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做该做的事情。”
姚可涵没有多说，而是淡淡应许。
很显然，罗睺和她母亲之间，有着一段非常悲惨的往事，不然也不至于出现在噩梦里，甚至让对方那只剩凶戾的眼神闪过悲悯。
有一个谜团曾经困扰着她：究竟什么样的梦算是噩梦？是能够引起愤怒？亦或是引起悲伤？
在刚才梳理了思路后，姚可涵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能够引发最大负面情绪的人，便是噩梦的根源。
比方说，自己记忆中的白子衿，或者罗睺眼中的母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信陵开始发布命令，“但现在，不是进攻的时候。”
“倒不如说，杀了一个，就会出现更多。”姚可涵攥住手中的磁勺，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在cos吃货饭桶。
她在李信陵到来之前，发动了不知道多少次攻击，帮助昔日的同伴解脱了不知几次，可是对方却一次又一次出现，仿佛野火烧过后长出的嫩草，无法消失。
心魔啊，就是这样，无论过去多久都无法消散。噩梦只是将它们从记忆深处放出来罢了。
“我要抹除她们的根源，”李信陵半跪下来，“山羊为什么对草地破坏大？就是因为它们吃草是连根一起挖出。”
“斩草除根。”姚可涵不知道对方是因为没有文化水平还是单纯想个例子，总之做出高度概括。
“所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攻。”李信陵的肉眼里显露出对方二人的结构与能量组成，进行一点一滴的筹划。
她们身上有一根根纤细的线，就像是操纵的提线木偶，幕后人无疑是这片梦境的主人。
我那苦命的妈妈，生到这个世界受了那么多罪，死后也无法安息。
这样的事情，我绝不允许，也绝不原谅！
李信陵缓缓站起，浑身上下的绷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头顶的蓑帽和身上的墨绿色蓑衣。蓑衣是贴身设计，紧紧贴在李信陵身上勾勒出还算丰满的曲线，用上等草料精心编织而成，一点也不粗糙，而且还会折射光芒煜煜生辉。
毫无疑问，她的战斗服装颇有种独行侠的孤胆感，与其说是寻常魔法少女的漂亮性感，不如说更贴近飒爽。
就像战斗服装是风衣的金娥丽丝。
姚可涵也终于得以目睹对方绷带下的脸庞。
李信陵的容貌放在魔法少女当中可以算作中上等，水灵的脸庞让人联想起聊斋中“老木成精”花仙子。
然而一道疤痕从左眼角一直划到右下角，不仅看起来触目惊心，也让原本的灵动大打折扣，再加上狰狞的表情，有种反差的肃杀。
除非某些xp奇怪的人，否则怕是都会感慨：多好的娃啊，让这么道疤毁了。
但是魔法少女不可能有疤痕，有也会在从人类少女蜕变后消除，完美无缺。
姚可涵能想到两种解释：一是李信陵刻意保留，出于这道疤意义重大或是其他原因。
二是，那道疤不是源自原本的人类，而是她的诅咒…
可惜，这样使用诅咒的特殊魔法少女，资料少之又少，姚可涵除了知道她们和普通魔法少女区别蛮大外，几乎一无所知。
容不得她多做思考，对面两个人影先动了。
白子衿悬浮到半空，缓缓向两人飘去，脚下的石块也浮了起来，虽然只有几厘米。
“白子衿的能力是反重力，”姚可涵出言提醒，“至少现实里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噩梦里她的能力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没有区别，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李信陵早就用肉眼“读”出对方的能力，压根不需要姚可涵的提醒，“保护我就行了。”
她突然抬手：“堵住你的耳朵。”
姚可涵立刻照做--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她身为前21战团长，虽然辖下都是群疯掉的孩子，但依旧和副团长，即好友刘月琼，一起将整个部队训练得令行禁止。
无组织无纪律的部队不可能打好战争，哪怕是一群个体实力强大的魔法少女。
她的反应挽救了她的神经——下一刻，脸色瘦削的女人张开大嘴，发出尖锐的咆哮声，宛如从地狱回归的厉鬼。
姚可涵感觉自己的内心在迅速升温，内心升腾着一种渴望，充斥着绝望和伤悲的，恨不得立刻自刎，离开这个世界。
她咬着牙，和内心激烈地进行对抗，强硬地压制下情绪。
“女儿，我的女儿，你在哪里？我的女儿？把我的女儿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让我见我的女儿！！”
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中，传来无助的哭喊：“放我出去，求求你们，放我出去，让我见我的女儿…就一会，就一会也可以啊！！”
这几句话信息量可太大了。
姚可涵余光偷偷盯着李信陵。
如果噩梦是百分之百还原了记忆深处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那么恐怕李信陵和她母亲，过往并没有幸福地在一起。
与此同时，看上去完全不受影响的李信陵扔下洁白如雪的骰子，准备展开防御。
一。
真是糟糕透顶的运气。
她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一句。
姚可涵看着骰面上的猩红色骷髅头浮现，从原本镶嵌在骰子上的2d变成立体的3D，然后对着女人张开大嘴。
尖锐声立刻削减大半，即使将堵住的耳朵拿下来也不会有过多情绪波动。
姚可涵握住手中硕大的磁勺，晃了晃脑袋。
她瞪大眼睛，发现之前还在半空漂浮的白子矜已经不见了。
难道说…
嗖——
白子矜不知何时出现在李信陵身后，头顶白色安全帽，身穿一件亮丽的露脐运动装，高举着一只工兵铲就狠狠挥下。
当——
姚可涵正准备过去支援，然而猩红色骷髅头抢先一步，替主人扛下了全力一击，登时便碎裂成无数片，化作血雨消散在空中。
女人的尖锐生立刻重置，夹杂着李信陵愤怒的咒骂：“你这个狗娘养的饭桶，让你保护我有那么困难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
“……”知道自己理亏的姚可涵没有回应，而是举着汤勺冲过去，格挡起白子矜的攻击。
和自己昔日最好的朋友。
白子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喜怒哀乐什么都没有，和一个提线木偶没什么区别。
然而洁白的安全帽上，一只眼睛缓缓睁开，默默看着姚可涵，眼角渗出晶莹的泪水。
又是这招…
姚可涵竭尽全力不去看那只眼睛，然而情绪中的悲悯已经涌上心头。
对不起…
对不起，子衿…
对不起…明明那个时候应该死去的是我，是我才对。
你不应该替我死掉…明明你比我更优秀。
那些人明明抽中的是我，却杀了你。
杀了比我更加乐观、更加优秀的你。
如果那时候死的是我该多好。
姚可涵的身体颤抖着，意识再度变得朦胧。
为了挽回你的命…
我，什么都可以做。
这个世界，这个没有子衿的世界，这个没有一丝希望的世界，就应该到此毁灭。
那些人，都应该给子衿陪葬。
为我最好的朋友。
都要…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响起，姚可涵左半边脸登时变得通红。
白子矜举起工兵铲，准备趁对方失神之际发动攻击，然而李信陵冲了过来，一把将对方推开，自己却躲闪不及，一铲子下去，四根肋骨齐刷刷碎裂。
“你昨天是不是吃了你妈的骨灰拌饭？要不要我明天去你爸坟墓上蹦迪？”忍着剧痛闪开的李信陵仍未停止往外喷脏字，救下了姚可涵后狠狠给她脸上来了一巴掌，即是为了发泄，也是为了唤回她的神智，“把她们击退吧，等我的骰子恢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