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着对策的时候,鸦敏锐地感到一丝不对劲。
她现在正位于苏帕伊总部旁边的一栋巨大而奢华的五星级酒店里面,享受着一顿丰盛的午餐。
鲍鱼,鹅肝,鱼翅,人间所有的山珍海味几乎都让她品尝了一个边,从一开始的兴奋与喜悦逐渐转变成为现在的习惯与麻木:佳肴美食?也不过如此。
鸦所处的是一间包间,有着优越的屏蔽效果,无论酒店外面如何嘈杂,都能够做到彻底隔绝,就算是近距离引爆一枚炸弹,估计也只会听起来像是某个人用塑料锤砸了一下墙壁。
悠扬的爵士乐依旧在演奏着,但是她内心深处升腾起一丝不对。
可究竟是怎样的不对?她却又无从说起。
非要定性的话,大概是直觉?
这可是鸦最讨厌的事情了:直觉直觉直觉,没有足够的证明,却只有所谓的直觉,在逻辑上根本就站不脚却依旧备受吹捧的存在,真是让人恼火。
每天都那么多的信息和情报要处理,从这海量的内容当中筛选出正确的数据,倘若不使用大数据提供的严谨思维和清晰证据,而仅仅凭借着直觉,苏帕伊大概早就重新变回原来那个任人唯亲腐败无能的机构了。
她往嘴里塞了一口牛排,想要压下心头的不安,可是这直觉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反而宛如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在脑海中闪现。
“服务员,烤全羊。”
鸦通过桌边漂浮的全息窗口言简意赅地发出点菜消息。
安德烈常常告诉她,心情如果不好,就去好好吃一顿美食犒劳一下胃。她不知道这样的方法是否能够凑效,但是对于心上人的话语,一点也不介意去尝试尝试。
反正当了魔法少女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吃胖了。
也不知道安德烈把证据捏造到哪一步了——希望一切顺利。
“您好,烤全羊到了。”
思索间,一名服务员推门而入,将香喷喷的烤全羊送入席上。
还挺快的。
鸦心不在焉地拿起一只羊腿啃了起来,但又很快将其放下。
洒满孜然的金黄色羊腿,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血淋淋的人腿。
定睛一看,桌上这哪里还是烤全羊,分明是一个少女的尸体。
等下…还是安德烈的!
鸦的瞳孔猛地紧缩。
难道事情败露了?!可是为什么…
扭头一看,发现之前还毕恭毕敬的帅气服务员,已经变成了自己的同僚,苏帕伊第四内务分局上级队长史密斯,后者掏出了手中的证件,面无表情地展示着自己的身份。
“鸦,你涉嫌违反苏帕伊第一百四十二条安保条例以及恰斯卡第四条宪法,通敌塔莫安的十二门徒之一安德烈,现在正式批…”
嗖——
鸦可没空听他废话,直接一拳过去就打爆了对方的脑袋:人类的血肉之躯根本就不能够抵抗魔法少女,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多少阻力,就已经化为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警报声也在下一刻大响。
她已经无心去思考为什么这一切根本就是意料之外之外的事情的会发生,抱起安德烈的尸体,毫不犹豫地发动能力。
无效。
粘稠的金色液体突然从地板上升腾起来,将鸦紧紧地捆绑住,让原本穿着白色乳胶衣的她被染成了金黄色,使得她重心不稳直接滚落到地上。
见鬼,是双子星。
鸦以为自己已经反应得足够快了,没想到又被抢先了一步。
“背叛恰斯卡者,死。”
威严浑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随后海量的金色液体冲开了房门,咆哮着扑向鸦,直到将她彻底吞没。
“不————”
鸦猛地睁开眼睛,从桌上坐了起来。
只是一个噩梦么?还真是逼真呢。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旧在原来的包厢里享用着午饭,没有安德烈的尸体,没有史密斯的血雾,更是没有双子星的存在。
如此鲜活的噩梦,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鸦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于是将白色乳胶衣后面的拉链拉开一点透透气。
一般而言,只要是处于执勤中,苏帕伊的魔法少女必须穿上和岗位匹配的乳胶衣,用以证明自己毫不犹豫的忠诚——恰斯卡固然尊重每个魔法少女的独立自主,但是在特务机构里,这一条并不会成立。
鸦准备再给自己点几盘菜,不过浏览全息窗口菜单的时候,手指在烤全羊上面僵硬了片刻。
她回想起噩梦里被自己吃了好几口的安德烈尸体,顿时觉得胃部开始翻江倒海。
暂时别吃肉了还是。
鸦给自己点了一份朴素的沙拉,准备稍微换换心情。
然而刚刚按下了点单的按钮不过三秒的功夫,外面就进来了一个人影:“您的沙拉好了。”
这家酒店什么时候上菜速度这么快了?
鸦一脸狐疑地抬起头来,然后目瞪口呆地发现:来者不是她人,正是安德烈。
“你怎么在这里?”她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惊恐,从位置上暴起,“咱们之间的通讯手段分明早就已经协商好了,为何要如此直戳了当地暴露自己?!”
穿着女仆装的安德烈没有回复,只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然后,她的身体就开始不断地融化,连同手上的沙拉一起变成了一滩冒着热泡的金色液体。
警报声再一次凄厉地响了起来…
啊————
鸦猛地睁开眼睛,从桌上坐了起来。
噩梦嵌套下的噩梦…一环扣着一环,而且全部都是有关最坏结局的梦境?!
这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
她环绕着这个看起来朴素的包间,开始四处翻找起来,甚至直接冲到大厅里面进行查看。
没有任何异常,只有在大厅里演奏爵士乐的一群男郎,以及旁边冲上来焦急询问着发生什么的服务员。
应该是现实世界吧?
回到包间的鸦已经没有了吃午饭的胃口,开始立刻在自己的耳机里面翻找起资料。
要说这只是普通的噩梦,可信度还不如说这个世界没有魔法和精灵龙。
直到此时,一个未知的通讯打过来,鸦毫不犹豫地选择挂掉。
但是通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响起,仿佛不接通讯就誓不摆休一样——直到最后,对面直接接通。
“你犯了叛国罪,鸦,”清冷的声音从耳机另一头传来,不是安德烈,还是谁,“你犯了叛国罪,你犯了叛国罪,你犯了叛国罪,你犯了叛国罪,你犯了叛国罪…”
鸦的血压在疯狂上升。
她采用了所有可以才用的手段:挂掉通讯、关闭耳机,甚至将其碾为齑粉,却没有任何效果。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依旧久久地回荡在耳畔:
“你犯了叛国罪,你犯了叛国罪,你犯了叛国罪,你犯了叛国罪,你犯了叛国罪…”
啊————
鸦一掌拍碎了桌子,又一拳将旁边的墙壁击碎。
她的心理防线,几乎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