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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隐藏在暗处的人,从一开始就不只有“星河召唤者”,除开另外两位“大地四神”,还有化妆舞会事先隐藏好的干部,以及……
(利用夏娜特殊的吸引体质诱导黑泥,使其出现,然后干脆地解决掉。)
除非这些泥巴怪进化出了人类般的思维方式,否则纯粹靠着本能驱使着的它们,最后必将溃败在伏兵之下吧。这个世界里的黑泥,大部分并不具备懂得规避风险,伺机而动的思维方式。
像最初见到的那个黑泥已经是鲜为人知的例子,单是一个就带来了极大的灾害。但对于强大的火雾战士和红世之徒来说,只要情报充足,集人海之力讨伐这些没有心智的怪物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最需要的莫过于周全的计划。
少女能够吸引黑泥的事情很容易扩大,想必不久后就会通过革正团的成员传到丹塔利欧的那里,但想着依赖这种破绽百出的陷阱可还远远不够。
(最重要的,是开出无法令人拒绝的条件。)
即使深知有诈,也不得不迫使其跳进坑里的,同时也极有可能是把双方都逼上绝路的手段。
从“界限”中重获新生的第三者,在现世被赋予了全新的定义,因其存在的特殊性,被黑泥当做了绝佳的食粮。
只是卸下掩盖本质的伪装,就足以让怪物们垂涎三尺。它们会循着无形中散发的气味,找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猎物,然后发疯似的将其吞噬殆尽,以此得到崭新的进化。
这种在动物中原始而常见的本能,在漫长的进化中被灵长类的智慧生物利用,但是动物们也仍然会在其中进化出察觉陷阱的技能,并借此来躲避捕猎者的缉杀。那么以此类推,在这种环境下向着生命进化的黑泥究竟会不会在计划的实施过程中产生新的变化呢?
在自然界中,改变种群的生理、肢体机能以适应环境本就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更何况是连生命都谈不上的泥态怪物……
(没有丹塔利欧的帮助,一时半会儿,这些游散于世界各地的黑泥变不得多机灵。利用有别于火雾和徒能够感知到的‘气息’,来进行循序渐进的猎杀,她的存在的确是个能够搬上天平的砝码。只是,我们无法确定这件‘诱饵’对他而言究竟有多大的吸引力,是不是能够大到……让醉心于实验的‘探耽求究’也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工作,亲自出面呢?)
首先,卸下掩饰存在的伪装,从黑泥出现过的区域入手。考虑到途中还会有的突然袭击,这对人类之躯的少女来说可是一件不小的考验。
因为对方存在的气息无法察觉,就更不用谈数量了,无论何时都有可能步入危险,无论何时都有可能游离于死亡的边界。纵使藏在暗处的猎人手法如何高明,经验有多么老道和丰富,面对随时可能瞬息万变的局势,也极有可能在松懈的瞬间就葬送了诱饵的生命。
离开御琦市,不知多少人正式开始了麦哲伦式的环球旅行。
也许从来没有人想到,自己竟然会和敌对的阵营一起,以同一个目标来担任同一人的护卫工作。尽管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不是二十四小时跟在身边,多数还有替换和离开的现象,但在这个过程中,时不时还有新人加入了进来。
(真是一次相当糟糕的旅行,又累又烦,而且还时刻被人盯着。)
比起担任护卫,更像是在看守某个重大的罪犯。他十恶不赦,天理难容,但就算他再怎么邪恶和无法无天,也不能让这个灾孽落入他人的麾下。
自从那天开始,已经过了半个多月。除了短暂的午休和必要的晚休外,少女几乎不是踏在目标地点的路上,就是在一旁默默观看着红世生物与异类怪物的厮杀。去到规划好的目的地,把自己当做诱饵引诱黑泥现身,然后安安静静地躲起来等待一切结束,这就是她唯一需要做的事情。
运气好的话,一天里不会遇上任何敌人,就算有也事先被解决掉了,过得比较轻松,但严重的话,有时候一天都得笼罩在复数黑泥的夹击之下,因为气息无法察觉,她不止一次险些丧失性命。
但从结果上来说,她被保护得很好,甚至没有伤一丝一毫。体力的消耗大多只来自于步行。发生意外的时候,只需要老老实实站在一旁,或者找一个相对隐蔽的方向躲起来,以免受到波及就好。
(但是,精神状态不可能不会受到影响,哪怕她曾经是‘炎发灼眼的讨伐者’。)
站在楼台上的悠二闷声不语,视线一直落在距离楼下几十米的夏娜的身上。
这次行动的目的地是Amore,伊太利的首都和最大的城市。走在步行街上的少女约莫十分钟后,就会搭上当地的公交车前往就近的地铁站,那里有通往Amore的干线。
弗拉伦斯卡蒂是伊太利中部地区的一个小镇,面积22平方公里,人口仅有2万左右。当地以风景秀丽,以及拥有众多的教皇别墅而闻名,是一个值得进入备选的旅游景点。
比起繁忙拥挤的都市,这里没有什么高大的楼群,也没有海量的车流和过往的人群,站在狭小的路道上,放眼望去,皆是一片葱绿色的海洋,绿化的面积占据了主体,甚至将低矮的建筑掩盖了下去,驻足此地长达百年,成群的林木将周边的别墅环环包围,远观犹如一片无指无染的净土。
发觉太阳有些热烈,少女撑起了伞,她一边行走在几乎漫无一人的大道上,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虽然已是夏末,但距离秋季还有一段距离,空气中仍然弥漫着干燥的气味,只是比起一个月前当然舒爽得多了。这种环境下,适合穿棉麻面料的衬衫、薄长裙、薄T恤等清凉透气的衣服。当然,包括现在穿的衣物,这些早早就备在身上了。
这些天以来,虽然是以旁观者的身份,但她再次踏上了火雾战士的战场。那种生死一线的危机感,绝处逢生的拼死挣扎,以及在绝境中谋求一线生机,最终在狭小的缝隙中找到了关键的突破口,然后夺下最终胜利的成就感。似曾相识的一幕幕场景在不断上演,旧时的记忆也在被不断地唤醒,越是经历这些,她越是觉得自己实在无法作为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不知何时涌现在心中的,想要上前战斗的欲望,以及把手伸向刀柄的,那份什么都捉不住的,发现空无一物的虚幻感。她控制不住自己,而且不止一次地想,自己也许不该站在这个位置上。
冥冥中,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只要自己愿意,那么随时都可以取回曾经的力量。
一如将人引诱至深渊的慢性毒药,或是美丽却带着毒刺的花朵。夏娜的心里无比清楚,这是从前的自我——属于“炎发灼眼的讨伐者”最真实的想法和欲望。换句话说,仿佛有另外一个自己正在脑海中作妖,迫使她去改变现在的念头。
再一次拿起武器。
再一次签下契约。
再一次投身于永无止境的战斗。
以及许许多多,类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而让她彻夜难眠。那些声音正在不停地催促着她着手于以前的事情,并声明现在的少女不过是一个逃避责任的懦夫,以前的那位强大、无所畏惧,使命感强烈的火雾战士才是她的归宿,是“夏娜”应有的姿态。
毕竟那些,都是无比光荣,值得为其付出乃至生命的全部,最后也不会留下任何遗憾的事情,它们——
(都结束了。)
一切皆尘埃落定。
是否选择为了过去的伟岸而活,从来就不是一件谁能决定的事情,哪怕是自己。
她的身份不可能一直这么隐瞒下去,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可当那天来临之时,外人会怎么看待她呢?
“抛弃了使命和责任的失败者”、“受恶魔蛊惑,和恶魔同流合污的背叛者”、“承载着不属于她的记忆的仿生人、冒牌货”……
他们不会将牺牲生命拯救新世界的“炎发灼眼的讨伐者”和一位助纣为虐的异类联系在一起,永远不会。
那些人会自觉将两者区别开来,然后很可能会以正义之名,嘴上喊着什么大义的口号,向她露出凶相吧。尽管火雾战士实际上不过把使命当做维护一己私欲的幌子,但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他们的思维方式已经扭曲,不能以常人的视角来衡量,这也是火雾有别于人类的特殊之处。
夏娜早就猜到了悠二始终坚持要隐瞒她真实身份的原因,这并不难理解。
(是否选择再一次战斗,以及选择战斗的时机……这些东西,都由我自己决定。我想拿起就拿起,想放下就放下,随时随地,随我心意,凡是需要我为之而战的,理由不外乎只有一个。)
不管那些人会说什么,话语有多么刺耳伤人,决定权始终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介怀。
心意已决。
如果悠二很在乎那些,那么她就会向他解释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所以不需要为此烦恼。既然世界并不打算去理解他们,那就任性的不去理解这个无情的世界吧。那些声音(流言),对他们而言从一开始就不是值得关注的东西,既然说出那些话的尽是些不知所谓的家伙,那么随意地将其抛掷脑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