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把后备箱给塞满了，看来量还不少嘛。”
坐在越野车里的金娥丽丝回头看了一眼后备箱上的几个装着各种日用品的弹药箱，悠然地晃了晃脑袋：“看上去能够一个人吃好一阵子的分量了。”
“如果是一个人的话，那么是三年的分量，”亚冯谭慢吞吞地在泥泞而拥挤的街道上开着车，和之前那个狂野的飙车萝莉判若两人，“里面有长期保存的压缩饼干和各种罐头，以及自带一套滤嘴的净水器，除此之外还会有一些布料，但是最主要的物资还是食物——如果一个人选择将自己出售给军政府并且被选中的话，那么基本上都会给家人提供这么一套大礼包。”
“不打算给工作岗位上不小心丧命的人同样的待遇么？”红发少女将胳膊靠在车窗上当作枕头，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坐在前排副驾驶的克娜塔西娅听到这话的时候，身体颤动了一下。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父亲说人数实在是太多了，”金色短发少女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工作环境过于恶劣，基本上每天都要死个几百人，如果按照这样的方式安抚所有人的话，要不了多久整个伽马区就不会有任何余粮了。”
“昨天的晚宴很丰盛啊。”
将额头贴在窗户上的漠凝视着外面行走在大街小巷上的行人，用足以让全车人听见的声音自然自语道。
然而亚冯谭立刻就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奢侈品和普通品在伽马区是分开计算的：大米一类的普通品，确实上到高层下到民众的配给量是相差无几的，根据劳动的强度从每月十公斤到十五公斤不等，顿顿饱食谈不上，但可以不会让你饿死；至于奢侈品么，有着四亿人口的伽马区，勉勉强强能够让几千个高级军官过上战前中产阶级的水准吧——你们吃到用到的那些东西，包括什么烤鸡烤鸭还有之前的甜点那些，在战前都是小布尔乔亚们一点也不稀罕的普通品。”
“不打算将奢侈品们也分配一部分下去么？”在确认挚友也开始询问这方面的问题后，银发少女不再隐藏自己的意图，“让你的民众们过上稍微好一些的生活？”
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然后依旧注视着窗外的她看见一个被起重机吊在高空的几捆钢材突然脱落，将地上几个正在休息的工人砸成了肉泥。
“如果那样做，那么整个军政府就会因为失去特权从而立刻反抗，”金色短发少女也听到了那边的巨响，但是依旧在我行我素地开着车，甚至都没有转头看一眼情况，“大部分人类就是这样，一旦掌控了权力，就会深深地迷恋上，紧紧握住不愿意松手，并利用这个机会大肆给自己捞油水——之前伽马区不是没有想要改善这一情况搞真正意义上人人平等的总督，然后就被他的亲信给一枪崩掉脑袋了。”
“也就是所谓的腐败啊，”金娥丽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这确实会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无论是什么样的政府都不得不面对的一大难关。”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以后的银滨市。
所幸自己是一个魔法少女，不仅不需要担心被一颗子弹打死，甚至可以利用这一点对贪腐重拳出击，以绝对强大的能力震慑其他人，以避免宝贵的资源被白白浪费掉。
只是总觉得，这个问题似乎不会那么简单就被解决掉……
漠不再说话，只是继续沉默地看向窗外，望着另外几个工人找来了一根新的吊索固定在钢材上，然后挥手示意起重机将钢材重新吊起。
地上留下的一滩血水和分不出形状的肉片则被一个清洁工用拖把和铲子给清理掉了。
自始至终就没有任何人对如此惨烈的死亡场面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死的不是前一秒还在一起共事的同胞，而是几条不起眼的毛毛虫。
“依照你的意思，似乎对军政府这样独占奢侈品的行为很不满？”红发少女翘起了二郎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士力架，“那番回答听上去是在辩解，但是里面满满都是讽刺呢。”
“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因为我根本不关心那些事情，”中央后视镜内映照出的亚冯谭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语气里明显是有嫌弃的成分在里头，“反正人类本来就是这样的生物，不会因为我的态度而有任何的改变，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必要操心那方面的问题？我只在乎谁是今天晚上要被清洗的罪恶目标，然后拔出腰间的手枪给他们的脑袋举行盛大的焰火表演。”
“你可真是讨厌人类呢，”金娥丽丝笑呵呵地说着，一口咬掉手里士力架的一大半，“但是你不也是一个人类么？所以可以说你讨厌自己么？”
“那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那么急切地想要成为魔法少女了。”
车内陷入到一片死寂中。
“啊，那个，这里就是我和我哥哥居住的地方了。”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克娜塔西娅指了指侧前方一栋大概二三十层楼高的住宅，弱弱地说道：“在第十八层，1804。”
“好，”将越野车停在路旁的金色短发少女跳下了车，然后走向旁边路过的一支巡逻队掏出了自己的证件，“你，还有你，过来帮忙抬一下东西。”
金娥丽丝本来想自己去扛那些放在弹药箱里的物资，但是一想到这样做会暴露自己的身份，索性不去理会了：“来，我扶着你吧，克娜塔西娅，你的腿受伤了，走路会不方便的。”
“啊，没事的，谢谢你的好意啦，金，”一瘸一拐地走下越野车，金色长发少女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一点小伤而已，我自己走没——啊！”
“就冲你下车那个墨迹劲，三岁小孩你都别想骗过。”
亚冯谭先是从背后钻到了克娜塔西娅的**，然后一把站了起来，让后者稳稳地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要真让你一个人慢慢走，那不得墨迹死？”
“啊，尊…尊敬的肃反参谋……”一屁股坐在对方脖子上的金色长发少女石化在了原地，然后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连带着发音都发不准了，“您……真的不，不用为我做这么多的……”
“我说了多少遍了，叫我名字亚冯谭就行了，而且不用带敬语，”将挡住视线的女仆裙摆掀到一边，金色短发少女仰起头来，和那低垂下来的目光互相交织，“你要是真的不想我这么帮你也行，下次自己小心点，别再那么鲁莽地作死了。”
“呃……”
克娜塔西娅连忙躲开了那双碧蓝色的眼睛，畏畏缩缩地左顾右盼着，然后干脆将整个脸埋在了女仆装间瑟瑟发抖。
感觉好羞耻，但是一点也不不讨厌呢，或者说……想要一直这样下去？
见鬼，心脏，心脏跳得好快，真的好快，感觉随时都要冲出胸膛啊啊啊！
“你就宠她吧。”一旁下车的漠冷冷地说道，然后幽怨地望了一眼自己深爱的挚友，眼神里似乎充满了…嫉妒？
“宠？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亚冯谭转过身来，有些疑惑地眨了眨自己的一对大眼睛，“我只是在尽一个上司的义务罢了——如果连下属都不能照顾好，那就是失职。”
“只有特别亲密的人之间才会做这种骑脖子的动作——不是家长和孩子之间就是恋人之间，”银发少女一把将红发少女嘴里的棒棒糖扯了出来，在其他路过的民众发现之前扔回车里头，“你这么做的话，那个少女会爱上你的。”
“嗯？爱上？”
金色短发少女茫然地抬起头来，一把扯开背上金色长发少女用于挡住自己的女仆装，然后发现对方的脸已经比成熟而饱满的石榴还有红润，眼睛里正在闪动着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
“唔……”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面孔，亚冯谭眯起了眼睛，“还别说，确实挺好看的。”
然后就见克娜塔西娅的脑顶冒出了白色的蒸汽，在一声类似于蒸汽机车的鸣笛声后彻底蔫巴了下来，再起不能。
“啧啧啧——不需要我们帮忙么？”欣赏了一出好戏的红发少女用手指弹了弹脖子，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暖昧，“她可是十六岁呢，不但比你大六岁，还比你高出一头多，体重也肯定超过你了，这么骑着的话不累么？”
“放心好了，我可不是一般人，”亚冯谭转过身来对着金娥丽丝伸出了手臂，“摸摸看。”
“好冷好坚硬的触感，绝对不是肉体，”红发少女突然想起了之前共同体党成员的问卷里的某个二十出头的女军人，“难道你也是赛博格？”
“勉强算吧，只不过我可不像其他人那样自愿成为赛博格的，”金色短发少女的回复极其简短，然后便转过身去，和两名扛着物资的外骨骼士兵一起踏上了台阶，“我个子小了点，抱着她会太费劲了，搀扶又太慢，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剩下的两人则是紧紧跟在后面，准备去一同拜访克娜塔西娅那个双腿残疾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