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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裂……缝出现后不久,那个‘循理御座’带着她离开了……具体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不拦住她?”
“哈啊……?请问你是在说笑吗?我这边可是为了击溃那些黑泥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哪有时间管她……另外,我用在她身上的‘地狱锁链’莫名被那个叫安琪尔·珍妮芙的女人切断了。本来……就算那女孩遇到……危险,我也能……把她带回身旁……”
“啊啊……都到这个时候还算计着呢,参谋阁下。我应该事先警告过你了——我的脾气。”
明确表明杀意和敌意的发言——发觉如此的费可鲁决定不顾一切地出手救下贝露佩欧露,但也正是在这个瞬间,他和在场所有的徒,除开身为神之代表的悠二和贝露佩欧露都接收到了一个来自外部的“暗示”。
这个暗示的内容让他们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甚至一度忘了自己的首领已是岌岌可危。
只见费可鲁带着窘迫……又似乎是不知如何是好的神色,畏畏缩缩地向贝露佩欧露开口道:“参……参谋阁下……”
“?”
费可鲁和使徒们的异常引起了贝露佩欧露的注意。觉察到周围的视线充满了复杂的悠二也感到了诧异,但他并没有打算松手。
长着恶魔之色的西装男子缓缓地上前,却似乎没有带着敌意,这个未知的举措使悠二眉头紧锁起来。
“你要再敢多迈一步,我就杀了她。”
“这……”费可鲁停下了,他露出了掩饰不出的不安,“先生,现在是参谋大人在维持着空间裂缝不让其扩大,你要是——总之先听我说,我们不能没有参谋阁下,不然无何有境……”
“是吗?但据我所知,这女人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等她耗尽了力量,这个世界同样会在不久后完蛋。”
“虽然这样,但实不相瞒……我们现在有一个——也可能有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是,希望你能放开她……”
“和我无关,而且我凭什么相信你?”
“事关‘公主’的下落,先生。”
“……”
悠二啧了啧嘴,没有犹豫地把贝露佩欧露扔到一边。见对方放了人,费可鲁见状也赶忙上前扶住。
“您没事吧,参谋阁下?”
“无碍,比起这个,出了什么事?”贝露佩欧露示意部下放开自己,接着对衣装稍作整理,清了清嗓子。
费可鲁谨慎地看了眼冷在一旁的悠二,他收回了杀气,看上去已经没有了继续动手的意思,然后才谦卑地回答道:“参谋阁下,我……不,应该是所有的徒都接到了一个‘暗示’,一个……来自‘循理御座’的消息。”
“所有的徒?”
“是的……虽然只是推测,但我在暗地里和部下们都确认过一遍了,我们都接收到了来自安琪尔·珍妮芙的一模一样的消息。”
“哦呀~这可真是……有趣。”贝露佩欧露瞄了眼视线一直放在这边的少年,“把‘暗示’的内容共享给我。”
“遵命。”
“嗯?嗯嗯……呵呵,呵呵呵呵——原来如此。”
身为女性,亦为世上最庞大的红世组织——化妆舞会的领导者,必须在任何场面下表现得宠辱不惊,但此时此刻,就像放松了生人之间该有的戒备,当她有所自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外人面前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你都听到了,坂井悠二,想必你也猜到,除了我们这些和魔神扯上关系的人,所有的使徒都接到了来自‘循理御座’的‘暗示’。想知道里边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吗,少年?”
“别卖关子。”
“‘暗示’给你,你自己看吧。你的话,应该能顺着御座留下的气息找到你想要的那个人吧。”
悠二一言不发地接过贝露佩欧露传递过来的内容,同时共享给格尔昆。
阅读完“暗示”中全部信息后,他瞪大了眼睛,仿佛是遇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极其可怕的事物……甚至比现在就让他和那足以吞噬整个世界的时空漩涡来一场玉石俱焚还要可怕。不过如果他接过的是一张信封,想必一定会在全部阅览过一遍之后,一点一点地将信件撕成碎片吧。
格尔昆的声音听起来无比颤抖:
“开什么玩笑……那个死老东西……他就是这样解决问题的吗?”
“我们走。”没有在意此行会遇见什么样的存在,悠二只是觉得无法理解,然后默默选择了自己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这种情况,只能说太过似曾相识。
他转过身,顺着自己刚才破开的“大门”,准备离开这里。
“就这么急着走?”贝露佩欧露戏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暗示’的内容,自然也不难推测出她们两人的想法,以及……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所以,你想说……?”
“你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会导致你变成真正的,人尽皆知的那个‘逆理之殇’。还记得吗?那些一呼百应,因为利益一致而被人捏造出的,诬蔑你的神话?”
犹如魔鬼天使的劝诱——
“即便如此,你也还是要选择这么做的话,意味着你将重演那一天的光景。这一回,不会再有人为你开脱,也不会再有人不相信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祸害。”
“我……不在乎。”
干脆地留下一声不坚定的回应,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是吗……”待少年的最后一丝气息消失在这里后,贝露佩欧露不以为然地喃喃自语。
恶魔绅士凑进了些,看上去有些木讷。
“真的……不用去追他吗,参谋阁下?”
“嗯,随他去吧,用不了多久的。反正都是拦不住,还不如让他大闹一通。费可鲁,传令下去,动用手头上所有的资源给我,我要阻止裂缝的扩大,要是在有人做出牺牲之前时空漩涡就突破了‘地狱锁链’的防线,一切都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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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暗示”留下的印记,可以看出安琪尔所在的位置位于意太利的Amore,那座一度充满了斗争和阴谋的都市。
疾驰在空中的悠二自出发之际就一言不发,期间无论格尔昆怎么搭话都没有回复。少年像台机械般的放空自己的大脑,只遵循着刻在骨子里的程序。
他要找到她,亦或者说,他必须见到她。
至于再会之后,要说什么,要做什么,这些现实的问题却一个都答不上来。
坂井悠二现在的行动就只是为了实现这个单纯的目标,剩下的事情一概不在考虑的范畴之内。
毕竟唯独对他而言,得知了这么爆炸性的消息,精神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第一时间没有失去理智已经算很好了。
格尔昆只得用类似的话无奈地安慰自己。
但你要问他现在的精神状态究竟是否正常,谁也说不准。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啊。)
像那样的事情,经历了那么多,怕是没有人能做的比他更好了。
所谓的逆转因果,真的是一件尝试了无数遍都几乎做不到的事情。因为缺乏决定性的前置条件,所以不论怎么尝试去改变都无法避免走向最坏的结局。事实如此,选择“逆理之殇”的这条路已经昭示了这一点。
本以为能够带着她彻底跳出这个框架,而且连自己都确信已经实现了这一点的时候——当那些模拟出的世界线,以另类的形态于现实复刻,面对自己尝试过无数遍都无法改变的人和事,这名少年又该怎么做呢?
没有答案。
(不过,问也没用就是了。试探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的人,没有意义。)
毋须多言,无需评价。
剩下能做的,就只有顺着这条拟好的路一直走下去,直到路的尽头。
不愿望见的终点,是时候呈现于眼前了。
(这就是……代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