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眼中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我记得你说过，超强台风一直是军方在背后搞的小动作，之前审问那些被逮捕的人类治安军高层还有抵抗组织的时候，他们都全部招供说是受到了军方的旨意，现在要做的不过就是收集更多的证据直到最后能够……”
“全部都是假的，”鸦一句话宛如一颗重磅炸弹，直接让她的恋人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中，“治安军们都是无辜的，没有谁指使他们去纵容那些抵抗组织甚至对那些台风制造设备进行偷运；而那些抵抗组织嘴里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即使是动用了记忆追踪和场景回放的能力，得到的也只不过是一些分辨不出形态的黑影，显然是刻意隐蔽了的形态后才去接触的抵抗组织”
“也就是说…”安德烈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消化了一下这惊人的内容，然后艰难地开口询问起来，“之前那些招供的记录和矛头指向军方的指控，全部都是你编造的？”
“准确地说，是我命令他们这么说的——如果不想死掉的话，”鸦平静地作出解释，“不过你可以放心，没有人会背着我说出那所谓的‘真相’，除非他们希望能够再体验一遍宛如地狱一般的审讯手段。
当然，为了能够做到百分百的保密，一些嘴巴不严实或者有不稳之心的人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没有哪怕一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这点你大可放心。”
“所以你之前才会主动和风凛请缨要审讯那些治安军和抵抗组织呢，”安德烈恍然大悟（详见第一百七十八章），“就是为了能够在不被其他人发现的情况下完成种种口供和谎言的编造，防止由于出现漏洞而被识破。”
“与其说是谎言，不如说是为了稳定和未来而必须做出的牺牲，”鸦浅浅地笑了笑，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虽然军方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无辜的背锅侠，但是这口锅他们不背也得背——因为那些人的贪污腐败，恰斯卡的财政赤字已经越来越大，加上现在这些个‘天灾人祸’，已经到了垂死挣扎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由于某个小因素从而引发一系列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导致这个巨型国家的彻底瓦解。
就算不是军方做的又如何？她们就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吸血鬼，无止境地索求更多的物资，在那里尸位素餐而不尽自己本应尽到的岗位职责，就算是没有超强台风，没有这个油田爆炸，也必须得被铲除掉，干干净净不留死角地全部清理。
所以，一个借口而已，我们需要的不是真相，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能够让我们对她们光明正大动手的借口罢了。”
“也是啊，”安德烈用赞同的语气符合起来，顺便表达了内心的感慨，“我自从当上了塔莫安的门徒以后，很多时候都需要违背内心的想法去做一些肮脏的事情，明明一直在抗拒一直感觉非常不舒服，也要强忍着恶心进行处理——我很多时候都在想，要不要算了吧，放弃世俗的这些事情，你和我直接解甲归田，两个人过上普通而幸福的生活，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
“可惜，怕是不能这么做的，”鸦摇了摇头，“我们都有着想要实现的目标，不是么？我们从小的时候，就已经萌生出了这辈子想要去达成的梦想，不甘心被困在原本那个一亩三分地每天的生活都没有任何变化的小镇上。
我们都想要走出去，都想要拥抱一个更加广袤的舞台，都想要在一个更高更闪亮的舞台实现那曾经彼此之间对着星空一同许下的承诺——尽管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不同的归宿，尽管我们在位不同的国家和上级卖命，尽管我们现在沉迷于日常那繁重的工作而拥有越来越少的见面时间，但是至少，你和我，两个人，都还保留着那个时候的初心，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生变化。”
“我其实曾经有些顾虑，”安德烈贴近着自己的心上人，感受着对方小嘴里传来的呼吸，“我害怕当我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以后，会被这个世俗的世界所同化与玷污，会在灯红酒绿和勾心斗角当中迷失了原本的方向，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行渐远成为陌生人甚至彼此之间老死不相往来。
但至少，就目前看来，尽管咱们的工作意味着要将双手弄脏，但至少内心还是纯净的，还是洁白的，知道这么做只是手段，只是为了达成咱们最终的理想都必须的手段，而依旧怀着一颗坚定无比信念的内心。”
“那么，你们塔莫安那边的情况如何？”鸦开始讲话题引到了正事上面，“听你刚才和我说的情况，似乎还是老样子。”
“宗教和宗教之间的勾心斗角啊，”安德烈将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面，深吸了一口气，“京青的禁令在表面上虽然依旧有用，但是私底下的遵守情况确实是越来越糟糕，这样下去很难有一天会面临直接和总督对抗的结果。
包括我今天处理的情况，可以说是很典型的一次冲突：在土耳其，也就是咱们两个国家的中立区，达斯克沃登家族的一位德高望重人类神父在传教的时候惨遭杀害，被发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五马分尸，失去了所有的内脏，而且根据表情判断在死前收到了极其漫长而沉重的折磨。”
“哦，那个塔莫安内部三大宗教之一的领头家族啊，”鸦作为恰斯卡秘密警察局的八位上级队长之一，虽然主要的职责是进行教育方面的筛选和建设，但是在这位爱人的帮助下也是获得了很多有关塔莫安的机密情报，“你上个月和我说，她们在最近的一次飞升中，获得了半数以上的新人类，影响力已经开始逐渐压过另外两大宗教一头了。”
“而那位神父正是那批新人类当中的佼佼者。”安德烈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我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达斯克沃登家族的暴怒了。”
鸦很清楚，在塔莫安内部，最为重要的资源除了黑耀之种以外，就是人类的信徒。
一般而言魔法少女的战斗力在诞生了以后，便是固定了下来，除非获得了一些特殊物品的援助否则是绝对不会轻易改变的，但是有这么一部分魔法少女，拥有着血脉或者信仰传承的能力，也就意味着和她绑定的人类与魔法少女越多，那么自身的实力就会越强。
这个实力不一定是指的战斗力——而且绝大部分时候都不是——而是其他一些方面，比方说制造能力、愈合能力、干扰能力，等等，在避免了由于信徒或者家族成员过多从而导致战斗力超过漠成为新的战力天花板的同时，使得她们拥有极其恐怖的战略价值，足以团结不少魔法少女在身边形成一个严密而强大的组织。
当然，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可能存在完美而没有弱点的魔法少女（哪怕是战力天花板的漠都是如此），这种拥有血脉或者信仰传承的魔法少女有着致命的缺陷，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总之，达斯克沃登家族的族长便是这样的一位魔法少女——准确地说，是一位具有血脉传承的魔法少女，而且据说年龄已经超过五百岁，从中世纪开始就已经活跃在人类世界——只是由于一些原因，被罗马天主教廷宣布为异端并被清洗，导致很多历史书上都查不到这个家族的名字。
不过虽然年龄很大，但是魔法少女的能力依旧在发挥着作用：外表看上去依旧宛如一个没有成年的娇小萝莉一样清纯可爱。
如果忽略她那城府深邃的老妖怪内心的话。
血脉传承和信仰传承虽然有着类似的效果，但其实分属两个不同的类别：而达斯克沃登家族的族长属于前者。
但是听安德烈说，这个小萝莉似乎也获得了能够收集信仰并传承下去的方法，所以才会高调搞了一个宗教，并且在战争以前就一直秘密活跃着，直到现在稳稳地成为塔莫安三大宗教之一。
而现在，刚刚被达斯克沃登家族吸纳的某位极其有潜力的人类教父惨遭杀害，用屁股想想都知道她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是无论如何都要查出究竟是谁做的好事，并且一定会给予沉重的惩罚。
“当地的魔法少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查出任何的线索，但是达斯克沃登家族选择在收到任何进一步调查消息以前，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她们的死对头阿芙尼娅家族，并展开了兴师问罪，”安德烈继续讲了下去，“两方在土耳其大打出手，由于那里是中立区，而京青的禁令是不出塔莫安的，所以没有办法由她去干涉，只能我代为去调停——唉，战斗场面之惨烈，怎么说呢，至少没有死人吧。”
“看来天竺又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鸦知道塔莫安的三大宗教分别是由达斯克沃登家族、阿芙尼娅家族和天竺王国创办的，而这当中前两者由于一些历史原因，是不死不休的对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作为第三方的天竺肯定要笑死了，“而且指不定就是天竺干的好事呢，专门用来挑拨离间的。”
?“或许吧，”安德烈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股愁云，“我现在只觉得担心，咱们的梦想似乎显得越来越遥远了，越来越触不可及了。”
“没关系，就按照之间商定好的那样，顺着这几个事件来——尽管不知道元凶是谁，但无疑是间接帮助了咱们，”鸦摸索着自己的下巴，然后拿出了一颗芯片，“有关油田爆炸和超级台风的资料都在这里头，你回去以后帮我捏造一份诬陷的证据。”
“交给我吧，亲爱的，”安德烈接过芯片后，也同时拿出了另外一个芯片，“这是下个月塔莫安的人类飞升新名单资料，按照上面的名单帮我清理掉吧。”
“包在我身上。”
两个人都展开了一段漫长的热吻。
最后还是鸦先松开的嘴：“电视台要开始播报晚间新闻了，我得去监管一下了。”
“去吧，亲爱的，”安德烈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爱心的模样，“别忘了咱们的约定，一定要为了梦想，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啊。”
“当然，”鸦坚定地点了点头，“虽然会尽力达到鱼和熊掌兼得的目的，但是倘若远大的理想和幸福的生活一定要牺牲一个，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的。”
“我也是。”
安德烈紧紧攥住了对方的手：
“但至少，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坠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