔如充气般渐渐鼓了起来。澎湃的存在之力萦绕在它的四周,并逐渐具现化成了一个个排列在天空之中的,带着旗子的长喇叭。

预感到即将到来的无疑是超凡的音波攻击,伊斯特艾吉用存在之力封住自己的听觉,转而用“心声”同自己的契约魔王交流。

“涌动——”

夜空中,密集的流星火雨同时往一个方向汇聚,并迅速交织在一起,最后形成了一块巨大的陨石。

像是高位的神明掌心中捏着的球形玩物一般,然后被其嗤笑着随意投向了地面。

轰——

巨响之后,发出破坏性冲击的高声波足以穿透一般火雾战士的耳膜,与青色的火焰陨石展开了激烈的碰撞。

这是单纯的存在之力的比拼。

在存在之力取之无尽的无何有境中,这种角力本不是红世生物们能够决出胜负的标准。然而,如今的对手似乎不能利用这源源不断的存在之力,所以通过这样的对拼往往能更快的夺下胜利。

但即便是不采用无尽的存在之力,单论存在之力的量级,“哮呼之狻猊”普鲁森也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声波攻击固然广泛,但扩散出去的冲击波往往不能集中一点,而伊斯特艾吉则选择将大量的陨石聚集在一块,将力量凝聚在一起,以强力一点击破,避免了火力对轰带来的僵局。

虽说杂乱无章的无形声波能够直接绕过自在法破坏对手的听觉,对“问夜”的出力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比起可能遭受声波折磨的伊斯特艾吉,率先倒下的一定是普鲁森。

纵使被不可避免地不断消耗组成部分的数量,由大量青之流星汇聚成的巨大陨石依然沿着空气烧起的青瓷色轨迹向前奔近,大有破釜沉舟之势。

果不其然,战术性的胜利带来的结果是压倒性的,哪怕是“吹奏乐”强化过后的“狮子吼”也敌不过“大地四神”的自在法“大结界”。

这个世上的大部分人,在“星河召唤者”天降的威压面前都难有胜算。历经了漫长演化和修炼的古老火雾,其实力早已经触及各自领域的顶峰。哪怕是“大地四神”中最不擅长战斗的“皓露之请手”,也有一骑当千的实力。

“大结界”之下,一切生命皆无所遁藏。尽管这个姿态展现出来的实力差距摆在这里,可要问有没有什么能够摆脱现状的方法,那倒有的是。

千钧一发之际,狮人的形象发生了变化。

“!”

黄檗色的火焰出现了。

然而第一眼看上去却形同金色——稀有、尊贵、神圣……这个颜色所代表的蕴意有许多种,但在红世的历史当中,可以确认的是持有金色以及其衍生颜色的徒无一不是等闲之辈。阴柔的美貌间,类黄金的檗色与主人的发色十分相近,它的出现所带来的,是巨大陨石的停滞。伊斯特艾吉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忽然有一双无形的手夺过了他对陨石的掌控权。

燃烧着青瓷色火焰的巨石并没有瓦解,肉眼可见的,它从原先的轨道彻底偏移,直转向上,远远撞在了一栋高楼上。

大厦崩塌的轰鸣声犹如绵绵不绝的响雷,一阵阵足以让普通人失聪的巨响不断,那位像是从上世纪初的古老照片中蹦出来的绅士出现在了伊斯特艾吉的视线中。

“是你啊,原来……你已经死了。”

“哪怕是如你这般强大的王,也逃不过现实的厄运么。”

除开象征着黑泥的猩红色双眼,暗灰色的高顶礼帽,燕尾礼服和披风穿戴在身,白皙的美貌让人看不出他的年龄,金色长发和尖锐的面孔带着分西方人的特征,这位红世之王的形象与记忆里的并无区别。

“马蒙……”

“‘冀求之金掌’……”

伊斯特艾吉和库兹艾科特先后道出他的真名。

能变身成为已死的红世之徒,对于黑泥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能力。两人只是恰逢此景,然后再一次充分地认识到原来旧世界的时代已经逐渐远去了。

“见证过‘大缚所’的创造仪式,以及师傅布下的‘久远的陷阱’,像你这样的徒或火雾已经不多了。”

“像我们这样的长生种,无论是敌是友,都要背负死者和败者的意志,将那些过去的影响带给未来的生命,并潜移默化地传承下去。”

“徒亦或火雾……”

“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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