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本来我是压着他打的,但不知道为啥,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吐血,也没力气啦……”
见所有人都望向了自己,薇薇安擦了一把嘴角连成一条线、不断向下滴的鲜血,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艾琳失声:“糟了,忘了爱德华的灵魂,是和薇薇安绑定的!平时没什么事情,身体上的伤害也不会从灵魂层面传递,但现在女神在挨揍、爱德华的灵魂又被女神的神格绑在一起,相当于希尔维亚和杜隆塔尔,同时在殴打女神、薇薇安和爱德华!”
本杰明叹口气:“灵魂绑定,果然是传说中的魔王契约么……算了不说这个,应该庆幸的是,还好有这个魔族女孩为爱德华分担灵魂层面的伤害,不然爱德华,可能早就死了。”
“哇——”
像是在为本杰明的话注释,这边艾琳和奥菲利亚搀扶的爱德华,和那边佩塔尔挟持的薇薇安,同时又吐了一口血。
“那该怎么办……”
“你们,快停止对神明的攻击!那是我们的神明——”
“……够了。佩塔尔,停手吧。”
苍老疲惫的声音,打断了佩塔尔的话语。
之前生成女神的高台边缘,尼禄皇帝仿佛苍老了二十岁的面庞,显现在了众人面前。
“可是,爹!我们付出了那么多,至少这个神明,要握在我们皇室手里——”
“……已经不是,这个问题了。你,看看窗外。”
“——什么?”
所有人,包括虚弱的爱德华在内,同时望向已经被打碎的窗户缺口。
虽然在地下的他们,看不见具体情况,但是,前后左右四个角度,都能看到,窗外腾起、直冲云霄的滚滚狼烟。
佩塔尔霎时面色惨白,甚至比怀中挟持的薇薇安还要煞白几分:“怎么可能!?城内怎么会,那么多地方,同时遭到袭击——”
“……亚伦。光明神教。”
“爹,你是说——”
尼禄皇帝提着细剑,将肯尼斯的人头扔在了下方大厅里:“亚伦,他早就准备好了。他早就知道这一切,清楚我们会在城内搞什么事,所以刚才他逃出去以后,立刻发出了行动的信号——现在,这个神明,已经不重要了。主要问题是,我们可能,要灭国啊。”
“所以,放开你挟持的女孩吧。我们能不能坚持下去,可能还要,靠他们了。”
已经在弥留边缘的爱德华,也就听到了这里。
下一刻,他终于坚持不住,头一歪,昏了过去。
……
“爱德华,帮帮我……”
“我履行了对你的承诺,接下来,换你帮我了……”
“救救我的国家……”
“你一定能做到,我相信你……”
“谁!谁在我脑子里说话!!”
爱德华大叫一声,上半截身体诈尸般蹦了起来,下一秒却又乖乖躺回到了床上。
痛……
犹如被压路机来回碾压过不知道多少次、深入骨髓的疼痛,就在醒来的一瞬间,从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每一根血管神经传入到了脑海;爱德华全身抽搐,差点痛到再次昏过去。
而且更严重的是,自穿越来,第一次感觉到的,发自内心的疲惫感。
累。
无比的累。
尽管疼痛无比,大脑却有些意识模糊,思考速度明显比平时慢了许多;像是时时刻刻处在早晨被闹钟吵醒、头脑混沌不清的状态,注意力都很难集中。
看来是,已经安全了,最后成功了……
不过好像,最后,整个维尔多斯城遭到了光明神教的攻击?
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事态演变到什么地步。
继续睡觉养伤得了,反正那么多聪明人,现在也不缺自己一个出力……
爱德华干脆再次闭上了眼睛,但即便全身疼痛,思维混沌,但大概是睡太久了,身体已经得到了充分休息,一时半会怎么都睡不着,这种状态简直痛苦无比。
“别睡啦,妹夫。起来吧。刚才听到你的喊声了。”
身边有气无力的声音,传进了爱德华的耳朵。他费力地扭过头:“萨尔?怎么是你?”
“其他人都去忙了。光明神教的家伙真狠,已经24小时不间断,连续攻城三天了……你这一觉,倒是省了不少事啊。我是轮班在这里休息的,现在谁来陪你,就是休息了。”
“攻城……三天?”
“对,你睡了多久,他们就攻城攻了多久。之前相处时候怎么没发现,亚伦那家伙可真是狠心!他已经借助着光明女神的名头,批判皇室背叛了女神,和黑暗神系以及魔族勾结,以此为名号驱使着平民攻城,弄得我们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让我再猜猜。应该你和你爹,以及本杰明,由于个人身份原因,不想出全力,也是主要原因吧。否则,这种事情,你们费些力气,应该,也能解决。”
“我不否认有这方面原因,包括你的女孩们,也都没有尽全力。但现实情况是,就算我们想做什么,达格瑞德的皇室,会放心交给我们嘛?他们只肯让我们做一些最基本简单的事儿。真是的,到现在还畏手畏脚,真不怕亚伦那家伙真的攻陷了皇城,到时候谁都跑不掉……这几天时间,城里互相扯皮,才是最耗人的啊。”
“理解。”
“所以,就要靠妹夫你了,我们的大英雄——”萨尔重重一巴掌扇在爱德华的肩头,痛得他一声惨叫,“只有你的身份,才能压住全场,成为我们和皇室的中间人啊。”
“为什么,是我?我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让我休息一下……”
“那些女孩只听你的话,我们也都和你关系不错、承了你的救命之恩,刚好你又是夏洛特公主的老师、还救了公主殿下一命,不是你是谁?我给你说啊妹夫,基本上所有人,都在等你醒来呢。”
“可我现在,身体的状态,真的很差……”
“尼禄陛下,到!”
门外士兵有气无力的喊声,打断了爱德华的话。萨尔促狭地挤了挤眉毛:“就连你们的皇帝陛下,都是一天四五次地往你这里跑,看你有没有醒来呢。这下,你可跑不掉啦。我先走了,就呆在外面等你们谈的结果。”
“你倒是给我留下啊——”
萨尔听也不听,扭头就走。
然后,头脑昏昏沉沉的爱德华,就看到了,之前只是远远望过几眼的达格瑞德皇帝尼禄,拄着一根拐杖,什么人都没带地,一个人走到了自己床边,坐在了刚才萨尔坐的位置。
这也是爱德华,第一次近距离端详,这位足以在大陆上呼风唤雨的老人。
和以前远远望去的印象没什么不同嘛,就只是个普通的老头而已……
爱德华端详尼禄的时候,尼禄也在沉默地看着他,一时间房间里两人相顾无言。
“……谢谢了。”
又过了一会儿,房间内响起了尼禄平静的声音。
爱德华揉着发涨的额头,确实没有想到,这老头酝酿了半天,开口的第一句,居然是道谢。
“这句道谢,是为了,你救了我女儿。”
“哦。我,精神很差,长话短说吧。现在头很昏,状态不太好……”
“我知道的。本杰明.沃辛,以及艾琳都告诉了我,你在之前,灵魂受到了创伤,精神不佳的状态,可能要持续好几天。”
“那,道过谢了,就麻烦请让我休息吧。”
“……很抱歉。我来,不是以皇帝的身份,而是以父亲的身份,我……”
尼禄刚说出口,就被爱德华不耐烦地打断了:“当一个皇帝说‘自己不是以皇帝身份’之类的时候,意思就是‘我在以皇帝身份和你说话’。我的状态真的很差,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和您再兜兜转转了。您到底要说什么?”
“……我知道,你们对我,心里印象都不太好。毕竟我也是,批准做出了这些事的人……”
“都说了,我的状态很差,请直接说重点,陛下。”
尼禄沉默了几秒钟,表情不变地再次开口了:“……我可以和你做交易。我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得知了你的情况,你是来救这些精灵的。我可以让你把所有精灵都带走,你和魔族的事情,我也不会追查,也不会牵连你的家人。不过你要答应我,做到以下几点。”
“陛下您早这么说,不就完了……那,我们来谈谈吧。”
爱德华强打精神,半坐起身。
同一时刻,维尔多斯皇城城墙上。
奥菲利亚望着下方人群中的亚伦,再次恢复了冰山般的模样。
“不要这么严肃嘛,圣女大人。如果你现在打开门,你和爱德华的事情,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怎么样?”
对亚伦的回答,是一发打在他脚前面的圣光弹。
“看来,你也做出了你的选择呢。这样也好,挺好的,嘿嘿……”
奥菲利亚摇摇头,伸手指向亚伦。
亚伦眯缝起眼睛,似乎很快乐地笑出了声:“你认为我是邪恶?啊不好意思,我觉得你们才是邪恶,不信仰圣光的都是邪恶……你觉得我做得不对?但是,我是异端裁判所副所长啊。为了清除邪恶,粉碎一切圣光的对立面,我可以用一切手段啊。”
“有光即有影,即便筱宁森主教堂的光明女神雕像后面,也会有一片阴影……”
“为了让圣光普及到全大陆,就让我来,成为那衬托圣光的阴影吧。”
“爱德华和魔族都交出来,所有精灵们,都死在这里。这是我的条件。”
“只有精灵都死完了,才能给全大陆留下,达格瑞德国皇室,用精灵当祭品召唤黑暗神系的铁证。”
“这样,我现在做的一切,也都有道理和名义了呀。”
“我再重复一遍,杀掉所有精灵,交出爱德华和他的两个魔族小姐,这是谈和的唯一条件,其他条件,我全部不接受。”
“否则,就等着,我把整个维尔多斯城的平民,全部赶来攻城,攻到所有人都死完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