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爱德华也没有问出来,自称“小刀”的少年身世——
不过也很能理解,毕竟之前毫不相识,或许只是他的一时起意才非要跟着自己学习,彼此都有秘密瞒着对方,就像自己对他讲的事情,也在话语中藏了六七成没有讲出来。
说实话,这次收小刀作为学生,爱德华也并非是临时起意。
昨晚上,爱德华想了很多,要不要拒绝。权衡了很久,最后才下定的决心。
一方面,自己接下来,至少接着的几天,应该不会去做行险的事儿;主要还是和自己认识的几个人聊天,以便获得更多情报,另外就是为自己救精灵做前期的布局,这些想必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带上一个人,问题也不太大。
另外一方面,也是小刀昨天吐的那摊血,让爱德华有了恻隐之心。
说到底,爱德华还是一个善良的家伙。如果真的因为不教一个人,导致他因自己而死,那爱德华肯定要以后很久很久,心底都过意不去。
刚才他对小刀说的那些,话虽然比较硬,但爱德华还是有点心软的,打算实实在在地,教他一些东西。
自己很厉害。
尤其在知识储备上,更是如此。
之前问他的身世,主要目的有两方面。一是想知道他生活的环境、从而因材施教,提前准备一些对他来说能用得上的知识;另一方面,也许可以根据身世和历史推断出他生的病,是因为营养不良?还是一些慢性病?可以想办法稍微针对一下,或许正好是,自己可以用化学调配出来的西药治的病也说不准。
但他现在一句都不肯说,那也没什么办法了。
萍水相逢一场,我有帮你意,但你没有让我帮的心,我也没什么办法。
“早餐差不多就吃到这里。接下来,说一下今天的安排。”
正说到这里时,艾琳突然插话:“主人,我有些建议,希望你能采纳。”
“什么?”
“我知道,我们现在时间很紧迫,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多。所以主人,我建议我们分头行动,我帮你做一些——”
“想都别想!”
爱德华一拍桌子:“你搞清楚你的种族!现在全城精灵们纷纷失踪,你如果不在我身边,万一发生什么事该怎么办?”
奥菲利亚有些意外地望了爱德华一眼,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年轻人生气。
“……就算你在我身边,你又能做什么?”
爱德华突然站起身。
精灵毫不怯弱地同样站起来。
“……你说的对。突然发生点什么事,我好像,确实能做的不多。”
爱德华又坐下去,低头,长叹一声。正当所有人,包括小刀在内、以为他同意了的时候,黑发青年却又摇了摇头。
“能做的不多,不代表我什么都做不了。至少这是我的家乡,我知道该怎么逃跑,我还有熟悉的人,你呢?我知道你非常、非常想救你的同胞,只是表面忍着不说,想尽可能不给我增添压力,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若冲动行事,万一……”
“没有万一。”
“什么?”
艾琳的眼里已经带着泪花:“我来这里时,就已经想过了,要么救出我的同胞,要么死在这里——”
“你敢给我死!!!”
一阵风声。
爱德华的巴掌,距离艾琳的脸颊10厘米处,停了下来。
艾琳已经闭上了眼睛。
两行眼泪挂在脸上,却倔强地根本没有动一下。
静默。
“……你为什么不打我?”
“我为什么要打你?”
“因为,我是……效忠于你的,你是我的主人,我又没有听你的话……”
“……我还正要向你道歉,我刚才太冲动了,听到你想寻死,我就……没能忍住。”
“不,你不用道歉,主人。你做的没错,错的是我,不该用去死对你相逼——”
“好了,都有错行了吧?不然互相道歉就真的没完了!今天还要不要工作了!”爱德华不耐烦地打断了艾琳的话,“我刚想了一下,确实有些事情是可以我不必出面,你也能帮我去做,而且因为是你的老本行,你一定能做到做好的。”
“什么事?”艾琳突然表情惊喜。
“去琢磨,我们从皇都逃跑的路线。暂定从内城出发,维尔多斯城北门为终止点,我需要你规划出一条,带领千名虚弱无比的精灵,也能成功避开所有卫队逃离的路线。
为此你的工作量很重,你不但要研究透维尔多斯城外城的地图,还要搞明白,每条街道的行进时间、能允许同时通过的人数量,还有距离最近的城防军过来围堵的时间,根据情况你可能还要制定多条备用线路,制定迫不得已时在城内造成骚乱、吸引城防军的点——”
“停,你不必说了,主人。”
艾琳重重点头,表情坚毅:“这正是我最擅长的方面。在精灵圣地弗洛斯达,我苦读军书,研究琢磨的就是这些内容,我还当您忘了呢,主人。”
“让你去做,确实比让我去做要好一些。因为我对这座城太熟悉了,在这方面,太熟悉可能要吃大亏,因为思维已经有了习惯性定式,被主观判断所影响,反倒不容易找出最优解。”
“多谢您,主人。”
“别急着谢。还有个不过呢。”
爱德华手指一下下叩着桌子,表情严肃:“如果你要去做,茉莉蔷薇,必须时刻呆在你身边。”
“她们两人呆在我身边?那主人您的安全——不,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你这句话简直是在树大旗,你懂么?就像那种即将……的精灵之前,一定会对同伴说的话,你明白么?”
“我不太明白,主人您在含糊不清地说什么?”
“没事,为了让这本书能保证不被封杀的重要屏蔽罢了。总之,这是死命令!你如果想要自己去做些事的话,她们两个,必须跟着你!”
“但是,主人您的安全……”
爱德华再次不耐烦:“这是我的主场,打不过我还跑不了?况且还有奥菲在,我又不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儿——对了,说到这里,讲一下接下来几天我准备采取的行动。”
于是,爱德华慢条斯理地对众人讲了,接下来自己准备去找谁,做什么,收集哪方面情报等计划。听完以后,艾琳才犹豫地点头:“听上去确实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是——”
“但是什么?你自己冒险无所谓,我冒险你就不乐意?什么惯下的猫饼……听好了,你既然选择要独自行动,我又批准了,那么咱俩就都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别在那里但是了,你去做,还是继续跟着我,你自己选!”
“……那我选择独自行动,主人。”
爱德华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也好。我本以为你被我说服了呢。”
“非常抱歉,主人,就请允许我任性这一次!”
“去吧去吧。今天就开始,赶紧忙你的去。你只有十天左右的时间,定好路线后我还要拿来修改,和梅林讨论可行性呢。”爱德华挥挥手,一副表情疲惫的模样。
“……那,我去了。”
艾琳紧抿着嘴唇,神色看上去十分纠结,最后还是决绝地转过身,快速奔向楼下,没有回头。
“记得每天晚上回来!还要你们做晚饭呢!”
爱德华喊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又挥了挥手,一直站在众人身后,默不作声的茉莉蔷薇也跟了过去。
“……艾琳姐姐,现在应该很伤心吧。”
许久,坐在爱德华身边、刚才一言不发的小刀,终于开口了,神情稍微有些消沉。爱德华伸了个懒腰:“怎么说?”
“她、她现在应该非常纠结,一方面是对她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你,另一方面是,同样对她非常重要的族人……”
“你的意思是,她最后还是觉得,族人比较重要?”
“……不是,老师你错了。我认为,艾琳姐姐,她觉得,你比较重要。”
“诶?”爱德华扬起眉毛。
“正因为你重要,所以她才会选择狠心离开你、去独自做事情——因为这是你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她不想反对你的决定。而且,这样也能帮上你的忙,让你不至于太累。”
“你说的有点道理喔……”
爱德华转过身,望着自己的便宜学生:“真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教你,却被你先上了一课。”
小刀不好意思:“哪有,我也只是猜测嘛。我发现,老师似乎不太懂女孩子的心思——”
“总之,对你的教学,从今天起就开始了,”被说中痛点的爱德华毫不犹豫地摆出了当老师的气势,“你要认真学习,自己努力领会,每天写出报告,做好总结,明白了嘛?”
“明白!”
小刀明媚一笑。
恍惚中,爱德华突然觉得,这个脸上有雀斑、眼睛大大的男孩子,笑起来——
还挺好看的。
比外面阳光还灿烂。
……
同一时刻。
维尔多斯城,城门。
“精灵!居然一次来了这么多精灵!”
“他们难道不知道,现在维尔多斯城里,精灵失踪案频繁发生么?”
被人群议论纷纷的莱戈拉斯.逐星,充耳不闻地坐在高头大马上,眼神注视着远方,目光却有些涣散。跟在他身边的仆人哪能不清楚他的心思,连忙上前:“……您放心,您的姐姐那么强大,应该不会和精灵失踪事件有关,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回弗洛斯达的路上了——”
“安静。”
莱戈拉斯轻轻蹙起眉毛:“且先不说我的姐姐大人,无论如何,前来解决精灵失踪案,是我来维尔多斯的主要任务——人类的公主?哼,连在自己皇都的失踪案都破不了,这种种族的女人,我根本没有兴趣。”
“啊,您说得对——”
仆人擦着汗,仰着笑脸应和着,心里却寻思着,该怎么样把这个油盐不进的倔强家伙劝得去娶公主,才是正事。
不得不说,轻蹙起眉毛的莱戈拉斯确实很帅,很符合怀春少女的“忧郁情人”形象,于是,尖叫声更大了。
(庆祝辉夜大小姐220话成功迈上大人阶梯+白色情人节,今日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