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诶……这不是真人老爷吗,有何贵干呀?”萨雷的左脚右脚各迈出一步,以一副拦截者的姿态站在了前面。虽然站姿没有表现出类似的含义,但用萨雷的话来说就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进入真正状态”的意思。
(为什么他会在这……?)
(竟然在这个时间点出现,真是相当糟糕。)
因为事先做过预警,他不可避免的对任何一位意外之客产生警惕,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同僚。再说,火雾战士从来都不是一群可以好好相处的家伙。之前的合作也不过是出于利害一致的妥协。
深蓝色的风衣沾染了淤积的灰尘,还有不少破损的缺口和漏洞,留着一头苍白色头发的男人看上去显的风尘仆仆。仿佛由刀锋雕刻出的面部轮廓锐利分明,其本身亦如如钢铁般冷漠和坚毅。
简直有恃无恐……
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会这么想吧。男人的目光携带着显而易见的攻击性和压迫感,单是和那双眼睛对视就足以令人感觉不适。你完全可以想象到他会在下一秒凭空从腰间里拔出剑刃,然后把它架在你的脖子上。
祁凌的目光先是从后方的少女们游过,然后落在萨雷的身上。
“看来你们经历了一场恶战。”
“差不多,万幸的是咱们赢了,而且赢的很漂亮。”
以蓝色的姆戒状神器彰显意志,神荼郁垒的声音清晰洪亮。
“刚才,我们处理掉了革正团的红世之徒。与他们交过手的你们应该很清楚,虽然数量不算多,但尽是些麻烦的家伙。”
“哦哦,也就是说我们能在这里顺利干掉个黑泥,还有老爷子你们的一份功劳咯?帮大忙了,还劳烦你们急匆匆赶过来,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黑泥已经被我们消灭,这里暂时安全了。”
“嗯,还有其他发现吗?”
“这边刚刚可是在和黑泥生死搏斗,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啊。”
祁凌眉头一皱:“之所以找到你们,还有别的原因。”
听到这里,夏娜忽然有了一种被猎人拿着猎枪指着的感觉。就像面对未知的危险,动物会浑身颤抖,后背发冷,甚至可能会仓皇逃窜,来自生物体内的警报系统在不断的发出警告。就连逃窜所需要的方向感也已经荡然无存,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不惜代价都要摆脱这股似乎能轻易取走生命的寒意。然而,事实是脆弱的生命纵使竭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因为渗透到内心深处的恐惧已经弥漫到了每一个角落。静静地伫立在草丛角落间的枪管散发着黝黑的暗光,与阴暗的四周融为一体,冰冷的枪口对准目标,只待午时。
男人的目光再次从她的身上掠过。这一回,夏娜已经意识到现状的危急程度已经不亚于方才的死战,她开始思考,如果事态的发展真如所料的那般绝望,那么在千钧一发之际,自己是否掌握有金蝉脱壳的底牌。
幸好,现在还有时间,哪怕只是一点——
“就在刚刚,我们拷问了一个疑似带队首领的徒,”神荼郁垒严肃地说道,“我等使用的自在法,专攻精神与意识,能够直接影响灵魂。在灼烧魂魄的业火中,那个徒向我们坦白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听起来很不得了。”
“岂止,那个探耽求究进行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实验,将黑泥与徒的肉体融合,进而改造他们的全身,最终的结果便是诞生了一群既不是徒也不是黑泥的怪物。”
“原来那些徒就是……”
“他们的身体被赋予了类似于黑泥变化的能力,精神却逐渐腐化,像是被某种外物侵蚀了一般。融入他们身体里的黑泥逐渐占据了他们的思想,进而诞生出了全新的人格,将他们变得不再是自己。若不是我等掌握的自在法能够直接同灵魂对话,也不会知道他们此次前来的唯一目的——抓回拥有吸引黑泥体质的少女,献祭给保存在舱中的母体,如此便能活下去,这也是丹塔利欧提出的条件。”
“听起来真可怕……”萨雷低声细语的和伙伴搭话,“老爹比以前更疯了。”
“为了让黑泥进化也是够拼的。不止是火雾,连同胞、下属都能下得去手,又一遍刷新了我对他认识的下限。”基佐像早已料到结果似的回答。
拥有“天师”之名的火雾战士站在距离众人不到五米的地方,目光扫过昏迷着的琪娅拉,然后集中到萨雷背后的少女身上。意图都这么明显了,就算是一直装作茫然无知的萨雷也不能熟视无睹,他投向对方的眼神也带着同样的进攻性。
但祁凌并不打算理睬,他和自己的契约魔王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目标。
“普通的人类、火炬、徒、火雾对黑泥的吸引力远远不如你,前者不过是他们饱餐一顿的佳肴,但后者……就像是赋予永生的不死药。一旦将你咽下肚子,它们就能获得超脱,达到全新的境界。所以结论便是,你不可能是人类,纵使外壳一致,也只不过是具有人之特征的……异类,和那些黑泥或许没什么两样。”
“……”
“我不知道‘逆理之殇’如何找到了你,还是说你是被他以某种方式创造了出来,但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祁凌拔出背后的钝器,将其重重地砸在地上。
“你,究竟是什么?我根本无法确定,继消灭黑泥之后,你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威胁世界的怪物。如果你是‘逆理之殇’用以摧毁一切的战略武器,那我便在这里,将仍处于萌芽状态的你……讨灭。”
眼看着情况就要一发不可收拾,萨雷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示意他不要大动干戈。
“等等等!两位老爷,其中多半有什么误会,虽然祁凌老爷你说的……呃……可能很有道理,但我们不能无端端诬陷人家清白啊!蒂娅小姐她……确实有奇怪的地方,但她毕竟是这次计划的重点关照对象,再怎么说你也不能……”
“首先,我和你们的计划没有关系,其次如果将她杀了,黑泥或许就会停止行动,消失也说不定,”祁凌制造出封绝,“而且,如果说她是一种很特别的密斯提斯——又例如体内藏着吸引黑泥宝具的人类,我更认为现在就让我来给她做个全身检查,然后在得出结论的一刻决定是否抹去她的生命。”
“喂喂……您俩老人家太乱来了啊,别说让你动手检查,就是碰一根毫毛都不行,这边可是接下了委托人的委托,说什么都得护她周全。”
神荼郁垒质问道:“也就是说,你要阻止我们?”
“二位,”事到如今,基佐依旧尽可能保持冷静,“蒂娅小姐是‘逆理之殇’的人,你们动手之前,是不是该好好承担风险的后果?化妆舞会也保证了必须护这个女孩周全,你们真要这么做,得罪的可不止一票人。”
“成功手刃仇人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留在世间的此身只是一具空壳。年纪大了,也不管什么是死是活了,如果在被天灾杀害之前,可以尽我所能的祛除危害这个世界的异端,那么这所谓火雾战士的一生,也了无遗憾。”
“喂……就不能好好谈谈吗?”眼见对方即将动手,萨雷于是撇过头低声提醒道,“这里交给我,带着琪娅拉快走。”
然而还没等夏娜开口回答,逼人的杀气滚滚而来。
从袖子口处飞出的符咒幻化成一把锐利的宝剑,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闪电般的发射出去。
反应最快的萨雷急忙地取出腰间的神器,利用“木偶戏”的操纵线试图拦截祁凌的飞剑。
“不是……?”
可惜,无法直接攻击的弊端暴露无遗,就算是强化了韧性的丝线,在锐利的剑锋面前也和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蒂娅小姐!”基佐惊慌地喊道。飞剑已经突破了他们的防线,纵使萨雷舍生取义也来不及了。
“——!”
是清脆的碰撞声。
和之前保护了众人一样,晶莹的屏障再度出现。
“‘禁戒’么?”
即便如此,祁凌也不过是挑了挑眉。
“但也是强弩之末。”
锋芒之下,守护少女的坚盾支离破碎。没有主人操控的自在式设计的再怎么精妙,在连番的消耗之下耐久度已经到达了极限。
由此产生的冲击将她震飞了出去。夺命的飞剑化作白光消去,屏障在消失的最后完成了它的使命。
尽管如此,祁凌深知只要再快速斩出一剑,便可轻松结果她的性命。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任谁都无法反应过来,她有自信也绝对有把握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