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的破法形态没有任何变化,这在破法者当中是相当罕见的存在。因为破法者最强大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将内心所向幻化成了物理形态,他们破法的时候是最自信的时候,也是最强大的时候,因为那是他们最纯真的自我形态。
人的内心所向各不相同,根据个人经历的差异,破法形态也会呈现天差地别的现象,但极少出现外形没有改变的例子。外形没有变化的破法者,通常来说是不会掌握破法能力的,因为破法者严格来说,是心灵有缺陷,对自我认知不足,对自我有怀疑的人。
对自己越是怀疑的人,破法形态往往越强大,因为这就是他们用于抵抗外界的防具,心灵的屏障,灵魂的武器。相反的,对自我力量越坚信的人,破法形态往往更接近无变化。
也就是说,破法形态毫无变化的破法者,理应是不能称之为破法者的,他们对自我认知足够充足,无比自信,而雷吉多是外来力量,掌握它就等于将自己灵魂寄托在外物身上,这显然不符合他们的性格与想法。
只是这之中也不乏有些例外,那便是:执念。
雷吉多是一种神奇的物质,它向内是自信,向外是破坏,如果人类能够妥善利用它来强化自身的灵魂,那么它将会是上天赐予人类最强大的道具。
可如果人类对它的想法只有贪婪,那它将是最可怕的灭世武器。
它们没法直接毁灭这里,所以它们想方设法削弱人类,首先最重要的,当然是瓦解人类强大的心灵屏障,他们只要开始怀疑自己,那么他们将变成毫无威胁的蚂蚁,对于它们来说,蚂蚁没有毁灭的价值与必要,等待他们自取灭亡就好。
人类也的确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们无休止的向雷吉多索取,破法者越多,越强大,就代表人类内心的空洞越来越大,对自身存在感到越发的怀疑与恐惧。
到最后,人类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够存活的时候,他们就会自然消失。
破法形态,往往反映的就是这一可悲的现象。
而执念者,则恰恰相反,他们正是因为坚信自身,所以才选择了主动接纳这股力量,他们不会被外来力量控制支配,他们清楚自己的极限,也知晓自己该如何运用这股力量。
对于这类人来说,破法就是天赐神力,更有甚者,通过破法光柱,神明留下的通讯链路,反窥探到了它们所编织的苍茫宇宙。
天恩赛凝视着孤狼,他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又好像完全变了个人,如果说之前他留给众人的印象还是一头暴戾凶残的野兽,即便变回人形也掩饰不住野兽的姿态。
那么此刻,孤狼就是真正的人类强者,他代表的是人类能够掌控外力的极限形态,还有人类真纯姿态的其中之一。
“砰!”孤狼如一枚陨星落地,似流星穿梭飞跃,他脚尖跃动时所产生的冲击力将周围积雪尽数吹飞,大地也龟裂破碎,那一脚如泰山压顶,不过眨眼刹那,他便将穆尔撞飞了十几米。
穆尔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只感到胸口一痛,像是被什么巨物撞击到了,随后便是天旋地转,还有刺耳的破风尖啸。
待到落地之时,穆尔身体的痛觉才反应过来,他正面趴在地上,浑身麻痹无力,全身骨头仿佛破碎断裂一样,疼痛难忍。他那以速度号称的破法形态,更是直接被撞散,一时之间受了严重内伤,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昏迷过去。
“穆尔!”天恩赛后知后觉,同时心中的不详之意激增,“太快了!连穆尔这种速度型破法形态都没反应过来,这得是残阳精灵才能做到的超音速撞击了!”
天恩赛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不对,他见过残阳精灵在近距离的爆发力有多夸张,别说是铠甲,就是船他们都能给你当场撞解体。
他们也证明过,哀泣也挡不住他们近距离的爆发冲击,尽管这风险很大,而且多半是天地同寿的做法,但无可否认的是,帝国军确实害怕残阳精灵的近身攻击。
穆尔实力怎样,天恩赛这个老队友最熟悉,他都没能反应过来,那就只能是残阳精灵全力爆发级别的速度了。
不出天恩赛所料,孤狼看似毫无变化的破法形态,实则是全方位属性拔高到非人,近似风精灵水准的持续爆发型姿态,被他这样用哀泣铠甲怼一下,跟正面吃一发碎骨箭没什么区别了。
而且还是自带哀泣破法压制的真实伤害。
孤狼完全无视了天恩赛,他似乎认定穆尔为猎物,对其展开了疯狂追杀,在天恩赛刚转身的瞬间,孤狼就已经追击了过去,他一脚踹向穆尔。穆尔现在浑身麻痹,根本动弹不得,即便他朦胧意识察觉到了孤狼就在他眼前,他也无力抵抗。
孤狼的一脚如同脱弦的重弩,一下将穆尔的整支左臂给卸了下来,剧烈的麻痹已使得穆尔知觉全无,他只是感到自己死期将至。
...
那是阴雨连绵的一天,穆尔是最早跟随怀德拉,甚至是与其一同长大,看着狄刻团成长起来的狄刻将领。欧诺弥亚的雨天对穆尔来说,并不值得铭记,她本来就是个爱哭鬼,只是这一天,穆尔记得格外清楚。
怀德拉兴高采烈的冲进神枪堡顶楼,当着他面把战盔的雨水倒在了地上,一向有洁癖的穆尔对此也只能无奈苦笑,怀德拉完全不像个领袖该有的样子,做事大大咧咧,对士兵部下也没有架子,对贵族封臣倒是十足的王侯将相样。
穆尔早就说过这件事,结局自是不用说,被她怼的体无完肤,差点连团籍都被剥夺了。对这个年轻貌美,又顽皮任性的团长,穆尔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她笑着说自己找到一名新团员的时候,穆尔只是无奈苦笑,他心想,肯定又是哪个倒霉蛋被怀德拉生拉硬拽进来了。
这是常有的事,只要怀德拉看对眼的人,无论是什么贵族封臣的家属亲眷,她都要软磨硬泡的“搞过来”,怀德拉是欧丝托斯钦点的新星团长,再加上狄刻团正处于大力发展阶段,有王室扶持,其未来是肉眼可见的一片光明。
所以被缠上的人,大多半推半就的从了怀德拉,招人这事并不稀奇,穆尔只是好奇,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只想知道,怀德拉不惜冒着大雨也要回来跟他分享的喜悦到底是什么。
“那家伙可真是有个性的人才啊...穆尔啊,新成员可是个狂妄高傲的小子,你这个成熟稳重的大哥哥,可得让着他点啊。咱们狄刻团,哦不...未来欧诺弥亚,可能都得靠他了。”
“能让你给出这个评价的,那得是个什么天才?”穆尔满不在乎的笑着回应。
怀德拉只是爽朗的笑了两声,并未做解答。
很快,天恩赛就在怀德拉的引荐下,来到了神枪城。
“这就是未来我要掌管的军团?这也太穷酸了吧,怎么着也得跟贵族老爷们一样,有做私人岛还有管家奴仆才是啊。哦,管家原来在这啊,不好意思,我没看到。”天恩赛一到穆尔面前,就惹得怀德拉拍桌狂笑,她一个劲的在念什么,“你看,我就说他很有趣吧?”
看到漂亮姐姐被自己逗得花枝招展,天恩赛抬起高傲的头颅,仰视高大年轻俊俏的穆尔,自从那一天起,穆尔便知道怀德拉说的没错。
...
穆尔趴在地上,瞥视拼命追赶的天恩赛,唯有天恩赛,是穆尔一直无法放下的心结。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有愧于天恩赛,明明他才是前辈,他才是天恩赛名义上的哥哥,可到头来,所有的责任都得天恩赛来承担。
菲莉卡昏死过去的不甘眼神,那托付的信念,欧诺弥亚赋予他的权力,欧丝托斯交付于他的信任,穆尔一样都没办到。
“团长说的没错,你才是欧诺弥亚未来的希望,欧诺弥亚能有你,真是太好了,天恩赛...”穆尔安然的闭上了双眼,他也选择了将自己的一切,交付于他人。
尽管,这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做法。
“不,穆尔——”天恩赛撕心裂肺的呐喊着,他用尽一切想要赶上这区区十米距离。
然而,孤狼没有给天恩赛任何机会,他抬起浑厚黑重的钢铁军靴,以雷霆之势向下重踏,军靴与大地接触的刹那,山崩海啸般的响声穿透了夜空,整个战场地动山摇,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大地异常的震动。
而在近距离的天恩赛,则听到了令他更为恐惧的声音。
那是头骨破碎的生命消逝声,他曾听过无数遍这种声音,就在他的脚下传来。
“废物。”孤狼抬起鲜血淋漓的脚,甩开破碎的骨头,那令常人惊骇的粘稠与骨骼脱落声,传入天恩赛身边却如雷贯耳。
天恩赛看着穆尔破碎的尸骸,只是淡然的笑了一声。
他仰望夜空繁星,正好某人的破法光柱冉冉升起,在那异彩晶莹的光柱之中,天恩赛看到了真理在撞击编织,他的目光穿透苍穹,窥探到了名为真理的苍茫一角。
孤狼催动力量,一击回旋重踢飞向天恩赛。
“破法。”天恩赛口中,念出了孤狼浑身颤栗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