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蒂丝心中的万千感慨,都随着那一剑释放了出来,她与暗王之间,也赤诚相见了,双方的灵魂交融,再无秘密可言。
黑暗虚空中,伴随着暗王身躯消散浮现的,是久违的光明,那永恒昏暗的黑山穹顶,终是迎来了破晓黎明,光芒照亮了这片黑山,余晖如神谕宣示忠告,尘埃在光的照耀下,飞舞闪耀。
“梅蒂丝,我不能认同你对我的说教,我也永远不会原谅背离黑暗的光明,她的伪善,我迄今为止不曾释怀。但...我爱他们,我爱人类,我爱这个世界。我原以为,杀光那群可悲的圣徒,就能夺回失去的东西,再次向神座发起冲击,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如同飘散的尘埃,暗王如同大长老消失那般,构成她存在的光点,正以每秒百万计的消散凋零,她知道,时间不多了。无妨,该说的,该传递的,她们早已在那意识相连的灵魂通路,相互传递。
梅蒂丝手握啜饮,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她已确定这条道路是有,且唯一正途光明的归宿,她会像世人转述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她不再迷茫,不再孤独。
天下万物,本是同源。
“你手中那枚指环,即是开启终极的唯一钥匙。它本就应该是你的,没有你那一剑,我也无法从前所未有虚弱的它们身上,啃下这一小块肉。虽说对现在的你而言,这已不是缺少的关键一环,但多少,对你参悟答案,有些许帮助才是。”
“梅蒂丝...我们需要一个答案,我们的战斗,不是一曲挽歌。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永恒烙印在我眼前,我的眼中唯有一片黑暗,还有对光明的唾弃和憎恶。它迫使我走上了邪路,差点酿成大错...”
暗王突然停顿了,她的身躯已然消逝过半,然而她并非因痛苦而停止,她仅有的一只璀璨星瞳,再度染上了黑暗,只是这一次,它不再邪恶暴戾,而是充满了决意。
梅蒂丝看到她那决意的眼神,坚定不移的信念微微动摇,她张了张嘴,手中圣剑颤抖不止,终究是忍住了。
“你有一点没说错,梅蒂丝,也许她背叛我的初衷是好的,从现状来看,或许是我们的唯一胜机。可仇恨憎恶,早已穿透我的灵魂,我以此为代价,窥探了半步终极的面貌,我已放下,甘愿就此消散。
然而,黑暗永存,它们是不会放我离开的,我打算跟它们战斗到最后一刻,就像那一天的你一样,放心,不会很久的。永恒即是一刹,一刹即是永恒,生命终结之时,亦是诞生之际。”
“梅蒂丝,我愿意将一切都赌在你身上,你让我看到了黑暗中的唯一光芒,你也证明了你足以斩断黑暗。作为奖励,我便将我悟道的唯一【法则】运用于你。我不打算征求你的意见,你身上的诅咒已经够多了,应该不在乎多我这一个吧?”
暗王抿嘴微笑,梅蒂丝由始至终沉默无言,消散的黑暗虚空,一柄黑剑从天而降,精准无误地锁定并刺入了梅蒂丝头颅之中。
【坠入黑暗,窥探黑暗,融入黑暗,无我其它,为怨恨永存;吾以黑暗为眼,洞视渺茫苍生;这世间至暗,皆为吾身,这光明之下,皆为吾剑;高呼吾之真名,吾将赐予汝无上神力。】
“赫卡忒。”梅蒂丝喊出了暗王的真名,这是她在那至暗之中,亲眼看到暗王扯下的一半名字。
真神本名,即是力量,名字被夺走,等同于神位被夺走。
信徒高呼主之本名,将会暴露自己,主会降下神谕,拯救信徒,亦或是,毁灭。
【收好,凡人。此为《静默法则》,世间一切沉默之物,皆为吾所用,它的力量无比强大,却也遗憾至极,它本应该是完整,足以建立起秩序的法则,世人对罪恶沉默,即会付出静默的代价。
可惜,吾之力量,仅有一半,其法则力量仅能影响本域。吾是伪神,对付真神,吾还不够格,吾只能对付黑暗衍生物。
通往终极的答案,汝已掌握。切记,汝已掌握,无需强求。
愿汝能看破终局,迈向穹顶之巅,吾等,终末相遇...】
暗王留下了珍贵无比的力量,永恒消散在黑殿之中。
那一刹,黑山的阴暗迷雾被凌风一扫而空,方圆百里的天空被一股无形力量,犹如绝对排斥般在苍穹中心弹开了所有阴霾。
光芒,照耀了整片黄沙领域,其绽放的光芒,如同天际坠落,如梦如幻,哪怕是远在西域的两边人,都看到了那股光明力量升腾而起。
光暗战场,一股沐浴复苏之风,吹遍了整片大地,暗精灵统统恢复如初,伤口也全部愈合,她们眼中充满了疑惑,望向前方熟悉陌生的同胞容颜,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叹眼神。
“这是...暗精灵恢复了感性?!”天使长隐隐明白了什么,她只是无法相信,她所追求奉献的一切,居然真的能迎来完美终结的那一天。
暗精灵们突然全部跪倒在地,她们仰望苍穹洒下的明耀圣光,眼中泛起晶莹泪花,她们从未有一刻渴望享受光明的沐浴。
束缚着她们的灵魂之链,终于被斩断了,她们再也不是工具,而是鲜活的生命了。
看到这一幕的光精灵,全都收起了武器,他们知道,自己恐惧害怕,势要赶尽杀绝的死敌,已经彻底死去了。
现在屹立在此地的,不是敌人,而是他们的同胞。
“梅蒂丝成功了...她竟然...真的做到了...”乔娜躺倒在地,突然感到无限的悲痛委屈涌上心头,在跪拜满地的暗精灵身旁,放声大哭了起来。
塞伊丝擦擦眼角泪花,一把搂过菲庇:“竟然害我们担心这么长时间,等她回来,我们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菲庇早已习惯,对于她来说,梅蒂丝即是唯一的神,神是不会被击倒的,她对梅蒂丝的信仰,就是高到了如此程度,对于梅蒂丝的胜利,也是绝对相信。
这个结果对菲庇和卡拉来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维多斯看到这一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急火燎的穿过同伴,直冲那光明之顶。
...
梅蒂丝抚摸着无名指的那枚指环,它是一枚镶嵌一颗微小菱形黑水晶的宝石指环,要说特别,并没有多特别,随便一个老爷手上就带着五枚这种东西。
但它却又有种不可思议的魔力,那颗菱形黑水晶如同一只深渊之眼,会将所有对视它的存在拖入深渊旋涡,再也无法脱身。
关键是它的设计,在梅蒂丝印象中,这种模样的菱形水晶,几乎只存在于不可复制的未知物品身上。
拉刻西斯、雪山恶鬼、无名大剑、白瞳修女、异次元芳歌交予米莉雅手中的水晶...
它们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关键特征:菱形水晶物品。
梅蒂丝坐在黑堡的残檐断壁上,仰望光明苍穹陷入沉思,她脑海中满是暗王最后一句核心信息:【通往终极的答案,汝已掌握。】
她已经掌握了成神的答案?什么时候?它是什么?
啜饮?破法神力?血色齿轮?黑枪头?神之书?
有太多的线索,每一个都可能是暗王所说的答案,她应该怎么寻找?
梅蒂丝仰望苍穹那颗高悬烈阳,它驱散了所有黑暗,在西域这片死亡之地上,洒下了生命余晖。
在那光轮的照耀下,梅蒂丝意识突地一阵恍惚,脑海里浮现了无数记忆过往。
“我会战斗到底,直至光明到来的那一刻!”
“就叫残阳军吧。”
“王冠本身并没有权力,赋予它权力的,是欧诺弥亚子民。”
“神是高高在上的,神是无法被杀死的,可一旦神被拉下了王座,它便成了人,而人,是会被杀死的。”
“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即将迎来终结!只有杀光所有反对的声音,团结一切力量,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你的存在,对于世界来说是多余的,梅蒂丝·瓦海托。”
“我宣布!永耀国,正式成立——”
“梅蒂丝,你证明了我们的道路没错,我们明明就可以摈弃前嫌,共同前进,所谓欲念和世界末日,不过是失败者逃避者的借口。”
“为了更好的保护你们,我隐藏了自己丑陋吓人的面貌和身形,凭借我超乎想象的能力,我自然而然成了大长老,我受到了全风族的尊敬,然后...我便成了神。”
梅蒂丝突然愣住了,她如翡翠宝石般的双瞳瞪大,深邃的目光穿透了穹顶,一副无尽星空图呈现在她眼前,那是她在神之书内看到的星辰绘图。
【我受到了全风族的尊敬,然后...我便成了神。】
梅蒂丝如醍醐灌顶般醒悟,眼前无尽星空轰然破碎,唯有那颗最闪耀的星辰绽放光芒,那是所有点最终的汇聚点,也是无数线任意编织分散,也会最终汇聚的唯一点。
“原来...如此...”当梅蒂丝悟道的同时,明朗天空一道惊雷响起,那红黑的电光,又令梅蒂丝想到了那一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