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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无言。
虽然依然能够感觉到那两个红世之王的气息,但他们却没有半点靠近这边的迹象,像是完全没有察觉这边的异样。
“怎么回事?是被干扰了通讯吗?不可能啊,就算这样……主殿那边应该也发现了才对!”
“不是的,我想……”夏娜顿了顿,“他们现在,恐怕没有腾出手来帮助我们的余地了。”
“你说什么?”
“除了这两个黑泥,还有其他的黑泥潜入了星黎殿。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它们,恐怕化妆舞会的其他干部,正忙着指挥部队与其交战吧。”
“情况竟然如此严峻……”
萨拉卡埃尔徐徐落地,两人身后的漆黑猫女也露出了浸血的兽爪。
“既然如此,请不要离开我的身边半步,‘公主’。”斯托拉斯拦在前面,伸出与翅膀同化的手臂,双眼眯成了一条缝,“虽然我很想牺牲自己让您尽快逃走,但眼下危机四伏,而且对方无疑是冲着您来的。我不能让您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我知道。”
除非成长到具备灵智的地步,否则黑泥不可能懂得如何避开星黎殿的内部防御机构。将他们逼入绝境的,无疑另有其人。
(多半是那个自称坂井悠一的家伙指使它们来的吧,恐怕现在,那个人正在拿我的性命来威胁悠二。必须想办法联系上他。)
眼看着敌人的步步逼近,斯托拉斯默默积蓄力量,但面临地形上对自己的绝对不利已经是高度紧张,如果使徒的身上存在汗腺的话,现在可以说是冷汗浸身。
深知自己的实力不足,身为布告官的他并不具备在此击毙入侵者的能力,他盘算着再度带着蒂娅·卡斯兰娜飞入高空。只要将少女送达参谋贝露佩欧露所在的主殿,相信在那位大人的庇护下,‘公主’的安全就能够得到保障。
问题就在于,自己能不能在两个未知实力的对手面前淘到便宜。从它们的意图上来看,无疑是想在这里结果‘公主’的性命。
另一边,参与过数场大战的夏娜也深知斯托拉斯的实力。从她对眼前两个黑泥的感知来推测,因为相性问题,恐怕斯托拉斯在它们的联手下支撑不到片刻。而且除了保护用的自在式以外,自己已经无计可施了。
一方是以魔眼所注视的对象为中心进行一定范围内的瞬间移动,另一方则是天生外加经过无穷试炼升华而成的迅捷。
战斗无疑会在刹那间分出胜负。
自己身为一名普通人类,在它们眼中行动无疑和放慢动作的镜头无异。
在场唯一能够跟上这两人同时爆发的速度的,只有少女身上的自在式。但那又能支撑多久呢?
(等等……!)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忘了某个人——应该说是某一件事。如果不是陷入如此绝望的境地,她多半不会回想起。
少女灵光乍现,意识到可能还没有走到尽头的绝路。她揣摩再三,反正已是黔驴尽穷,于是决定赌一把。
为了集中精力,她闭上眼睛,召唤出悠二和她共享的储物空间。唯见手边忽然出现的细微光圈渐渐扩大,一个半径能够容纳一人手臂大小的圆环之孔静静的浮现在空气中。
一边在脑海中飞速的思考着储物空间中藏有的,自己也认识的相关概念的事物。向圆孔中伸入的右手最终接纳到了熟悉的触感。
(拿到了。)
这一刻,少女猛地睁开双眸,拔出了隐藏其中的宝具,像是触电一般的神经回应着来自这副身体的主人的意志。
一人一物正在产生潜移默化的同调。
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和许多年前的那个时候一样的,最原始的力量正在涌现。
亘古不变的灵魂正在理解、回应她的意志。
那是这世上用来抵御红世之徒自在法的,最为坚固的利器。经千锤百炼打造出的银色之锋,颀长的太刀,蕴意为“天劫之火剑”的宝具——“贽殿遮那”。
“咳……!”
可是重新拿到手的一刻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的太刀仿佛重若千斤之鼎,连带她整个人的身体都往下弯去。
但实际上,这把名刀本身并没有如此重量,说白了这种带有自我意志的宝具更事关承认的程度而已。夏娜深知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实力的弱小,另一方面推测是寄宿其中的刀魂对现在的自己颇有微词。
被抛弃,或者说遭到了可耻的背叛。
毕竟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此刻,少女几乎不会选择取出刀刃。在此之前她舍弃了自己的战斗。
虽然此身不过是任其使用的兵器,但遭到了如此待遇依然让其感到了类似情绪上的不快。
“‘公主’,你这是……?”
不止是惊讶的斯托拉斯,就连两个黑泥都停止了逼进的步伐。很明显,“贽殿遮那”身上散发的浓厚未知的气息让它们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禁不住摆出了警戒备战的姿态。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其再次承认自己,到底要想出什么办法才能“哄”好这个跟几岁小孩一样死命闹着别扭的感性宝具。
夏娜知道一般这种时候,那名寄宿在刀身之内的魂魄无疑会选择具现化。若是如此,凭那名鬼武者的实力指不定真的能撑开局面。
但是,在他面前选择避战而逃的自己,妄想躲在强大的存在背后苟且偷生的自己,还能获得其认可吗?
这个没有悬念的答案——恐怕在将刀魂召至现世的一刻,佩戴鬼面的武士就会彻底放弃她吧。
正因为选择再一次将这把刀握入手心,她才终于做好了迎接重担的觉悟。即使不再是火雾战士,她依然也必须要被其承认……一切就像呼吸喝水般自然,理所应当的成为“贽殿遮那”真正的主人——天目一个所认可的“强者”。
“我没事……!”
豆大的汗珠从额边流落,夏娜双手死死地握住刀柄,像是溺水者紧紧抓住救命稻草不放似的,咬牙坚持着不让其跌落地面。因为本身不具备任何存在之力,换作寻常的人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拿起红世的武器。
然而,远在接受众人赐予的自在法之前,少女就意识到了自己存在的未知性。而且这把还在手中“挣扎”的太刀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在犹豫,自己也还能坚持。
那就,还不是绝望的时候。
少女仿佛是要将吸入腔内的每一口气都吐出一般——
“你……不是曾经在我生命的最后回应了我的意志吗?找到悠二……把刀交给他的人就是你吧?”
自己不同于人类、红世之徒、火雾战士的特殊体质。从重获新生的一刻开始,自己的身上就不知不觉肩负了某种特定的使命——独属于守候在那个少年身旁的——
“不是还踩着几十个使徒的尸体……身负重伤,杀出一条血路的回到我这里吗……!”
为了不充当那人的累赘,为了不只是简单的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必须这么做。
“如果你想通过挑战我来衡量现在的我,那我随时恭候,但是现在……”
这和力量的强弱没有半点关系,哪怕身体和普通的人几乎没有区别,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少女,甚至都能被最弱小的磷子夺去生命,却拥有着甚至异于常人,匪夷所思的自在法掌控能力。
她其实并不缺少力量,而是取决于她是否选择力量。而当她决心迈出这一步的时候,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既然你都还认我做主人,听到了话怎么就是半点回应都没有?区区一个寄托其中的半死不活的密斯提斯就有资格小瞧我吗?听好,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拥有接纳你的能力,也没有人能够做到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你要是还想让自己发挥应有的价值,现在马上就服从我、顺从我!你到底……到底还在犹豫什么?!贽殿遮那——!!”
沉重感消失了大半,太刀被举了起来。
少女本人似乎是受到了惯性往后退了两步,但迅速做出了调整,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能感觉到,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正在兴奋、欢呼,如点燃的业火般愈燃愈旺。
全身似乎被注入了数不清的能量,瞬间达到了饱和的状态,仿佛下一秒就要宣泄而出。
“成功了!”少女惊喜地叫道,久违的像个收获喜悦的孩子。
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存在之力正在注入身体里的每个角落,激活体内的每一寸经脉,它们就像归乡之子一般,纷纷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僵硬的关节、迟缓的神经、相对模糊的视线……所有的一切都焕然一新,这具前一秒还死气沉沉的身体现在正为重生高歌。
说实话她有些欣喜若狂,但也许是因为这算是预料之内的结果,情绪其实已经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冷静许多了。她忍不住释放出自己取回的力量,使出浑身解数,凭借手中之刃砍出了两道凌厉的刀光。
从零点直至顶峰,突如其来爆发出的力量令萨拉卡埃尔和琪尔诺伯格反应不及。由“贽殿遮那”发出的剑气具有不间断的破坏力,它们虽勉强吃下一击,却也都挂了彩。
夏娜如武士般的立起兵刃,摆出了最熟悉的架势。而还没从刚才的异变中回过神来的斯托拉斯,胸口两边的两只大眼呆呆地看着这位明明前一秒还如人类般羸弱无力,需要他费尽心思来保护,下一秒却不知从哪里拎出了神通太刀,化作了威风凛凛的女武神的少女。
更重要的是……
(这个架势,怎么感觉还有点熟悉?)
气势、魄力、姿态……这些在特定情况下变得独一无二的因素瞬间和某个印象深刻的存在画上了等号。
天目一个,像他那样的存在几乎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下一个宿主,更不会平白无故的承认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女性做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