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蒂丝屹立于旧日黑暗下,穹顶光耀如神明洒下的余晖,将她包围环绕,这永恒无尽的黑山,终是迎来了属于它的光明。她是孤独的,也是幸运的,正是她一直坚持,从未放弃过的苦痛前进,正是她永不言弃的使命肩负,才有今日这般余晖照耀。
黑暗永远存在,光明也永远存在,但凡她的光芒少一束,都绝不会有今日的成果,这是她们所有人共同的努力,更是生命不甘屈于人的不朽意志。一场战争结束了,一场战争又开始了,唯一不变的,唯有坚定的决意。
骰子,停止了转动,取而代之的是那颗永恒凝望的深渊之眼,它依旧在注视着梅蒂丝,只是这一次,它不再藐视,而是充满了恐惧。那渺小的虫子,已然窥破世界真谛,对于它们来说,只要有兆分之一的几率,它们就必须竭尽全力对付梅蒂丝,不容有失。
可以说,这是它们眼中渺小虫子距离它们最近,也是最可怕的一次,它不再具有绝对优势,在它脚下,永远都有一只觊觎它神作的蚂蚁,就等它露出伤口,钻进其肌肤之内痛饮其血肉。
“梅蒂丝——”联合的意志,发出了惊喜而诧异的呐喊。
光暗精灵,前所未有的并排前进,一同踏上了这昔日黑暗之地,它本应该是埋葬光暗两方的永恒轮墓,然,命运轮回不止,也许,黑暗统治的日子该结束了。
梅蒂丝从坍塌的黑堡残骸中走出,她在圣光的沐浴下,如同真神下凡,所有精灵都无比尊敬充满敬畏的注视着她。
没人在乎她的真实身份,没人在乎她究竟为何而来,唯有达成使命的深然释怀,与发自灵魂的无上敬畏,梅蒂丝用实际行动证明,她确确实实担得起这一大责,她有义务,也有能力带领精灵,带领世界走向第二条未知的路。
“我们联合!我们战斗!我们本就是一体!此等光明,不会止于今日,如繁花泡影般破灭!这永恒闪耀的光明,终将驱散所有黑暗,赐予生命应有的平等尊敬,我在此立下血誓,此等黑暗,势必万血填灌照耀!”
无需多言,无需怀疑,当梅蒂丝亲手把精灵们断掉的那根线,重新拉成一条时,一切自会迎刃而解。
黑暗并非为黑暗,光明也未必光明,唯有精灵永存,精灵就是精灵,他们所有分化出来的种族,都不过是为了最初的那个纯真理想。
它不该,也永远不会被抛弃遗忘,无论经过多少年,发生任何事,终有一日,会被后人挖掘刨亮,重现于世。
这场从上古世纪打到今天的永恒之战,终于结束了,毁灭的同时是新生,光暗风三精灵彼此都失去了太多,是时候,让那快要消散的远古意志再次降临,唤醒人们心中被夺走的正义勇气,驱散那黑暗暴戾的贪婪欲念了。
刚刚还势要你死我活的光暗精灵,此刻已然明悟,成为了至亲之血的同胞。
这对天使长和乔娜这类早已献出一切情感的存在来说,是一种变相的罪孽。
梅蒂丝证明了光暗之间是有存在和平解决的完美手段,那就反证了光精灵为了生存的丑陋姿态。
这在当时双方的思维方式下,是完全没有错误的,要么消灭,要么被消灭。光暗两王的选择,反倒令事情变得如自然法则那般简单起来。
深知这一点的梅蒂丝,直面了罪恶源头,她不仅见证了悲剧的开始,更见证了绝望的降临。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解决了,也许其他不知情的人没什么概念,认为梅蒂丝就是靠她的武力强行终结了战争,但...
实际上每一位精灵都知道怎么回事。
他们就是处于知道,却又不得不的存在,双方的死结,其实就在于一方生存所迫,一方仇恨所迫。
无论是要光精灵放弃生存,还是要化解暗精灵的仇恨,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梅蒂丝确实做到了,也许有运气成分,但,她要面对的东西,也许没有运气在内是永远不可能战胜的存在。
天使长手中的圣剑跌落在地,她跪坐在自己梦寐以求都想踏碎的黑山土地上,仰望近在咫尺的光芒。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场景,即便是西域这样的绝望黑暗之地,有一天也能绽放这等极致的梦幻光芒。
她凝视苍穹,温暖光芒打在她脸上,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惆怅,她对自己以往坚信的一切,都成为了自责痛苦的源泉。
她双膝跪地,闭上双眼,双手交叠祈祷,她希望这样能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能洗清哪怕一点就行,哪怕是一点...
维多斯,看到了那尊高大挺立的高傲巨像。
她身上仍在流淌着紫色鲜血,随着时间推移,它正慢慢变为黝黑深邃的至暗,血液已渗透山岩,将这破碎的山体染成妖异颜色。
由于梅蒂丝跟厄洛斯的打斗过于猛烈,这座黑山,现在光是维持形态已是奇迹了。
所有精灵都必须马上撤离,在见证了历史的诞生后,绝大部分精灵都听从了梅蒂丝的指挥,快速离开了黑山,暗精灵对于这片家园再没有了迷恋,她们已不是本能仇恨的工具,而是鲜活的生命。
她们有了情感,有了自我意识,也许对她们来说,这里是永远也不想再回忆起来的伤心之地了吧。
“天使长,乔娜,你们...先走吧...”梅蒂丝劝退了在场的最后两名光精灵,她不想维多斯因此而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然而,天使长闭上了双眼,她知晓自己的罪孽深沉,如果这是她最终的宿命,那也罢。
乔娜凝视梅蒂丝,她暗自神伤,她很想活下去,永远跟在梅蒂丝身边,不过,这也是她必须要背负的责任。如果这是她注定的命运,那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迎接。
她们做出这个决定,还是出乎了众女意料的,毕竟天使长那种极端的信仰,更像是某种精神烙印,她们原以为,就算事情结束天使长也不会善罢甘休。
她们错了,光精灵不是傲慢的存在,见证了前因后果的梅蒂丝能理解天使长和光精灵王,在当时的环境下,能做出这种选择也是需要付出巨大努力和代价的。
精灵族必须存在,也只有精灵族有能力唤醒人类,唤醒生命;只有精灵族有条件对抗那至暗,只是要冲破黑暗,还需要所有人的共同努力。
为了这一天,精灵族必须保证存活,直到下一个轮回点的开始。
幸运的是,光精灵王赌对了,她等来了梅蒂丝;不幸的是,暗精灵王赌错了,她没能等到跟梅蒂丝共同作战的那一天到来。
光暗双王,本就该是一体,她们分道扬镳,走上了各自极端的道路,她们都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而这个代价的最终结果,就是梅蒂丝。
“厄...”维多斯瘫坐在跪倒的厄洛斯面前,眼前那高大挺立的熟悉之人,已然失去了生命之息,她已化作永恒血河,成为了一尊流着血河的不朽巨像。
这是她早已知晓的代价,也是她当日联手将暗王打散时,商量的最终计划。
【破晓黎明】
光王曾经流下的一滴泪,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将其分为两半,从此埋下光之种。
它们身为黑暗,却向往光明。
厄洛斯、维多斯,便是那两半黑暗中的光明。
暗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厄洛斯已经通过自己的力量,将自己跟黑暗绑定了,是的,她啃食了暗王,获得了神明的一部分肉体力量。
代价,便是她永远都得看着维多斯,却不能接触其半分。
她是暗精灵眼中的恶魔,西域怪谈的魔兽本体,可她只是一个想拥有却永远无法触碰的精灵。
从诞生起,厄洛斯就选择了注定孤独的使命之路,她和光王一样,都在等待着能终结她们悲剧的人降临。
然后,梅蒂丝出现在她身边,厄洛斯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付给了梅蒂丝,无论是力量、意志,还有维多斯。
她那空洞无神的双瞳凝视着地面血河,只是那惊骇僵硬的脸上,烙印着她永恒璀璨的微笑。
“为...什么...你一直都在骗我...你一直都在...”知晓了一切的维多斯,感到一股强烈的情绪由灵魂深处喷涌而出,那如同撕扯掉她半边灵魂的痛苦,令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如鲠在喉,悲痛如潮水将她淹没。
厄洛斯那僵化的微笑,空洞凝望的眼神,似在安抚着维多斯,这更加刺激到她。
当维多斯颤抖着双手接触到厄洛斯僵硬的尸体时,她终于冲破了束缚,抱紧厄洛斯的巨躯,任凭黑血将自己吞没,而后放声大哭:“姐姐...姐姐——!”
梅蒂丝心情沉重的仰望苍穹,她要肩负的罪恶,又多了一个,这种事于她而言,或许已成为了日常。
只是...
“你是否早已算到了我现在的颓废,所以再嘲笑我呢?”梅蒂丝目光沉重地看向厄洛斯尸体,那具被她亲手打成筛糠,还抽走灵魂的空洞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