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坏刃’纱布拉克？”
哪怕抛开类似的特殊情况不谈，假如让悠二仔细思考，还有谁愿意帮助他的话，他绝对不会联想到这个一度差点把他杀掉的红世之王。
尽管现实中的两人有过多次合作的先例，那也只是建立在利益关系基础上。何况，就算悠二真的承认彼此之间存在微妙的合作伙伴关系，这位冷血的杀手只会视为无谓的笑谈吧。
话说如此，但他出手相助的一事不假。虽然全身上下散发着慑人的杀气，但很明显不是奔着他来的。
“为什么？”
“我和你只有纯粹的利益关系，不要误会。”
“利益？”
如果是平时，他可能会对这项提案特别感兴趣，只是现在……
“我寻思，你这么做也得不到半点好处。”
“难说，新世界将要毁灭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种情况怕是连那个三眼女怪都束手无策，要不然她也不会白白耗费力量来维持她的宝具了，可惜的是，她也撑不了多久。我对拯救世界什么的没有所谓，被那个漩涡吸进去，或是真的死在这地方倒也无妨，但是……”
纱布拉克说到这里便不自然的停住了，却不想这个微妙的停顿好似是为了引出后面的重要内容。注意到这一点的悠二很快便得出了答案:
“梅娅……吗？”
唯一能够唤醒这名连同血液在内，全身上下都已经被冰冷的杀性彻底冻结住的，无疑只剩下了那份类似于人的情感。
纱布拉克微微颔首，若有所思。虽然大敌当前，但他丝毫不在意那几道怀着无比的恨意刺向自己的目光。
“就当是这样吧。关于你上次所说的话，也许正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我才能稍微理解。穷尽人力终有极限，在这场绝望的灾难面前，不止是这几个家伙，就连弱小到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类，我和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不同。但你不一样，你的身上还藏着改变绝望的可能性。”
算是被人擅自寄予厚望了么？
从很早之前开始，他就认为自己非但没有与之相对的能力，也不具备所谓的潜在的力量，相反——
“如果我说……我准备去做一件和你预期截然相反的事情呢？你是不是要立马反手与我为敌，杀了我？”
“我已经说过对拯救世界没有兴趣。你可以把我的所作所为视作一场赌博。坂井悠二，正因为你当初说过的话，哪怕是现在我的脑子里也尽是些无聊又无法割舍的牵挂。被它们缠上的我，还是头一次产生了如此糟糕的想法，所以……”
手持双剑的刺客冷漠地说出了此生以来最推心置腹的话——
“我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你，也把不值一提的信任交付于你。”
“纱布拉克，以我的能力，恐怕……”
“无所谓，无非就是一了百了，但你要是做到了，至少也证明了我的努力是有效的。既然她想生活在这个被徒称为乐园的世界中，那么至少，我该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大臂一挥，纱布拉克的斗篷掀起一阵狂风，他顺着风势投掷出了手中的双剑。茜红色的火涛包裹着锋利的兵刃，变为了一道直线喷出的龙卷。
因为忌惮“圣痕”臭名昭著的诅咒，“大地四神”们因而纷纷选择了规避，这个无奈的举措恰好制造出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去吧。”
悠二不再犹豫，催动存在之力化作推进向前的动力，转眼间就脱离了战线。
“该死……站住！”
正当桑司柏雷气急败坏的想去追赶时，既是剑客亦为刺客的男性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二……罢了，数量不重要。”
说起来，距离上一次游离于委托之外的战斗是什么时候了呢？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或许是感情还比较“丰富”的时候血气上涌，想杀死某个冒犯自己的家伙，亦或是以无法理解的意气用事，二话不说地除掉了企图伤害她的无礼之徒。
理解不能。
世人所知的“坏刃”，不怒、不惑、不憎，唯我独尊。
像这样没有接受任何委托就打算浪费掉无数的宝剑，绝不是这个身为杀手的男人的作风。哪怕是贝露佩欧露，亦不可能相信名为“坏刃”纱布拉克的红世之王居然会因为脑子一热就选择站在了与所有人为敌的立场。
（我这么做是否正确，不需要谁人来评判，只要你不会反对，这样就足够了。所以事成之后，请……对我露出如花般易逝的笑容吧，心爱的……小蝴蝶。)
纱布拉克耍杂技般的玩弄着手中的双剑，一如戏团舞台上的小丑。大众印象中，舞台上的丑角通常会将典型如圆球的某种物件在双手间来回扔出切换，而男性只是以毫无喜剧效果的感情机械地重复类似的动作。
尽管对手看上去浑身都是破绽，“大地四神”的三人却皱紧了眉头，没有一个敢轻举妄动。谁也无法确定他斗篷之间的阴影下一秒会不会闪出无数的“箭矢”。终于，当双剑的杂技表演落幕——平稳落入手中的一刻，纱布拉克似笑非笑地说道:
“在此之前少有人生还，我首次的，也是最强的攻击居然第一次被用来扫清傀儡和召唤物这种无谓的障碍，这世上难得有这么一桩怪事。更有意思的是——莫不是传说中的强大实力勾起了我的期待？我还是第一次对无聊的战斗产生了兴趣。开始吧，在那家伙结束一切之前，已经足够让我了解，你们是不是徒有虚名。”
飞到伊太利境内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地面上的许许多多正在逃窜的红世之徒了。值得一提的是，还有数不清的摆出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跑出家门或打开窗户，无知地张望着犹如即来暴雨的天空的人们。
悠二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放在心上了。在这短暂的喘息中，格尔昆发现他可能是受到了纱布拉克的影响，比起之前勉强算是冷静下来了，于是乎试探性地问道:“你心里真的有数吗？”
“我不知道。”悠二的回答意外的很干脆。
身为搭档的他自然也不含糊:“如果实在不行，就别浪费力气，现在就试着去补上那道缺口吧，必要时我会帮你一把，但……不用抱希望。”
“我必须见到夏娜，格尔昆。”少年耐人寻味地说道，“实话实说，我现在的内心很迷茫，也许只有见到她了，才可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随便你吧。”
一轮对话的时间很短，但也足够让悠二飞行好一段距离。然而，冥冥中似乎注定了这条路充满了坎坷，这一回挡在他面前的，是十来个从未见过的火雾战士和红世之徒。他们发现了毫不掩盖气息的自己，然后从地面飞了上来。
看来，安琪尔的“暗示”并不局限于红世之徒。
唯见其中一人火雾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法器，向自己的死敌和同僚大声地呼吁:“诸位，此人正是‘逆理之殇’，新世界无何有境一切灾祸的根源！红世之徒，你们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乐园遭到卑鄙之人的践踏吧？只要杀了他，徒和火雾都可以得救！都给我听好，绝对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接着，另外一个使徒愤怒地说道:“引发这场灾难的就是你吧？前不久还差点毁掉我们的乐园，现在又做着同样的事情！真不知道我当初在犹豫什么！那个时候……在数不清同胞的包围下，你一个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我那时就该直接宰了你这家伙！‘逆理之殇’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你果然是个祸害！死吧——！！”
存在之力的光芒在使徒的爪中汇聚，然后浓缩成半身大的球体朝悠二砸了过来。
对于向自己抱以杀意的人，无论是徒还是火雾都无需多言，悠二伸手轻松接下飞来的火球，把它挤压得只有人的头部大小，然后瞬移上前，原封不动地把它喂回到那名使徒的嘴里，同时将火球的威力放大了十倍。
随着火焰覆盖全身，直到这名红世之徒被烧成黑炭，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让路，免死。”
然而这声严厉的警告不仅于事无补，反而还加长了他们的气焰。在世界毁灭级别的危机面前，“逆理之殇”压倒性强大的恐惧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其实，在那名使徒意气用事之前，在场的徒和火雾显然还有不少心怀忌惮。但在悠二杀死他的一瞬，正如冒死的出头鸟存在本身的意义一般，如升起的狼烟打响了开战的号角。
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守护这座“乐园”……
神赐的净土不容践踏！
以鱼死网破的气势，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这是你们自找的……）
已经没有考虑留手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