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仍在哭泣。它旧日荣耀被远端异客践踏于地,信仰破灭,万物归于虚无,无数人因此饱受折磨苦难,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可以如此冷漠无情地残杀他人。
是什么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明明是同一个物种,却能衍生出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帝国之外,皆为蝼蚁,即便是人类,也不会去将蚂蚁赶尽杀绝,然而帝国会将所有非帝国人屠戮殆尽。他们并不害怕,并不愧疚,他们始终坚信,只要持续杀戮,将分裂的人类以武力重新归一,时间终将更正历史。
他们会成为当代历史的屠夫杀手,但会成为后世流传的救世英雄,这种理念几乎占据了所有帝国将士,甚至渗透了每一个帝国人的思维。
帝王确实没说错,时间,总会证明一切。他在本土的实验已经可以算成功了,接下来,不过是一次与时间赛跑的过程而已。
一方在杀戮;一方在拯救;双方注定是背道而驰的存在,两者存一,方能证道。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天堂太遥远,他们面对灾厄来临,除了祈祷,别无他法...
然而有一天,远方的白衣大军异军突起,他们用事实证明了历史悲剧可以打破,他们可以消除人们之间那牢不可破的可悲屏障,他们不止是自己做到了,还要彻底改变他人。
有人说,他们是恶魔;只有恶魔才会同化其他生命,任何同化都是为了其统治者更为便捷的统治而已。
也有人说,他们是天使,在这个注定走向黑暗的世界,有一个摇摆不定的未知因素出现,即是最大希望。
要么现在被帝国杀死,要么拿起武器战斗,等一切尘埃落定,再看看自己会不会死。
这似乎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题,任何生物在面对绝对的生死存亡面前,脑海里都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北境,是一块希望试炼石,只要梅蒂丝能够证明,她有带领大家生存下去的能力,那么,她想要的自然会达成。
只要,能够战胜烬火军团...
呼啸的寒风咆哮着吞噬席卷群山,不时传来的大地震撼,令山峰顶端的积雪抖落些许,熟悉北境的子民们知道,烬火军团一点也不敬畏这片地方。
北境地势险要,阻断内外境的那座绝壁巨山,便是一颗定时炸弹。
原本的清理工作需要内外境双方共同努力,只是现在不可能达成了。
这是北境千年来最寒冷的冬天,持续十天有余的暴风雪,已经超过了他们所知的任何一个寒冬,到底会发生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现在每流逝一分钟,知晓北境恐怖的人都会越发心悸。
各地积雪达到了史上新高,站在高耸城墙眺望远方大地,除了雾霾便是茫茫大雪,一望无际,不知多少高矮洼地,山丘土坑全被积雪掩盖埋没。
这种天气,谁敢动,谁就是去找死。
烬火军团,已经学聪明了,只要暴风雪一日不停,他们一日不会有任何动作。
上层想法也多多少少能够传递给了下层,沉默,就是最好的进攻与防御。既然知道残阳军喜欢玩花招,那就老老实实缩着,反正他们不是进攻方,这一仗,守住就是赢。
至于帝国?用不着他们担忧。如果烬火军团不在帝国内,帝国就会被人掀翻,那这个帝国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烬火将士们想明白了这一点,事态一下就不同了,作为进攻的是残阳军,他们有不得不进攻的目标。
等待,沉默,这一次沉不住气的,肯定是他们。
北境东北方向的第一道防线,【雷堡】。
此地为连接东北内陆的大型要塞,想要绕开它并非难事,问题就在于,它的位置很巧妙,想要绕开雷堡就要面临双重夹击的死境。
因为雷堡距离东北内陆防线,不过五公里距离,以北国骑兵的强度,消灭松散步兵的时间,肯定要比他们集结整顿的时间快。
但要攻下这里,也并非易事。这里有七千名全副武装的重装布兵待命,即便没有进行时代升级的城墙构造,也是旧时代最顶尖的破法物质混合产物。
如果不是烬火军团,这里会是个固若金汤,雷打不动的绝望堡垒。
想要防守这样一座堡垒,难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他们要面对的不是硬实力最强,而是最多歪点子的残阳军。
他们的思维逻辑一般人跟不上,即便是现在的上层指挥,也经常被伊玲当傻子一样耍,所以,被攻破重要战略据点的几率,其实并不低。
“团长,我们派北方佬去外面探过路了。”烬火士兵穿着帅气暖和的白狐皮披风,他们的装束跟之前那批有显著区别。
烬火士兵,此时正向着一名足有一米九高的威猛黑虎牙团长汇报。
“哦?他们带回来什么好消息?”出乎意料的是,凶猛战盔下传来的,是与外观身高完全不匹配的女性娇媚柔声。
“他们没活过一百米,团长。风雪在一分钟内吞没了他们,光是踏出护城河,积雪就没入了小腿。往前五十米,他们似乎踏空了一个空心坑地,一下就剩个胸口了。
如您所见,目光所及之处,皆为死区。”那名烬火士兵,语气中明显带着恐惧和震撼。
他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杀人不眨眼了,在这种鬼地方,只要你敢打个喷嚏都可能会被寒风呛死。
这是真事,他亲眼看着那个倒霉蛋摘下战盔打了个喷嚏,正好赶上一阵寒风,寒风裹挟冰雪一下涌入他的喉咙胸腔,他都没能坚持到医师赶来。
一边咳血,一边又被寒风猛灌,就这样无限循环,在不断加剧的痛苦中失去。他们有无穷无尽的强大力量,可面对这凌冽寒风,除了说自己倒霉以外也再无他法。
“你听说过,会飞的风精灵吗?”女团长按着城墙,声音有些许颤抖。
烬火士兵摇摇头,他不愿意去想,更不愿意相信。
但他的团长,并不这么想:“我看过他们的作战报告。能在海上狂奔,还有零距离瞬间崩碎一艘船的恐怖爆发力量。你觉得风雪能拦得住他们吗?
不...他们是残阳军,他们是无所不能的风精灵。啊...那真是神奇的力量啊...”女团长巨躯开始颤抖起来,她的声音十分柔软纤细,又带着魅惑人心的穿透力,在她面前,很少有男性能把持住自己。
哪怕是,身为她的部下,也会有无法控制的欲念妄想。
“团长...您...您没事吧?”那名士兵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敢问出这样的话,她曾说过,她的部下不需要有私人感情,任何私情,都是欲念的具象。
而她,最痛恨的就是有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你,能听到这寒风中的呐喊咆哮声吗?”女团长按着那名士兵的肩膀,他其实并不矮,但在女团长面前,还是差了一个头的高度。
心中莫名腾起的邪念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寒恐惧:“我...没听到任何声音,团长...”
“啊...我听到了...”女团长用铁臂轻轻环住了士兵,将他贴在自己冰冷的铠甲战胸前,“是欲念的心跳。”
那名士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刚想挣扎,女团长猛然发力,那看似柔弱的纤臂爆发出强大力量,那一瞬间,骨骼连同战甲的碎裂声,甚至盖过了咆哮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