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就给我站在那里不要再靠近了,你们身上有股怪味,几天没洗了啊?”
唔…
经凯撒那么一提,我们确实有几天没好好清洗过身体了,基本一直都在赶路。
言言从我身后轻轻捏了捏我的脸,用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
“别在意别在意,就算你再怎么臭,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哈哈哈~”
“喂,旁边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女人,你也是,不准靠近我,臭死了。”
啊啊——好疼!
言言突然手劲变大,差点没把我捏出眼泪来。
“…哼,你这个又矮又矬的黄毛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你跟在剑帝旁边就能口无遮掩了。”
这下难办了,言言的性子终归是个硬茬,碰上态度傲慢的凯撒,气氛肯定会变得剑拔弩张。
我弱弱地向言言说明。
“言言,那个黄毛男其实是艾达王国的二王子凯撒…你应该有听说过吧。”
听见我说的话,言言的眉头一跳不屑道,“哦?就这个家伙?”
我也忙对着凯撒赔罪。
“二王子殿下,非常抱歉。”
“为何要道歉?对野狗的撒泼我向来是不放在眼里的,你的气焰比起上回见面收敛了很多啊,终于是学会如何与尊贵之人交流了吗?”
咕…还是一如既往…
不过他不再以“本王子”自称了,有些不习惯,说到底,他为什么会跟在伊塔第一帝国的君主身旁呢?
言言看着我与凯撒的交谈,脸上明显浮现出不快。
对于凯撒那种自负满满的腔调,最好的做法就是无视掉。
剑帝玛格纳正在与巴尔单独谈论什么。
我想先向凯撒介绍一下言言还有崔和凪。
凯撒却表示他没有兴趣。
“我现在忙的很,等那些慢吞吞的护卫赶到了这里,让他们接手你们吧。”
说完,凯撒甚至都没有请示一旁的帝国君主,就自个儿离去了。
果然如他所言,就在他走开没几步,不远处就有一队人马快步赶来这里。
我看见从队列里分出了一部分跟随凯撒而去,其余人则继续朝我们移动。
剑帝和巴尔的对话恰好在这里结束。
剑帝的眼睛一一从我们的身上扫过,单手拿起大剑卡进背后的剑套。
他身上的武装以轻量化为基调,四肢的护甲较为单薄,重点的防护位于躯干,腹部看得出来特意做了加厚的处理。
比较格格不入的是剑帝穿戴了斗篷一样的披风,根据肉眼观察,材质当属于比较顺滑的类型,从帝国的魔力发展水平出发的话,认为该披风做了魔力防护处理比较好。
总不至于是出于剑帝陛下自己的兴趣吧?
那把大剑看起来简直像是门板一样,虽然我以前听罗格老大提起过剑帝玛格纳,像这样亲眼见到后,他身上散发出的魄力真不是盖的。
世上居然真的有比罗格老大还要强壮的男子啊。
赶来这里的那支队列是帝国军的一支小分队。
队首一人身上的服饰颜色明显有别于其他人,大概是指挥或是领队之类的。
他走到剑帝前行了一礼。
“陛下,您没事吧。”
剑帝撇了下披风。
“区区手下败将而已,我岂会被其所伤。”
手下败将?
巴尔回到我们这边,悄悄和我们说道。
“陛下他似乎早就和那个女妖怪物战斗过。”
巴尔说有关详细的情报他并不清楚,但是帝国内确实流传着早年剑帝玛格纳迎着巨浪打退海中大魔的事迹,尽管有部分国民认为那只是夸大了的故事。
可是,海中大魔是真实存在的。
再加上那道将女妖半个身子整个消灭的光束炮。
我唯有相信了。
就连言言都不禁感到了害怕。
“…不会吧?剑帝玛格纳,有强到那个地步?”
这时,我才注意到剑帝踩着稳重的步子停在我跟前一小段距离。
我缓缓抬起视线,仰望剑帝居高临下的目光。
他开口道。
“欢迎你们的到来,弗里德帝国的诸位以及…伊塔的精灵,请跟随我的部队移步王城。”
………
我和言言坐在一颠一颠的马车里。
这是用来运送简单物资的马车,因此较为简陋。
巴尔、崔和凪步行跟随。
我小心把言言的裤脚卷上去,尽管蛇咬伤的伤口多亏巴尔的治疗魔法得到了快速的自我修复,止住了大量失血,但是蛇毒仍然在起效,言言实际上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有些头晕,体内不适。
这不是什么小毒,恐怕已经造成了内出血。
伤口引起的发黑发肿症状开始蔓延到小腿,我用力将她右腿的裤脚撕开一条口子,减少衣物对她肌肉和血管的压迫。
“伊迪,你这是要做什么?”
“别废话了,好好躺着吧。”
“…”
我让言言躺在我的膝枕上休息。
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马车前进的速度并不快,由于伊塔山紧邻伊塔第一帝国,而这山峦的西部又是较为陡峭和多变;我们沿西面一路直达王城,颠簸伴随了全程。
我在马车上环顾与记忆里相像的道路。
我并没有去过帝国的西部,会觉得熟悉,纯粹是由于帝国境内各条道路的风格接近的缘故。
走在马车下的巴尔他们时不时会看看马车上的我们。
言言静静地躺着,望向天空,她会在想着什么呢?
帝国军的士兵们个个都好强的样子,步调中没有混杂疲惫。
在柯柯河北岸,我目击到帝国对渡河的怪物发动的攻击。
当时巴尔还疑惑帝国军是如何确定敌人位置的。
我猜他现在一定已经知道了。
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嘛,因为艾达王国的二王子凯撒在呀。
他有和我一样的眼睛,一样是得到伊塔神祝福的人。
再结合帝国的武器,浓雾怪物的巨大体型反而就成为了靶子。
埃普西隆可能做梦也没料到,艾达八世…父亲大人他的这一手。
要是再晚上那么一下下,面对既可以释放出大规模浓雾,又可以吞噬魔力的怪兽,伊塔第一帝国或许就没有有效打击它的手段了。
剑帝没有与我们同行,一个人向东边走了。
“自从剑帝陛下登基以来,我们都习惯陛下他那随心所欲的风格了。”
路上,帝国军的士兵不乏愿意和我们交流的人。
从他们的精气神看得出来,战事似乎相对较为轻松。
“毕竟陛下亲自上阵了嘛,那些可恨的怪物,来几个死几个哈哈哈。”
说起剑帝玛格纳,是连罗格老大都赞叹不已的人物。
“剑帝陛下和爱剑【卢茵】,不可能存在比陛下还要强的人类了吧?”
………
经过四天不间断的赶路,我们总算到达了帝国的多利斯镇的郊外。
多利斯镇是从帝国各处前往王城的必经之地,同时也是帝国境内除了王城以外最大的城镇。
即使我们有帝国军的陪同,多利斯镇的守卫军仍然一丝不苟地对我们进行了细致的盘查。
男女分开。
我和言言被交由女性士兵盘查。
她们注意到言言的右腿也被吓了一跳,听说是被大平原西部的毒蛇咬伤后,女兵让军医过来替言言稍微做了一下外敷的消肿和消炎治疗。
真是好心人呀。
军医提醒我们说,蛇毒是很麻烦的东西,尤其是这种不知种类的剧毒蛇,要是后续有其他症状,治疗魔法很难根治,进城后必须要做正规的治疗。
帝国军的小队仅留有一人带我们进城。
此人正是途中与我们有过交谈的一名年轻士兵。
士兵名叫杰克曼,他本来和父母住在靠近伊塔山脚的麦吉镇,听说帝国军在扩招时,考虑到帝国军的待遇,便不假思索地报名了。
他的父母自然很赞同,因为杰克曼从小就展现出很强的运动天赋以及活力。
不料,杰克曼在测试里的表现相较同龄人非常突出,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所以理所当然地被分配到了中央处,即王城的部队。
中央部队的待遇那真是没得说的,就在杰克曼以为人生从此就要走向巅峰时,埃普西隆来了。
地方部队被要求做好自我保卫,前线的部队主要由中央来担任。
在王城还没待上多久就被调往前线,杰克曼说。
“哎,别提有多刺激了,我都写好遗书给爹妈寄过去了。”
帝国方面原本希望能够在柯柯镇阻击怪物的进攻,可是埃普西隆的怪物有超乎想象的杀戮本能,普通的士兵做好完全准备,依靠团体战术才能勉强对付一只。
埃普西隆后来更是不知怎么的变出了更加强大的个体。
在组合拳的攻势下,前线伤亡不断加重。
剑帝做了一个决定,将防线退守至柯柯河南岸,不依靠集团军,而是单纯利用河道的地理优势,凭借破坏力强大的魔力制导发射装置从超视距方位进行打击。
“这才对嘛,敌人可是怪物哦,不知道你们见没见过,陛下的决定实在是太对了。”
“魔力制导装置啊,是李斯特的杰作吧。”
“对对对,是李斯特大人,好像叫…什么什么李斯特型来着,巴尔大人你能回来帝国真是太好了。”
“哦、哦…杰克曼,我的年纪比你小,就别叫我大人了,听着怪不习惯的。”
面对帝国方面战术的变化,埃普西隆的怪物有短暂的时期没有组织进攻,直到某一天,浓雾蔓延了整个柯柯河。
帝国军用来定位的远视魔法何止遭到封锁,连发动都时有失效。
就是从那时开始,剑帝玛格纳亲自上阵,一旦发现有敌人出现,或是哪个地方的浓雾过于靠近防线,剑帝就会二话不说赶去,挥舞大剑斩出横扫一切的光芒,消灭剑光扫过的一切。
帝国军推测,埃普西隆为了针对帝国优势的远距离攻击,特意制造出释放浓雾以及无效化远视魔法的怪物个体。
“那阵子实在是太过危险了,怪物甚至有成功登陆的,幸好我们奋力抵抗,才没有平民受伤。”
“情况直到艾达二王子凯撒的上阵才有所好转吧?”
“真不愧是传说中的神童巴尔阁下,连这都能猜到,是的,那个叫凯撒的人,老实说给我的初次印象很差,自负的很,不过我现在还是挺喜欢他的。”
欸?不是吧?那个凯撒在前线从来都会忠实执行司令处的命令,每天都尽责地做好几个点位的侦察任务?而且吃住都和士兵们一起?
杰克曼说,几乎所有前线士兵都对凯撒那所谓的特殊眼力抱有怀疑的态度。
当时全军的神经都很紧张,再加上凯撒傲慢的态度,士气其实非常低下。
怎料剑帝出面为他撑腰。
凯撒仿佛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似的,竟然不顾剑帝的在场发表了一通狗屁不通的演讲。
“哈哈哈,我当时只觉得他是个不要脸的家伙,谁知道,他意外地是个好相处的伙计。”
通过凯撒尽力的协助,帝国军可算能获取大雾里怪物的具体位置。
战事的主动权重新回到了帝国军这边。
与此同时,出现了不好的流言。
说是凯撒别有用心,妄图在背后搞小动作吞并帝国的资源来重振艾达王国。
包括杰克曼在内的前线士兵们都对此嗤之以鼻。
“我看呐,这就是埃普西隆散播出来的,想要拔掉凯撒那根眼中钉。”
剑帝很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想要暗中除掉凯撒,特意安排了一支小队作为凯撒的护卫,也就是杰克曼所属的那支小队了。
杰克曼说,凯撒在做例行的侦察任务时,偶然发现了我们,便立刻前去通知了同在前线的剑帝。
他们找到小队队长,让他带领小队后续跟进,便二话不说就径自离开了营地,给队长吓得不轻。
“剑帝陛下姑且不论,一向严谨的凯撒会那么着急,真是少见。”
巴尔转过头与我四眼相望。
别看我,我印象里的二王子才不是那样的。
眼下,我们正在多利斯镇的一间小旅店里暂作歇息,因为我希望能在这座城镇里先为言言疗伤。
言言听了杰克曼的讲述,沉默不语。
人是会变的,可能是很久,也可能是一瞬。
不论我过去多么不想承认,凯撒也是我仅剩的血亲。
而他正在坚持在危险的前线,可能还正在被一些流言蜚语所困。
杰克曼忽然说道。
“是叫…伊迪小姐吧?你的眼睛和凯撒还真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