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惊惧咆哮盘旋在整座黑山上空，那凄惨尖锐的刺耳尖啸，令无所畏惧的暗精灵也不由颤栗起来。
维多斯趁着周遭暗精灵僵住的空隙，终于得以抽身，她遍体鳞伤，娇喘连连，皮革黑衣被千刀万剐，仅剩几片残布遮挡。就连那两把足以割破黑暗的黑刀也几欲崩碎，所幸的是，她坚持到了最后。
“轰砰——”黑色城堡上方，一名体态惊人的高大暗精灵从天而降，她落下之时，整座黑山都仿佛被贯穿，开始地动山摇。这一下便震到了不少暗精灵，即便是屹立着的暗精灵精锐，也对眼前这名暗精灵产生了极度恐惧。
当她出现在维多斯面前时，那一刹，维多斯的眼神瞬间被妖色填满：“厄洛斯——”
维多斯大叫着，原本遍体鳞伤的身体再度迸发出惊人力量，如流电般直击厄洛斯胸膛，然而，厄洛斯连躲闪的念头都没有，只是轻轻一掌便截停了势不可挡的维多斯。
与此同时，厄洛斯迎面一拳砸来，这一拳连梅蒂丝全力格挡都吃不消，若是落实，维多斯必死无疑。
然而维多斯此时已被愤怒支配，唯有杀戮一念，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竟奇迹般的调动身体跳开了。
“有意思，你竟然能主动压制自己的血脉本能了？看起来，你找了个好主人不是吗？”厄洛斯并没有杀意，不然以她的速度和拳速，一百个维多斯叠在一起也不够她一拳的。
维多斯跪倒在地大汗淋漓，如同劫后余生般大喘粗气，愤怒的妖色逐渐淡去，她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这多少令厄洛斯有些吃惊了，不过她也只是微微挑眉，很快就换上了一副不屑的藐视神情：“几百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弱啊，看那样子，你连这片黑暗森林都没能征服吧？
倒是可惜了我放的小猪，竟然被你这样的废物分食饱囊，它一定很不甘心吧？”
维多斯没有再次失去理智，只是目光依旧凌厉：“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我了！仇恨也好，亲情也罢，这些于我而言，都不重要了。我也不会再想以前一样，祈求你的怜悯，对你发出仇恨呐喊。
我，维多斯！维多斯·塔多里亚！
现在！就站在这里！”
维多斯屹立在黑暗之中，发出了灵魂的呐喊，那一刻，她的眼神无比清澈透明，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浑浊。
“呃...”
“啊...”
暗精灵们首次出现了动摇的神情，她们那被仇恨光芒所覆盖的妖异瞳色，正在慢慢减淡，维多斯的觉醒姿态，再加之失去了暗王影响，暗精灵们也逐渐恢复了清澈瞳色。
厄洛斯没再多说，而是抬头望了眼城堡上空。
“砰！”接踵而来的是梅蒂丝，她剑上还流淌着紫色的鲜血，那一席雪白的残阳服饰，在黑暗中是如此醒目耀眼。
“你们的王已经被我杀了，我对你们的悲惨历史狗屁兴趣都没有，天天把仇恨挂在嘴边的人，往往是最善良的。
真正的恶魔，现在就站在你们面前啊，来吧，选择吧。
臣服于恶魔，侍奉于黑暗，亦或是在这永不见天日的黑暗中哀嚎着战斗，直至死去，仇恨也好，复仇也罢，都带进永恒的黑暗去吧。”
啜饮正在痛饮妖血，原本还能滴落地面的紫色血液，如今已干涸枯萎，它就像是无尽的深渊巨口，吞噬着一切事物。
而站在它之上的，就是梅蒂丝。
有暗精灵忍不住对梅蒂丝出了手，梅蒂丝并没有防备，如果以暗精灵的手段强袭，是有大概率能成功的，然而就在那名暗精灵行动的瞬间，厄洛斯先发制人，一掌将其拍飞。
那名暗精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瞬间昏死了过去。
“厄洛斯，你是打算背叛我们的王吗？”
面对昔日同伴的冰冷质问，厄洛斯不齿冷笑：“背叛？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从来就不服务你们，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觉得你们这些被它操控的暗黑傀儡挺可悲的，至于我？我就是想看看，你们这些傀儡最后的下场罢了。
只是可惜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所谓的仇恨和愤怒，连个宣泄点都没有，只能找些人类中的山贼土匪泄愤，我都替你们感到可悲。”
“你们姐妹俩果然是异端...王不应该留下你们性命的。”暗精灵们就像是共用一个意识，一人即代表全体。
也许在某种意义上，她们确实是进化到极致的完全体种族。
只是厄洛斯，注定是无法融入她们了：“是啊，所以现在所谓的王死了，而我仍屹立在这里。”
“王是不会死的，它终究会回来，掌控我们的一切，就算你再强，也逃不出这片森林，你我都注定是只能活在黑暗中的可悲傀儡，为什么要反抗？反抗有什么意义？”
梅蒂丝默默聆听她们之间的冷言冰语，说实话，就算是她跟欧诺弥亚之间，曾经对帕里斯那样的质问咆哮，也远不如暗精灵间的交流可怕。
“喂喂...我好歹，是亲手杀了你们的王耶，能不能给点反馈啊？真的是，一个两个都...这不是跟那群怪物一个样嘛...”
梅蒂丝想起了厄加斯带来的那群西域士兵，那是真正的战争杀器，他们给人的恐惧感，远要比整个南国都大得多。
在暗精灵身上，梅蒂丝或多或少看到了类似的共同点。
虚无一词，在暗精灵身上真是得到了完美解释，梅蒂丝原以为杀了暗王，她们多少会给点正反向的极端反馈。
从瞳色来看，这种暴戾现象确实有缓解，然而，现在屹立在梅蒂丝面前的，就是暗精灵真正的姿态。
那是连自身存在意义都否定的虚无主义拥趸者。
对于暗精灵来说，活着即使为了完成目标，然而其目标本身，也是随时可以转换毁灭的存在。
就像现在这样，存在是为了杀戮，杀戮是为了证明存在的意义。
如果失去了杀戮的意义，那她们存在本身就成了一个悖论，那么无论她们愿意与否，最终的结局都是沦为杀戮工具。
“很可悲吧？暗精灵这个种族。”厄洛斯对梅蒂丝冷笑道，那之中包含了太多无奈，看得出来，厄洛斯对同伴并非像她说的那般冷血无情。
梅蒂丝不再有半点犹豫，满脸决意：“正因如此，我们才必须拯救她们啊，很抱歉，我是一个极度自私的利己主义者。
我要擅自的以自己方式去拯救暗精灵了，我不会管她们自身愿意与否，哪怕最终的结局是她们自身完全毁灭，我也不会停止。
你呢，厄洛斯。”
厄洛斯望向维多斯，后者眼神稍稍错愕了起来，似是不敢相信。
而后，厄洛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正好，我早就看这群傀儡不顺眼了，不打醒她们，她们是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服务虚无本身这件事，也是虚无的。”
得到了厄洛斯的回答，梅蒂丝终于再无顾忌，瞬间释放了足以覆盖整座黑山的滔天杀气，那惊骇的血狱深渊令这黑暗都得避让三分。
所有暗精灵都在此刻感受到了绝对的恐惧，那是超越了她们血脉的灵魂本能，连死亡也畏惧的虚无黑暗本身。
能够驱散黑暗的是光明，但能消灭黑暗的，唯有黑暗本身。
即便这个代价是，消灭者自身替代了原来的黑暗，成为更深层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