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吗?”冰铭细刃反握,娇小的身躯所释放出来的是滔天杀气,那深邃可怖的压迫感,甚至令墨菲有种直面梅蒂丝的错觉。
墨菲杏眼扫动,飞快确认了战场情况。她杀意已决,再无宣言,飞身一枪猛刺向冰铭。
面对墨菲的暴起发难,冰铭又以极度刁钻的角度顶住了墨菲炎枪,她手中那把细雪寒刃,仿佛是极冰凝化,连如今的墨菲炎枪也能阻挡。最令人惊讶的莫过于,她那不过一米五的矮小身板,竟能爆发出足以抗衡哀泣的强大力量。
墨菲心中已有了些许预感,交手过后由武器间传来的本能反应,更是确认了她的猜想。
她下刺猛戳,以蛮力生生弹开冰铭的寒刃阻隔,趁此机会腾出左手一拳砸向冰铭。那附着熔岩之力的烈焰手甲,化作炽热铁拳,若是落实,恐怕是冰山也得开个大窟窿。
冰铭却好像早有预料,滑步后退,以细雪之刃横切穿过墨菲的熔岩铁拳下方,就在那瞬间,墨菲突然感到自己拳头下方突现一股巨大反冲力,那犹如天地灌溉而来的凶猛力量,令她无法阻挡。
由于发力过猛,墨菲这一下没能保持住平衡,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时,正门出现了巨大破绽,当墨菲意识到的时候,冰铭那细雪夺命刃已然而至。
墨菲当机立断,将炎枪抛起,调转到自己失控的左手上,同时那被熔浆包裹的战甲,喷发出磅礴热量,一下将其反推了回来。
【咔锵!】墨菲那反冲的决然一击,竟是没能粉碎冰铭的细雪战刃,两者相接发出巨大轰鸣声,那一瞬风雪具散,宛如平地起波澜,周围十米内的积雪全部被弹飞,露出凹凸不平的冻土大地。
“她那是什么武器?竟然能弹开我的攻击?!”两人被震退的时候,心中均是发出了这个不解困惑。
当那充满杀意而又有些迷惑的眼神相交时,她们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掌握此等能力的人远不止一个而已。
“你到底是什么人?”墨菲以流动的烈火瞳孔凝视着对方,她给自己的感觉十分奇妙,有种亲切而又可恨的矛盾感。现在的墨菲,能感受武器的灵魂,她知晓帝国从来都是把哀泣当做工具来使用。
这不奇怪,有人把破法哀泣之类的东西当成同伴战友,那才奇怪。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这片大陆的人们就拥有着与万物沟通的能力,他们能够读懂精灵语,能够知晓动物们的喜怒哀乐,并与其分享,与其共患。
曾经,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为一体,不分彼此。
直到名为欲念的原石出现,有什么东西强制干扰了此地,它们像是神,又像是喜欢恶作剧的魔,以凡人的原罪绝望为食粮。
人们,早已失去了自己所拥有的最强力量,名为灵魂之刃,足以令神明也哀嚎的渺小,希望之刃。
如果说破法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出现的结果,那么,这就是机会。人们应当认识到,破法的本体究竟为何物。
当墨菲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她几乎所向无敌,因为能直视自己灵魂,直视自己一切罪孽,直视自己的过去,并将其全部打包承受,决意迈向未来的人,千万中无一人做到。
不,它甚至是千古一次。
像梅蒂丝那种常人所说的注定历史肩负者,为什么千年来仅有一人。
那是因为这一千年,只有她抗下了这一切,并有足够的决心与能力勇往直前,她的破法便是最好证明。谁能挡得住她那决然一击,谁才配跟她谈放弃。
可惜的是,从无一人能粉碎梅蒂丝的决意,他们大多都被梅蒂丝的决意反冲而死,正如他们讽刺嘲讽残阳军们飞蛾扑火,不自量力那般,永恒消逝在历史长河。s
迄今为止,墨菲已证明了自己领悟的破法真谛有多强大,它甚至可以阻断破法者与光柱之间的联系,当那借来的骇人外壳被狠狠扒下时,躲在壳中毫无防备的灵魂便如风中残烛般岌岌可危。
冰铭不一样,她整个人给墨菲的感觉就是矛盾,极其的矛盾,黑与白混合交融,看似混沌,又掺杂几缕微光。她的灵魂不像其他人那般扭曲不堪,看起来更像是踏过那道门的觉悟者,但她的武器又有些许恳求哀嚎的回音。
“你是在困惑吗?像我这样的人,如何能够踏过那道飞升之门的?”冰铭冷漠地注视墨菲,比起墨菲的迷惑,她更多的是藐视,还有异常的仇恨。
墨菲没有回答,经过刚刚的进攻,她发觉冰铭实力恐怕不在自己之下,冒然进攻不是好的决定,她不是梅蒂丝,没有那般恐怖的战斗经验。先出手就意味着先露出破绽,除非是像梅蒂丝那般,利用自己无穷的战斗经验,发动无限的猛攻直到对方作战经验枯竭的那时,她便能一击了结对手。
这便是为什么梅蒂丝是目前塔罗斯大陆公认的单体最强实力缘由,因为没人可以在已知的极限领域战胜她,想要战胜她,唯有站在更高处,站在她看得到,却够不到的那片地方才能彻底击败她。
“你是在考虑跟我纠缠,还是不顾一切杀死军团长吗?”冰铭自信而不屑的道出了墨菲心中所想,后者首次出现震惊,到目前为止,冰铭还是第一个把她看的如此透彻的帝国人。
不...她给墨菲的感觉根本就不像是帝国人,她缺乏一个最重要的品质:扭曲的执着。
冰铭看起来,更像是为了自己的某种目标才选择在帝国麾下作战的,可是...
“你,是梅蒂丝很信赖的部下兼朋友吧?”冰铭突然问道,墨菲并不想回答她,可她却开始自顾自说了起来,“从五年前第一次看到她时,我便被她深深震撼。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啊,让我仔细想想,对...是一种找到世界真谛,灵魂救赎,使命所在的怅然感。
她是如此圣洁,如此强大,她高高跃起,身体闪烁放光。在那极光之下,万物平等,所谓正义,邪恶,黑暗,一切都将在白光中消散湮灭,归于虚无...
在那光芒的最后,我看到了极寒的冻骨骸地,极度深邃的冰冷将我包裹环绕,它把我拽入深渊,在那万丈深渊中,是数不尽的恐惧之手。我拼命想要逃走,可我早已失去形状,只能看着自己堕入无尽深渊,它就一直注视着我,永远注视着我...”
墨菲知道,她说的是自己觉醒前所看到的景象。每个人内心所向不同,灵魂意志亦尽不相同,所谓灵魂觉醒,便是踏过那道必死之门,至于怎么踏过,没有具体的方法,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的运气。
一般人唯有在死前才有机会看到那灵魂终极所在,偶有极少数生还者,会有些许记忆点滴,但要他们描述出具体感受,具体场景,也是不可能的。
墨菲也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只是她看到的并非冰铭自我描述那般寒冷黑暗,且深邃恐怖。
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她看到了自己手上沾染的鲜血,以及何为真正的牺牲,何为真正的使命,她看见奔涌的血海,看见尸横遍野的尸骸亡友。
他们所付出的生命,他们所托付的责任,她是否有能力,有准备去承受?
答案当然是。
等回过神之际,她已然站在尸山骸骨之上,她仰望苍穹,伊玲、米莉雅、梅蒂丝三人正在微笑看着她,似在说:“欢迎我们的新战友。”
然而,冰铭经历的事情,恐怕就不是她这般场景了。
“在那永恒坠落的深渊中,我发下誓言,我一定要复仇,我一定要向将我投入此地的人复仇!我呐喊,我咆哮,我开始面对它,我开始憎恶它,我再也不恐惧它!我开始尝试接受了它——”冰铭身上那股如黑山般的惊骇压迫再度传来,这次的强度令墨菲也止不住打了冷颤。
墨菲的本能在警告,身体神经瞬间绷紧,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恐惧过。
“然后,我听到了它的声音。它张开深渊巨口,咕噜着气泡,用那只苍穹般的巨眼注视着我,审判着我,于是,我看到了光。
我回来了,我从深渊中归来,只为夺走你的希望。”
说罢,冰铭摘下了自己的战盔,露出她在雪白战盔之下的真实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