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亚寄宿的迷宫入口管理公会,一般都会在五点准时关门打蜡。而在西西亚和悠莉娅都不在家,爱丽丝也找不到人来帮忙看门的情况下,更是经常直接闭馆,不开门营业。
“反正也没有什么人来,我的时间非常宝贵,才不想浪费在拍苍蝇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虽然西西亚完全看不出来,不是在城里瞎闲逛,就是窝在屋子里喝茶看书睡觉的爱丽丝,她的时间到底宝贵在什么地方,反而会担心,这么下去帝国政府会不会取消对自家公会的资助,但是每年下来,爱丽丝总有办法从爱德华亲王府拿到一大笔钱,所以,久而久之,西西亚也习惯了自己的监护人那混日子的生活方式了。
不过今晚,西西亚和悠莉娅回到公会,已经六点多了,门可罗雀的公会不仅还没闭馆,而且居然幽幽点着几根蜡烛,一副依旧营业中的状态,这可让西西亚吃惊不少。
“悠莉娅和西西亚,你们回来得正好,赶紧换一身衣服过来帮忙看店!”
于是,在爱丽丝不讲理般的命令下,他和悠莉娅只能乖乖地换上制服,到门店里陪爱丽丝一起加班。
这简直就像是过惯了朝九晚五好日子的公务员,突然被领导要求死亡加班一般,西西亚且不提,把心事都写在脸上的悠莉娅,现在完全是一副非常不情愿的样子,拉着脸站在柜台前生闷气,平日的职业笑容已经彻底找不到了。
“我说,我还要在这里傻站到什么时候啊,爱丽丝阿姨?”
“嗯,大概等到安吉拉过来的时候吧。上一次有事找她,结果她看到没有营业,以为我不在家,直接回去了,所以这次我打算到她过来为止,都不关门。”
“蛤?万一安吉拉今晚不来,那我不就得在这里傻站一个通宵?”
“放心吧,安吉拉是黑女神的信徒,作为夜之女王的侍女,她是绝不敢拒绝我的见面要求的,我下个月多给你们一点零用钱,就陪我等一会呗。”
爱丽丝态度丝毫没有改变,还是平时大大咧咧好说话的样子,但是背后所散发的不知名压力,马上让悠莉娅乖乖地闭嘴,停止争论,老老实实地陪着她一起干等人。
就这样,西西亚和悠莉娅那没有加班费、没有三倍工资、只得到增加零用钱的口头承诺的蛮横加班,一直持续到了当夜凌晨一点。
挂在门上的古旧风铃,因为某人的进出而发出诡异声响,一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暗精灵女孩,冷不丁地,出现在爱丽丝的身前。
进门的人就是暗精灵安吉拉。长生种的精灵是无法通过外貌确定年龄的种族,有着和黑夜相衬的肤色的安吉拉,虽然是托尔的母亲,但是个头却比托尔要矮,身高大概和十岁的女孩相仿。
习惯以“小女子”自称的安吉拉,因为她的身高和一马平川的萝莉身材,和托尔一起走在街上时,经常会被别人误会成托尔的妹妹。
“请问,【恶魔】大人召唤小女子,所为何事?”
和托尔一样,存在感薄弱的安吉拉,单膝跪地,如同觐见君主一般,恭恭敬敬地向犯困的爱丽丝打招呼。
“你来得太晚了吧,安吉拉,来来来,今天想找你问点事情。”
爱丽丝说着,揉了揉挂着黑眼圈的眼睛,招呼对方坐到自己旁边。
“因为被其他事情耽误,小女子未能第一时间赶到,实在抱歉。”
“可恶的无良雇主,现在我可以下班回去睡觉了吧!”
悠莉娅和安吉拉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和安吉拉毕恭毕敬的态度相反,被强迫值班了一晚上,困得已经神志不清的悠莉娅,完全不给爱丽丝好脸色看,骂骂咧咧地说完后,就直接丢下制服,头也不回地回二楼的卧室去了。
习惯熬夜的西西亚,正躲在角落看书,看到妹妹这无礼的态度,正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她挨训的戏码,没想到,爱丽丝只是“辛苦啦,辛苦啦,好好休息吧”地向悠莉娅挥手道晚安,这让西西亚心里很不平衡。
呜哇,如果自己这样对爱丽姐说话,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绝对没有好日子过的。爱丽姐也太不公平了。
西西亚想着,也站了起来,打算和悠莉娅一起回楼上去,却被爱丽丝给叫住了。
“西西亚先去准备红茶,然后再过来一起听听吧。这是关于最近城里闹得轰轰烈烈的谋杀案的事情,说不准以后为了捉犯人,还得让你当我助手呢。”
自从被爱丽丝吸血之后,西西亚不时会戴上黑者的假面,跟着爱丽丝处理委托,帮忙收拾手尾,干些脏活累活。一般事件过后,爱丽丝都会大方地给西西亚零花钱,所以西西亚还挺乐意的,再加上反抗爱丽丝也很麻烦,所以西西亚给爱丽丝打杂的次数还不少。
和悠莉娅不一样,无趣的西西亚明天也没什么安排,晚点睡完全不成问题。反正也拗不过爱丽姐,就再多熬一会夜吧。
于是,在黄金周第二天晚上的深夜,无趣的西西亚,在爱丽丝的指令下,开始烧水沏茶,替客人准备茶水,然后和自己的监护人一起,从情报贩子安吉拉那里,听到了各种各样关于杀人鬼的传闻。
最初的受害者,是巫里施子爵的家臣、芬莲-巫里施别府的管家【愚者】塞巴斯蒂安-弗洛。
那位子爵在高卢帝都树敌不少,所以,最初是从家族恩怨为出发点调查的。但是,后来几乎以每三天一宗的频率,不断出现了灵魂被吞食的尸体,在遇害人员的名单上,逐渐写满了各种身份的人的名字,案情越来越扑朔迷离。
从上城贵族家的骑士家臣,到下城贫民窟里的流氓恶霸,再到进出迷宫深层的资深冒险者,还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这些人无论身份高低,战力强弱,通通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吸干了灵魂,成为了被不死诅咒的尸骸。
这种吞食灵魂的诡异杀人手段,也是拥有食灵能力的某些吸血鬼的行凶方式,而且,遇害者中也确实出现了吸血鬼的眷属,所以,爱丽丝也成为了怀疑目标。
“当然,我是清白无辜的,我也好好地证明了这一点,不过,那爱德华亲王那老头居然以下一年的公会资助预算来威胁我,想要我去干活!”
“是想要从小女子这里取得盗贼公会的联系方法,找人把现任爱德华亲王抹杀掉吗?”
“没那么夸张啦!你最近不是和帝国政府走得很近吗,我想让你提供一下目前的嫌疑人名单。”
爱丽丝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三枚古老的金币,递给了安吉拉。从金币的图案看来,那并不是目前流通的各大国的货币,应该是爱丽丝从很久以前积攒下来的私房钱。
虽然不知道那金币现在还能不能买东西,但是安吉拉还是像一个从大人手里拿到零花钱的小女孩一样,高高兴兴地收下了金币,然后开始分享情报:
“根据小女子得来的消息,目前被重点监视的对象主要有五个,第一个就是爱丽丝大人,第二个则是冯-音德尔大人。”
“这帮该死的帝国佬,我跟音德尔都在帝都定居上百年了,还把我俩当外人。剩下的嫌疑人呢?”
“嫌疑人三是夜之巫女、芬莲-巫里施,她是巫里施子爵的次女,同时也是第一个被害者,【愚者】塞巴斯蒂安-弗洛最后侍奉的主人。她拥有杀死【愚者】的技术和手腕,同时也有着让【愚者】心甘情愿为她赴死的魅力,而且,她也因弗洛的死而继承了【愚者】的魔女遗产,获得了实际的利益。”
听到这,正在倒茶的西西亚,不禁手一抖,让红茶都从茶杯里溅出来了。
不会吧,那个在学院万众瞩目的精灵大小姐,居然是杀人犯嫌疑人?今天回来的时候,戴着面具的芬莲在暗处和自己对视,难道是想威胁自己吗?
西西亚被安杰尔的话吓得打了一个寒颤,连装着热茶的茶壶都快拿不稳了。
爱丽丝似乎注意到了西西亚的异常,她用苍白的手帮忙扶稳茶壶,说:
“是认识的人的名字吗?我看你有点不淡定啊,西西亚。”
“刚刚说的那个嫌疑人,好像和我在同一所学校。”
“你别和我说嫌疑人是个还在念书的黄毛丫头?”
爱丽丝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安吉拉。
“从小女子获得的情报来看,芬莲似乎和西西亚少爷是同龄人。”
然后,就像是安吉拉说了一个有趣的笑话一样,爱丽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让安吉拉像一个被老师否定了答案的女子小学生一样,疑惑不解的歪着头。
“十几岁的丫头怎么可能杀得死【愚者】弗洛,这帮帝国佬也太逗了吧。”
虽然爱丽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否定了芬莲是杀人犯的推测,但是依然在西西亚内心留下了一个小疙瘩。
哪怕芬莲并不是真正的杀人魔,考虑到自己被对方盯上的情况,对于今后要如何对待芬莲,得好好调查制定方针才行啊。西西亚回忆起归来路上芬莲那瘆人的微笑,在心中如此默念道。
在这之后,安吉拉顺从地跳过了芬莲的说明,向爱丽丝汇报剩下的嫌疑人的名字。另外两个被怀疑的杀人犯人选,是对巫里施子爵有怨恨的贵族、伊斯坦家家主,以及最近在冒险者中暂露头角、并且在贵族社会中备受欢迎的异国剑士威廉。
虽然安吉拉汇报得很详实,但是爱丽丝似乎对内容仍然不是很满意。
“安吉拉,我发现了一个盲点。”
爱丽丝像是在模仿某一个人一样,用尖牙咬着和茶具配套的匙羹,对乖乖地等待她解释的安吉拉说道。
“小女子愚笨有余,还希望爱丽丝大人能够为小女子说明。”
“传说中的恶魔、吸血鬼爱丽丝,也就是我本人,似乎和一群虾兵蟹将并列在嫌疑人名单上了?
“音德尔先别提,第三个嫌疑人是个毛都没有长齐的丫头,第四个嫌疑人是个肥头大耳的贵族大叔,第五个嫌疑人是个在迷宫里耍剑讨生活的卖艺人,这都是些从哪里捡来的阿猫阿狗啊?
“到底是我爱丽丝拿不动刀了,还是帝国的警探有点飘了?居然敢把我的名字和那些阿猫阿狗放在一起?”
爱丽丝不开心地向安吉拉抱怨,而安吉拉看起来似乎对爱丽丝喋喋不休的诉苦水不耐烦了,她小声小气地打断了爱丽丝:
“那个,爱丽丝大人,小女子已经将知道的情报说完了,请问小女子可以回去了吗?”
爱丽丝似乎也发现了安吉拉的不耐烦,她不情不愿地道歉:
“啊啦啦,刚才是开玩笑的啦。不过,小安吉拉,这份名单绝对有问题,我看死者中有几个人还是蛮强的嘛,凭这些人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们。”
安吉拉马上表示,芬莲和异国剑士身手都还可以,而伊斯坦家家主也有足够的势力去掀起屠杀。
不过,爱丽丝还是摆出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继续说了下去:
“在高卢帝都,能像捏死蚂蚁一样,把这么多强者干掉的人,应该不多吧,所以我被怀疑也是没有办法的。再给我整理出一份名单吧,一份有能力杀死这么多后生的人员名单。
“至于嫌疑人的最低强度标准,考虑到死者里有【愚者】的名字,那个人虽然老了,但能杀死他的人应该也不多,所以,最低水平也得和安吉拉你差不多强才行,这么说来,安吉拉你是我的第一个目标嫌疑人呢!”
“小女子有异议!”
“开玩笑的啦,安吉拉的幽默感真差,总之,以这个为筛选,以这个为筛选条件,把杂鱼都去掉吧,然后,一般连续杀人狂都是些有童年阴影的不正常的人,所以,把从事让人压抑的职业、又或者是不怎么谈论自己过去的人的优先度提高,整理出一份世人左右的名单给我。”
这根本就是把调查的工作全部都推给了安吉拉来做啊。西西亚在心里悄悄地吐槽道,而安吉拉本人看上去倒是没什么意见,她放下茶杯,像是商人谈论生意一般说道:
“小女子非常乐意效劳。至于报酬,爱丽丝大人愿意出多少钱呢?”
不愧是以贩卖情报为生的暗精灵,马上就和爱丽姐谈条件了,从她那态度来看,如果爱丽姐给的钱少了,她很大可能会出工不出力吧。说起来,依靠帝国的迷宫入口管理援助金为生的爱丽姐,真的付得起钱吗?
西西亚并不看好爱丽丝能拿得出手的金额,果然,爱丽丝也一副困扰的样子,不过,爱丽丝的表情马上又变得明朗了起来:
“差点都忘了报酬这回事了。对了对了,作为预付的酬金,今晚就招待你来坟墓一趟吧。”
爱丽丝说着,露出了恶作剧的微笑,在摇曳的烛光下,那微笑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恶魔的讪笑一样瘆人。
“等等,这算哪门子的酬金啊?!”
“小女子希望报酬能以其他方式支付!”
听到这里,不仅西西亚,就连全程态度恭顺的安吉拉,都发出了抗议的叫声。
但是,理不尽的爱丽丝已经展开了魔法,黑暗从她的石质义眼溢出,蔓延,笼罩了一楼全部,把西西亚和安吉拉,都带到了令人绝望的坟墓幻境中。
作为报酬。
不,应该说是作为威胁才对。
“所以说,记得给我好好调查,不然后果自负哦,安吉拉。”
于是,西西亚和安吉拉,就这样在魔女之墓里,被死于爱丽丝之手的恶灵折腾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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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打算把后日谈全部作为免费章节放出的,但是工作迟迟找不到,经济状况有些吃紧,想把这个月的全勤也拿到手赚点伙食费,从这节往后就改为收费章节了,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