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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彼此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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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格局其实并不如南方、北方那般恒久稳定,南北方几乎都是由一股势力,或是一个家族,延续加固了整整千年的统治。他们已经形成了专属于自己的统治方式与稳固格局。

哪怕是西方,在极其有限的生存空间中,他们也是达成了相对统一的生存方式。但东方有些特别,首先从根本上来说,东方没有一股能够威胁到整个区域的强大力量。

欧诺弥亚虽为名义上的大国,其家族统治也延续了数百年的时间,但欧诺弥亚本身的政治格局极为复杂,他们几乎处于无期限内战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也就欧丝托斯时代开始,才正式迈出了通往陆地的第一步。

在欧丝托斯出现之前,东方大陆一直都处于群雄割据状态,无数国家崛起,也有无数国家陨落。

此地纷争不断,但却从未有过一股真正意义上的核心力量,或者说是代表力量。

谈起北境,人们会想到英姿飒爽的皇家骑士团;谈起南方,人们会想到燃烧着天空,踏碎大地而来的毁灭黑军;谈起西方,人们会想到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模样。

唯独东方,人们无法对这里做出梗概。东方就是东方,它没有代表,也不需要代表,他们会在此地相爱相杀,但谁要侵入他们的土地,那谁就会是他们唯一的敌人。

这里经历了无数次希望与绝望的编织碰撞,有人消失,有人新生,唯一不变的,只有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热爱。

正是这种无法诉说的奇妙羁绊,将整个东方势力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他们可以因为利益纠纷,对彼此痛下杀手,也会在外敌侵犯来临时,团结一致,共抗外敌。

所以,当梅蒂丝出现的时候,当时的东方势力都高度关注着她,从翠灵山到欧诺弥亚,从誓盟山到谢兹单...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整个东方人的心。

灭风之战发动时,那股远古之血再度沸腾爆裂,他们好几次都想不顾一切,再与那帝国走狗决一死战。但让他们冷静下来的,不是那几十万三国联军,而是梅蒂丝,还有名为残阳军的他们,所展现出来的觉悟和意志。

【如果我们就此毁灭,那说明我们也不过如此,只是如之前无数消逝过的残光那般,给人一瞬虚假的希望,而后就此消散。】

【可如果我们成功,那就请睁大双眼,高举双手,拾起你们尘封的斗志,拿起你们的武器,跟随我们的脚步,一同踏上通向未来之路。】

梅蒂丝没有发表过任何演讲,但所有人,都从她的决定中,听到了这震耳欲聋的灵魂呐喊。

直到灭风之战结束,梅蒂丝带着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希望部队,他们终于知道,能够代表东方的力量真正出现了。

克拉克站在【冷雾山】下,仰望着这座宏伟的山峰,她身后是已不分彼此的八万残阳军将士,在她面前的,不只是熟悉的山脚,更有相识多年的盟友兼老友。

“克拉克首相,别来无恙啊。”一名身穿杉树花纹长袍,留着浓浓大胡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

克拉克无奈摇头笑道:“马文,这里没别人,不用这么生硬的叫我。”

“哈哈哈...还是得多多适应才是,属于我们的旧时代已经结束了。不过人老了,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下降了,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在跟你打交道了。这个时候的我,应该早早退出舞台,安享人伦之乐才是,只可惜...”

“战争总不会随人意,你我都知道,帝国迟早会踏足这片土地,我们根本没有安详的余地。”

两名前君主再度会首,只有无限感慨。

“是啊...从乱战时代以来,南方的那位就一直没掩饰过自己的想法嘞。你能相信吗?即便是现在的帝国,曾经也做过跟我们类似的事情。”

“哦?”克拉克跟马文相识多年,他总是以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示人,为人和蔼,喜欢大笑,配合他那颤抖的大胡须,能很轻易卸掉他人心理防备。

事实上,马文也是一位和蔼的君主,至少是位明事理的君主,克拉克很幸运,在自己沦为寡妇后,还能遇上一位头脑清醒的邻国君主。

“你不知晓?也是,毕竟年代久远,你掌权的日子也不算长,当然,并无冒犯的意思。在你丈夫还在世时,你应该多少听过,【贪婪盛宴】这个事件吧?”

“嗯...他喝醉了说胡话的时候,确实有念叨过这个词,好像是...帝国刚成立的那二十年间发生的事吧?当时帝国也进行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政策,听说现在被帝国奴役的那些地区,曾经都是福利待遇最好的地区,但他们贪得无厌,不仅对帝王的善待回以恶意,还发起了反抗行动,由于给的实在太多,结果他们反过来对付帝王时,差点把帝都给掀了。

我反正也是一知半解,天知道这是不是帝国为自己【正当化奴役】编造的历史故事。”

克拉克并不想回忆起自己的丈夫,老实说,他这个君主当的十分差劲,外交软弱,内政一塌糊涂,还有酗酒暴食的坏习惯,但好在笨是笨了点,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虽说国家算不得蒸蒸日上,但也算相对安稳。只是由于陋习太多,加上常年酗酒暴食,所以早早过世了,两人也找不出是谁的问题,总之没能诞下子嗣,克拉克也看开了,她这一代坐完,就该禅让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最后一代家族领袖,反倒成了晨曦国世上最英明杰出的领袖,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马文叹了口气,用从未有过的深邃语气,跟克拉克长篇大论起来:“凡是都有理由,克拉克。我父亲曾跟我说,要想辨别历史是否真伪,就看它是否能够让你无法接受。当然,这更像是他脑子烧坏说的胡话,但我迄今为止,都是靠这条胡话生存下来的。帝王确实做过,那个时候的他还很天真,天真到以为自己打下了别人的土地,再善待他们,他们就会真正与自己融为一体。

帝国称第一次全面反抗行动为【贪婪盛宴】,要我说,那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击而已,被怪物吞进肚子,若不想被消化,那只能用尽一切方法逃出去,怪物给你刀剑,给你食物,也不过是想彻底消化你而已。真正改变帝国的,其实是第二次全面反抗行动。”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跟他们变成今天这样,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或者说,我有必要理解他们吗?”

“额,我觉得是有必要的。你知道,梅蒂丝其实是个现实主义者吧?”

“我...不太好说。她可能两者都沾,也许是想法理想主义,行动却是现实主义?”

“正是如此。在我看来,理想和现实这两个字眼是冲突的,无论是看向哪一个,结果都是一样的。别看我嘴巴说的厉害,其实”

“所以...帝国其实是极致的现实主义进攻派?包括他们现在正在做的,都是为了拯救自己,拯救他人?这也太扯了吧?那他们怎么不自杀啊,就像梅蒂丝说的那样,没了帝国,我们不也和平了吗?”

“那没有帝国的那段时间,我们和平过吗?或者说,我们这千年的相对和平,是基于什么的前提下呢?”

“我...不明白。”

“不明白...也好,不明白在当下而言并不是坏事。总之,我之所以愿意相信梅蒂丝,是因为她让我看到了另一条,比帝国更好的行动方案。”

“马文,你...难道没有梅蒂丝,你想背叛我们,投靠帝国吗?”

“这...怎么说呢,按你的理解,那就是背叛吧。人嘛,即便选择再难,总得去选的,我反正是废物,想不到一个能行动的可能方案,至少帝王还给出了一个方案,如果不是有更好的选择摆在我面前,那我肯定是会背叛的。”

“你让我感到毛骨悚然,马文。大敌当前,你跟我说这些真的合适吗?”

“就是因为大敌当前,我才更要跟你挑明啊。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现在走的路没错,至少比帝国好一万倍,也值得我这把老骨头再去拼搏一把,你不想看看吗?哪怕是帝国,也能跟我们和谐相处的美好未来...”

克拉克并不知道马文说这些是何用意,也不知道他到底站在哪边,但有一点她是能确定的。

那就是马文此刻的眼神,跟梅蒂丝她们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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