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巴丹的手指逐渐陷入我的脖子,我的颈椎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眼看就要折断。身为一个成年男性,杀死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可以说轻而易举。更加糟糕的是,现在城堡里的人都在参加宴会,巴丹弄死我之后,甚至有足够的时间偷走我的研究资料然后逃跑。
可恶,我怎么又要死了啊……
不,我还不能死,在把伊丽莎白和爱德华那对狗男女推下地狱之前,我绝对绝对不能死!念之所至,我强烈的求生欲望被点燃了,巴丹的手指深深的陷入了我的脖子,血液流动被阻断,我可能只剩下几秒钟的清醒时间。移动视线,我看到了工作台上的魔导人偶,她用玻璃珠一样的眼瞳注视着我,那是毫无感情的无机质目光,因为它本身只是一件物品。
人偶不会理会我的呼救,但是,我可以操纵她!
“连接……En…ter…”
拼着最后一口气,我强行与人偶建立了灵能连接,巴丹用来破坏大门的斧头就卡在工作台上,只要把它拿起来。
动啊!人偶,给我动!
咚的一声,巴丹的身体被一个庞大的物体给击中了,覆盖着红色装甲的铁拳打中了他的身体左侧,直接把他打飞了出去。我躺在地上,不住地咳嗽,在刚才生与死的瞬间,我好像用灵能驱动了某样东西。
咳咳咳——!
吐掉喉咙里的血,我抬起头来望向工作台,只见人偶仍旧静静的坐在原位,透过她背后的线缆,它与用来供给能源的外骨骼试验机连接在了一起,而刚才打飞约瑟夫·巴丹的,正是试验机的铁拳。
“啊——啊啊——我的手!”巴丹在地上挣扎,“我的手断了,你必须付出代价,我是魔塔的魔法师,魔塔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给我等着瞧!”
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但是仍旧不甘心的叫嚣着,看上去就像一只丧家犬。不过,他魔法师的身份确实有点麻烦。
魔塔,这个机构是培养魔法师的专门学院,同时也是魔法师协会的总部,理论上魔塔拥有全大陆所有魔法师的派遣权力,魔法师们也会受到“高塔协议”的保护,拥有一定的豁免权。上辈子我曾经立志成为魔法师,但是我因为下肢瘫痪而损失了一半的魔力回路,只能退而求其次,成为魔导工学师。
约瑟夫·巴丹目前还没有脱离魔塔创建“魔导工学”体系,所以他依然受到“高塔协议”的保护。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上辈子正是由于他的原因,魔导反应炉的技术资料被帝国政府掌握,他们强迫我交出了大量市场份额,给我的公司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可惜的是,帝国直到最后也没能攻克制造反应炉关键部件的制造技术,所以最后双方还是和解了。
那是何等屈辱的“和解”,就是因为眼前这个欺世盗名的学术小偷,我差点失去了一切!
怀着一腔怒火,我向动弹不得的约瑟夫·巴丹走去,他身受重伤,但是姑且还活着,这家伙满脸恐惧的瞪着我,嘴巴里冒着血泡。
“滚,你这恶魔之子,滚远点!”
“恶魔之子?”他再次成功的激怒了我,“恭喜,你猜对了,我还真跟某位深渊恶魔有点关系,我是它的大祭司,而你,将成为祭品!”
说着,我亮出了手指上的戒指。
“以深渊祭司维多利亚·弗拉梅尔·诺森柏格之名,将你献祭!在永劫中忏悔吧,卑鄙的小偷!”
戒指上的魔纹在巴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燃烧的烙印,我仿佛听到了恶魔们的欢呼声,这个人的灵魂将在他死后跌落地狱,被熊熊的火焰焚烧,直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天。
“不不不——不要!”巴丹恐惧的哀嚎,“这是真正的恶魔烙印?这不可能!我的灵魂……我的灵魂被献祭了,救命!我不要落入地狱!”
虽然只是三流,但是约瑟夫·巴丹毕竟是一位魔塔认可的魔法师,对于恶魔契约和祭品的烙印,他还是了解一些的。没想到吧,有一天你会被打上烙印,这就是你把盗窃变成抢劫的结果。不过我真没想到,巴丹敢趁着庆典潜入工坊偷我的东西,要不是今晚加班修理人偶,说不定就被他得逞了。
遗憾的是,他有多少斤两我上辈子清楚得很,至始至终他都没能研究出魔导反应炉核心部件的制造方法,这才给我的公司留下一线生机。
真是个废物!
抚摸着脖子上的伤痕,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这件事儿的处理上,我可以说是完全失败!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策略,但是我却非常愚蠢的选择跟一个贪婪的成年人爆发正面冲突,仅仅因为他上辈子假惺惺的欺骗我,并趁机偷走了我的研究资料!平心而论,巴丹并不是我的首要复仇对象,但是我却被研究者对自己作品的保护欲冲昏了头脑!我很害怕,如果今后面对凑成一对的爱德华和伊丽莎白的时候,我也像今天这样失去冷静该怎么办?我必须强化自己的精神和意志,避免此类情况再次发生。
“大小姐,发生什么事儿了?”
一位骑士从工坊的侧门跑了进来,他是个大叔,满脸胡子,我想他大概听到了打斗的声音,特意赶来的。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借助魔石灯的光芒检查我的脖子。
“真残忍,你怎么能对一个小女孩下这样的狠手!”
大叔要上去揍巴丹,我急忙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防寒斗篷。
“叔叔,能帮我把弗兰肯斯坦先生请来吗?”
“当然,大小姐,”大叔蹲下来,再次检查我的脖子,“也许您应该先去看医生,”说着,他用斗篷把我裹了起来,高声喊道,“库洛,别在那边傻站着,给我滚进来!”
然后我看到莉莉娅的跟班跑了进来,他也穿着厚厚的防寒斗篷,上面沾了许多雪花。
“看住这个人,不要让他跑了。”
“是,佐德骑士长!”
然后名叫佐德的骑士大叔就抱着我一路小跑来到了医生那边,我的脖子好痛,脑袋也好痛,强行进行灵能连接使我身心疲惫,结果诊疗进行到一半,我就昏昏沉沉的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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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人称视角:)
“恶魔之子!那个小女孩是个恶魔!她是恶魔契约者!你们要相信我!”
被关在禁闭室内接受调查的约瑟夫·巴丹不停地叫喊着“恶魔”和“契约者”,却对自己蓄意谋害维多利亚的事实只字不提,这让门外旁听的弗洛伊德感到非常的不愉快,虽然维多利亚的知识和力量充满了谜团,但是她所掌握的显然是古代先民的技术,而先民跟深渊恶魔可是死对头,这是考古学界公认的事实。
所以,维多利亚是恶魔契约者的可能性非常低。
但是,弗洛伊德是个心思极为缜密的人,他不会允许自己出现任何地方出现疏漏。因此,保险起见,他从金狮子城的教会中请来了一位驱魔牧师,当这位牧师把“三神”的神徽放在沉睡的维多利亚的额头上的时候,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阁下,”牧师说,“大小姐身上没有任何恶魔或者其它黑暗力量的气息,她最近噩梦频发应该是受到了惊吓,对于这种情况,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弗洛伊德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连专业人士都否认了恶魔的存在,看来所谓的“恶魔之子”和“契约者”,只不过是约瑟夫·巴丹为了给自己脱罪而编织的谎言。
想到这里,弗洛伊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试图把心中的怒火强压下去,但是他越是压制,这股怒火就烧的越旺盛。居然敢动我的家人,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一个计划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成型,他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的上扬,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
由于“高塔协议”的存在,即使地位显赫的诺森伯格公爵家,也没有权利随意惩处一名魔法师。但是,对弗洛伊德来说,方法要多少有多少。他在大多是时候都是一位遵纪守法的帝国贵族,但是他并不会把自己严格的限定在法律的框架之内。对与弗洛伊德来说,犯罪这种事儿,只要不被抓住就没问题。
第二天一早,约瑟夫·巴丹被诺森伯格公爵家扫地出门,常驻帝都的诺森伯格公爵家的代理律师,同时也向魔法师协会提交了正式的起诉函,不过在魔法师协会的调查员抵达金狮子城之前,有人看到约瑟夫·巴丹连夜逃出了城,去向不明。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约瑟夫·巴丹这个人。
他永远的消失在了卡斯沃森寒冷的山林之中。
“儿子,干得漂亮。”
“父亲,我干了什么吗?”
面对装无辜的弗洛伊德,诺森伯格公爵咧嘴一笑,虽然他是个武者,一个粗人,但是自己的儿子在策划什么,他最清楚不过了。
一周后,姗姗来迟的魔法师们并没有找到约瑟夫·巴丹,但是他们在他的住处发现了不少属于诺森伯格公爵家的物品,从银质的烛台到金胸针,应有尽有,甚至金库内还留下了一些铜币,可见主人走的时候非常匆忙。结果魔法师协会罕见的保持了沉默,因为按照现在这个情况,畏罪潜逃的约瑟夫·巴丹死了的话对他们更有利。
即使在寒冷的卡斯沃森,风雪总有一天也会停止。
两年后,我,八岁了。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