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归途的路上,所有人都知道,她们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处理,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她们的脚步,这不仅是她们的意志,更是这个世界从那一天开始,就一直深藏的希望意志。
光精灵,不再隐藏自己的身躯,他们失去了唯一的死敌,知晓了前程末路,等待,终将迎来终结,无论光王愿意与否,都无法阻止梅蒂丝完成此事。
令众女没想到的是,光王已然伫立在森林入口前,凝视着战局终结,还有英雄们充满决意的杀意步伐。总有万般无奈,终究只能化作一声长叹,对于光王来说,她的罪孽,也绝非时间能够偿还,她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独行者。
“她...最后还有说什么吗?”光王低声问道,此时的她,好似被审判的罪人,再无往日高傲,低头沉默,不敢直视审判之人的凌厉目光。
“她说,她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她理解你做的这一切初衷理由,也理解你当日的背叛。但她永远不会原谅,她对你,对自己,对精灵们,都已施加了最恶劣的诅咒和复仇,她想最后再为命运战斗一次,她把一切托付给了我。”梅蒂丝毫不避讳的直面回答。
已经没有什么秘密要隐瞒家人们的了,从今天开始,精灵族将归为一统,回归原始,他们即是精灵,他们即是那贯穿天地的意志化身。
光王缓缓抬起头,注视到了梅蒂丝右手无名指那枚指环,她什么都明白了。
“其实你和琪格说的都没错,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冷血之人。我口口声声说,为了光精灵的未来,为了我们精灵族的未来,暗精灵必须死去,光精灵必须保持永恒的实力增长等等...
实际上,我跟她一样,我们都不服输,我们始终认为那一天发生的事,是个梦幻虚局。它实在太过可怕,可怕到我们彼此无法接受的程度,我们找不到答案,也永远不可能找到答案。梅蒂丝,不瞒你说,这场战争,我知道你的打算,我会应战,纯粹也是为了私心,通往终极的钥匙,被她意外握在手心,她的极限只能如此,那我呢?
如果我能窥探到穹顶之巅的终极,我是否有能力对抗它们呢?我不知道...但我必须得去尝试。”光王静静地说着,在场所有的精灵,不论光暗风,都静静地聆听这位旧日之神的自我叙述。
梅蒂丝从暗王的灵魂记忆中得知,光暗两王自诞生以来就没有本名,这在当时的精灵族中并非稀罕事,精灵们不像人类,意识阻塞,无法相互交融。
对于精灵们来说,每一位精灵都不分彼此,意念所至,便是心之所向,名字反而是累赘。
但,即便是这样的精灵们,也是有各自识别方式的,唯独光暗两王,她们自打诞生,就如同虚无的猎手,觊觎着世界每一个本名的存在。
这也是她们最先觉醒人类意识,并组建起了先知团,共同对抗至暗的根本原因,她们,有着吞噬神之本名的能力。
按照暗王的说法,是梅蒂丝归递的那一剑,配合她们的反抗力量从根本上伤害到了【它们】,光暗两王,也是在那个时候,撕下了一半的神之本名。
暗王吞噬的是黑暗,那光王,自然便是光明。
她也是半神,她也拥有自己的法则,不然光精灵的强大和安稳,根本解释不清。
然而,令梅蒂丝没想到的是,光王看破了她的心思,主动否决了这一猜测:“很抱歉,梅蒂丝。我没她这般强大坚定,我说过,我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无能之人,我没能尽到自己的职责,只是一味祈求渴望救赎之光降临。它曾经就在我唾手可得的距离,我却放弃了它...
我是一个罪人,我的罪孽永世难还...”
光王似是释怀了,当她露出那眼神的一刹,梅蒂丝便想出手阻止,然而,她还不熟悉这无穷力量的操控方式,光王身躯在众目睽睽之下,绽放出无比闪耀的光芒。
“母亲...”艾米娜早已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沉痛的闭上双眼,然而她又强迫自己睁开,目睹自己母亲使命达成之际的弥留永恒。
她身为光之女,不能露出软弱的表情,最起码,要在这件事上,别令光王失望...
【这是我欠他们的,现在如数奉还。你没猜错,梅蒂丝,我也如她一样,早在那一天的对抗中灰飞烟灭,留存至今的,不过是一股执念而已,你当时很惊讶吧?望向我的灵魂时,竟是一片黑暗旋涡。】
光王笑着,将她封印光精灵的感情归还给他们,她已压制了这些恶足够久了,在梅蒂丝的带领下,想必他们也不会迷失了吧,那一天,不只是人类,精灵也失去了太多...
梅蒂丝当时并不知晓此事,她对世界真相了解的还是不够多,无法想象有这种存在,她当时只是感觉,光王不像一个有生命的个体存在。
那是梅蒂丝预见自己的最终末路,她凝视光王时,仿佛看到了未来,凡人是无法理解神明的,神明同样也无法理解凡人。
梅蒂丝证明了她比光王更适合走下去,即是如此,那光王也没有迷恋凡世的必要了,因为,她要等的希望,已经降临了。
【黑暗如至,光明期允;苍穹幕落,天地茫然;路迷途,无光,无火。瓶浆乍破忽现光,知往返,洞苍生;一剑,一茫然。】
【我们终末之光相见,梅蒂丝。】
所有人都敬畏而悲伤的目视着光王身躯消散,她跟暗王一样,为了彼此的信念,付出了极端的执念,她们伤害了许多人,也拯救了许多人。
对错是非,在此刻已无意义,唯有这留存的万千同胞,印证着她们昔日的努力成果。
光王释放的光柱,点亮了整个西域,天际洒下光雨,如同天幕坠落,银河破碎,温暖的光芒,沐浴着所有生命。
黑暗不再,整片西域阴霾被一扫而空,荒芜干涸的大地,得到了些许滋润,生长出几株生机盎然的翠绿树苗。
唯有那西域最深处的至暗,仍笼罩在此地,那里隔绝了一切光芒,吞噬着一切黑暗。
也许,那里便是一切的始矣之地,也终将是一切的终结之地。
光暗精灵们,全都屏息凝神的注视着梅蒂丝,他们眼中无一不是充满着敬畏和期盼。
那强烈的情愫将他们串联在一起,一瞬间,仿佛所有凌乱的碎片,都编织交汇,呈现出了最终的图案。
“从今天开始,光、暗、风三精灵正式归统!你是精灵,我是精灵,从此以后再不分彼此!我们失去了太多,也收获良多,这不公命运,由我们亲手扭转!这苍凉世界,由我们赋予新生!这世间若无吾等立足之地,那便由我们亲手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
我们的肉体由我们自己支配!我们的灵魂由我们自己来审判!
昨日之痛,今日之约,明日之誓!未来,由我们掌控——”
梅蒂丝举剑高歌怒吼的那一刹,所有精灵不约而同敬着残阳礼,他们并不知晓残阳军的具体礼仪,但这一刻,他们感到已是其中一员。
【伟大的师祖指引着我们前进!吾等意志永世长存,愿世间永无杀戮!】
精灵们以无上敬畏的颂唱,将灵魂归于一统,一并交付在位于世界暴风眼位置的唯一一人。
精灵族,历经千秋万载后,终于回归了它最原始的模样,无关种群,无关模样,无关能力正邪。
唯有,精灵一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