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魔法学院，吴长破坐于讲台后方给学员们授课。
虽说是授课，但实际上并不讲有关死灵魔法的具体知识，而是将一些有关死灵的故事。真要讲知识细节，学员们也不一定爱听呀！
台下的学员有二十多人，除了守夜人魔法学院的七位学员以外，剩下的都是琳娜通过职位之便从学院联盟里拉来的壮丁。
为了动员这些壮丁们来听有关死灵魔法的课程，琳娜甚至承诺将会赠与天朝产的礼物，可仍旧应者寥寥。
看来想通过几场讲学和学术交流就将死灵魔法洗白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这个时代没有手机可玩，也没有什么闲书让人沉迷，加上吴长破讲自身经历还算有趣，因此各位学员听讲倒是十分认真。
吴长破讲着讲着，教室后方，一位身着洁白长袍的女子钻了进来，悄悄落座。
没想到我的课也有学生来蹭？吴长破觉得一阵欣慰，可随即却发现这位女子身上的装束表明她是宗教人士，看衣着材质地位恐怕不低，想起尚书大人杨决有关“小心宗教人士，别惹麻烦”的叮嘱，让吴长破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位白袍女子正是玉血翠圣女卡捷琳。给琳娜上完有关圣术的课程后，她提出想来第一总局参观一下，本来没有抱任何希望，可没想到琳娜居然答应了，只不过仅仅允许她本人进入第一总局，不允许带任何随从。
吴长破本以为卡捷琳是来砸场子的，甚至已经做好了结束授课后的问答环节被刁难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卡捷琳并没有提出任何问题，而是等学员们都收拾好笔记离开后，她才起身走向吴长破，说自己希望与吴长破谈谈。
吴长破不认识圣女殿下，翻译生怕他怠慢了卡捷琳，连忙向吴长破介绍卡捷琳的身份。
但吴长破一时难以理解什么是“圣女”，毕竟天朝文化里没有这么个东西，至少吴长破没有接触过，因此只能把她当做比较高贵的宗教人士。
既然对方态度这么好，吴长破便决定给对方一个面子，便留了下来。
“远道而来的客人，我听说在你们的国度，死灵魔法不是禁术，我很好奇，怎样广袤的土地才能容纳下从古至今诞生的所有人？”卡捷琳问道。
“此话怎讲？”也许是翻译的原因，吴长破很难理解卡捷琳的脑回路。
卡捷琳看向翻译，翻译道：吴讲师希望圣女殿下能把话讲得更浅显明白些。
卡捷琳点点头，继续说道：“一个死灵法师应该不会容许自己所爱的人死去，因此他就会想方设法复活自己的亲人。亲人也有亲人，也有朋友，如此死灵法师还会复活更多的人，如此亲亲朋朋无穷匮，那么所有人都会变成死灵。而土地是有限的，如何能容纳近乎无限的人口呢？”
吴长破答道：
“圣女殿下，您貌似忽略了一个问题。复活需要收集材料，而如何获取这些资源，该立刻复活谁，谁又该等一等，这些问题会滋生斗争。战端一起，更多的人死去，要复活的人更多，则需要进行更大的战争来争夺资源。
而随着时间流逝，有些死者的遗骸会变得……不适合复活，从而永远失去复活的机会。因此，就算是天才死灵法师，也不可能复活所有人。不知道这个答案圣女殿下是否满意。”
吴长破的话让翻译和卡捷琳交谈了好一阵子，卡捷琳才消化了其中的意思。
吴长破决定卡捷琳已经理解了问题所在，于是继续提点了卡捷琳几句，毕竟琳娜为他煮的那碗面条让他感恩至今，帮琳娜洗白死灵魔法也算是报恩了。
“把死灵归为‘死人’是不恰当的。比如我就拥有几具强大的死灵傀儡，但显然不能把它们当作人，因为他们的智慧是我的智慧的延伸。而我，用波西亚的话来讲是死灵法师，也是死灵，可实际上确实活生生的人，我的血管里同样流淌着鲜血，被杀同样会死……但得益于死灵魔法对肉身的锤炼，比起其他魔法师，我更容易复活。”
“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先生的年龄吗？以及先生准备活多少岁呢？”卡捷琳问道。
吴长破答道：“我今年三十岁，而我想尽可能活得久。”
“具体是多久呢？”卡捷琳紧追不舍地问道，“比如像那位多罗克大使一样活成千年老妖？”
“我也想活那么久，但在那之前我恐怕已经死于各种意外了。”吴长破道。
“如果你们的君主也想活那么久呢？你们该怎么办？”卡捷琳忽然不顾礼仪地身体前倾，急切地看着吴长破，想要他给出答案。
翻译听了这话也是脸色大变，道：“圣女殿下，这话我可不敢翻啊！”
“让你翻你就翻！”卡捷琳怒道。
翻译一下跪在地上，道：“此话卑职绝不可翻译，请圣女殿下责罚。”
“她可没权责罚你。”海伦娜出现在教室后门，“翻译先生，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表现得很好，去外面等着吧。”
她一得知琳娜居然允许卡捷琳来第一总局参观，立马就赶来了。
大汗淋漓的翻译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跑出门外。
“所以圣女大人刚刚问了什么啊？”吴长破问海伦娜道。
“没什么。”海伦娜答道。
她本就是一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这几个月，琳娜在学习写毛笔字的时候，她就顺道学习如何说天朝语，如今已经学会一些简单的打招呼和日常交流。
“圣女殿下，您刚才提出的问题我会一个字不漏地写在报告上递交给储君殿下。”海伦娜对卡捷琳道。
“哼。”圣女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然后笑着向吴长破微微颔首，转身离开教室。
“所以她刚才到底问了什么啊？你们反应这么剧烈。”吴长破还是很好奇。
“一个特别没教养的问题。咱们不要再管她了，她就是来捣乱的。”海伦娜答道，“现在，吴先生，我倒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波西亚的食物和你胃口吗？”
说着还贴上来挽住吴长破的胳膊。
海伦娜的热情让吴长破很不适应。
第一次看着礼部尚书杨大人挽着波西亚储君的胳膊在花园里散步时吴长破也是三观碎一地，但他很快就接受了“挽胳膊散步也是波西亚的外交礼仪”这种说法。
可当他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时，却感觉有些无福消受。
由于赶尸人们都集中居住在第一总局，而海伦娜也利用职务之便对赶尸人很照顾，经常带礼物来看望各位赶尸人，并希望赶尸人们理解波西亚的国情，波西亚并非故意要限制他们的自由。
那时，吴长破就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获得的礼物似乎比别人的更丰厚一些。
而只要海伦娜不忙的时候，他的每一堂课海伦娜都参加。她坐在后排不起眼的位置，常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吴长破不由猜测，海伦娜怕不是对自己有意思。但是，就算海伦娜如此热情地和他接触，他不想和海伦娜发生点什么。他终究是要踏上归程的，可不想耽搁了海伦娜。
直到海伦娜邀请他去参加一次小小的聚会，他终于可以肯定，之前的猜测不是错觉。
他咨询了杨大人的意见，但杨大人是个性情中人，他觉得既然海伦娜投怀送抱，吴长破就没有必要拒绝。但吴长破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那种事情，因此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和海伦娜说道说道。
然后，他就在那次小宴会上见到了琳娜，还吃到了琳娜和卡丹一起做的面条。这要是放在天朝本土，君王为臣子煮面条，那臣子也只能临危一死报君王了。
此事让吴长破压力很大，和海伦娜摊牌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从而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现在，身边的冰美人不停向他传来清凉的气息，同时带着一股香水气息，让吴长破有些心猿意马。
他看向海伦娜，后者朝他微微一笑，而他的目光无可避免地从海伦娜的下巴下掠过，在露出的事业线上一扫而过。
哪怕现在是隆冬，波西亚女性的穿着也不算保守。
波西亚女人真是美好啊，吴长破心想着，忽然内心警钟轰鸣，他的左手微微抬起差点给了自己一巴掌。但当着海伦娜的面打自己太过于尴尬，他最终没这么做，只是摸了摸鼻子又放回原处。
扇自己一耳光把自己打清醒显然是不可能了，吴长破只能挺起胸膛和腰杆。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吴长破道，“我没听清楚。”
他的内心戏过于丰富，以至于忘了海伦娜刚刚说的啥！
“是我的天朝语不够标准吗？我问呀，波西亚的食物你还吃得惯吗？”
“噢，还行。”吴长破说道，“但我还是怀念家乡的味道。”
这个答案正中下怀，海伦娜笑道：“储君殿下的御厨刚好和你们的厨师学了几道菜，要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