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条条幽深漆黑的小巷,再钻进一座狭长昏暗的地下通道,走个几十米的距离爬出洞口,眼前壮观的一幕让我大受震撼。
怕是任谁都无法想到,雾城最为繁华的中城区之下,竟会有如此一条幽暗狭长的地下走廊,以及数量庞大,未注册户籍的兰斯国民众。
这条走廊曾被兰斯旧贵族用作地下避难所,除了互相挨着的小规模宿舍,这里还有连接雾城排水系统的公共**,以及从地面向下输送货品的隐蔽通路。
生活在这片潮湿地下的居民有老有少,甚至还能从小宿舍中听见婴儿啼哭的声音,大家普遍衣服破旧,靠着油灯的微弱亮光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
这里有将近半数的兰斯人没有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另外一半也只是仅仅用着微薄收入果腹的程度,除此之外也有不少正被卫兵悬赏的通缉犯藏匿此处,拥挤的地下空间可谓蛇鼠一窝。
“贫穷”,“叹息”,“哭泣”和“混乱”是这片区域的主基调,成堆的垃圾无人清扫,发霉的空气弥漫四周,相比我认为雾城境内生活水平最为低下的贫民窟,这里的条件明显更加恶劣。
“喂!你们快看,快看那个人。”
不知是谁在暗处喊了一句“快看!”,蹲在走廊两边眼神呆滞居民们,突然把目光投向我所在的方向,大家提起昏暗油灯,佝偻着脊背,如同倾巢而出的蚁群,瞬间便用人墙将这狭窄的走廊前后堵死。
被面色可怕的兰斯贫民们在隐蔽的地下通道前后包围,即便是我也不由得在心中产生一丝胆怯,立刻张开手臂把安妮搂在怀中,另一只手搭在腰间魔杖蓄势待发。
“他的衣服是绫罗绸缎啊,布料厚实,光滑,没有灰尘,他的女仆也打扮的那么漂浪……”
一位左手提油灯,右手握着十字镐的老人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到我身边用他满是皱纹的手反复揉搓起我的衣角。
“猫猫,你带进来的这人是谁?是兰斯人?还是杀千刀的斯沃德鬼子!”
老人话音刚落突然把手中的十字镐高高举起,做出要用生锈锄头刨敲我们的架势。
安妮被老人可怕的举动吓得闭上双眼钻进我怀中,我则挺起胸膛,以毫无示弱的气势和坚毅眼神震慑老人,或许是被我的气场吓到,那老人又颤颤巍巍放下了十字镐。
“回答牛爷爷的话,陌生人,你到底是兰斯公民?还是踏玛德斯沃德鬼子!”
人群之中一个留着蓬乱卷发,脑袋仿佛鸡窝的年轻人大声吼着,边吼边用他手中的钢管在地面敲击出火花,有了老人和鸡窝青年的带动,其余的贫民也不停附和着要我快些暴出身份。
“快,子爵大人,告诉他们你是兰斯人,这群傻帽自然就放你走了。”
猫猫将她纤瘦的身体挡在我面前,侧过脸颊,用手握着嘴巴和我说起悄悄话,看着身前身后熵值不断增加的兰斯贫民,我也不禁陷入沉思。
确实,如果我按照猫猫的建议谎称自己是兰斯人,说不定就能在此带着安妮蒙混过关,毕竟这群头脑发热的兰斯爱国分子,一个个看起来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我有我自己的祖国,那个生我养我,予我特权,将我培养成才的强大国度,怎能为了一时之隅轻言背叛。
“在下是斯沃德子爵贵族,克拉克家族次子,住在间王流花山上的帕特里克·克拉克子爵,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克拉克大人或子爵大人,我的名声在雾城各个街区都传播甚广,当然也愿意让各位兰斯国绅士记住在下的脸。”
我说,用同地上的人们介绍自己的套话向贫民陈述身份,不同的是这次我的右手正按着魔杖,怀中抱着我想要一生守护的可爱女孩。
“他是斯沃德鬼子!在我们的地盘也敢猖狂!杀了他!为国家报仇!呀啊啊啊啊!!!”
“泰纳西·范·多罗路!”
抽出腰间魔杖,以最快速度念动咒语,魔杖一闪,贫民们手中的油灯也跟着一闪,魔杖光芒消失弥散,整个地下避难所的油灯也跟着尽数熄灭。
没了昏暗灯光的点缀,地下避难所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整整几个月都靠着这点灯光生存的贫民们立刻乱成一团,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男人女人的拼命叫喊。
“啊!可恶的斯沃德鬼子!你到底施了什么妖术,快!快把亮光还给我们!”
“只是普通的熄火法术,斯沃德那边有火源的十岁小孩都学得会。”
我说,捡起一个滚落脚边的油灯,揉搓手指将那油灯点亮,昏暗灯光再次照耀地下,乱成一团的贫民们才终于冷静下来。
“我此次前来并无恶意,我只是想要找回我被绑架来这里的女仆,并带猫猫患了肺病的妹妹外出就医,我不会向外界暴露大家的这片隐蔽居所,也不会伤害任何一位兰斯国民众,我只是想与我的家人团聚,各位都了解在下此时此刻心中的感受。”
我说,将油灯递给刚刚那位企图对我挥舞十字镐的老人,借着这微弱灯光,贫民们纷纷划燃火柴,将自己的宝贝油灯重新点亮。
经历了一番混乱和平静,黑暗和光明,大家似乎对我是不是斯沃德贵族这件事不再产生兴趣,一时间就好似刚刚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纷纷提着油灯,蹲回到自己原来待着的地方。
“你刚刚的样子真是帅气啊,子爵大人。”
已经将绳枪亮出一半的猫猫说着收回了武器。
“我一直以为……我们会在这里和大家打上一架来着……”
“切,小场面,可别忘了我主业是干什么的。”
我说,放开抱紧怀中的安妮,跟随猫猫的脚步继续向走廊深处行进,终于,在一处潮湿阴暗的角落,亲手推开生锈铁门的猫猫让我们与拉菲再次相见。
“安妮?克拉克大人?!”
“拉菲!”
见到被绑架的拉菲安然无恙,安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冲到拉菲面前将两个热气球降落飞机场,与拉菲紧紧相拥,两人好似被用胶水粘住一样久久不能分开。
我在猫猫的引导下走到跪坐着的绣绣面前,这位羊角少女见到我,没来得及打招呼就是一阵停不下来的干咳。
无论瘦弱身体还是憔悴的面容,这位少女都是显而易见的羸弱,若不及时送医,恐怕是连今晚都难以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