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清晨。
经过了昨晚一场酣畅淋漓的宴会,热闹了一整晚的月溪镇,几乎刚刚才停下来休息;广场上还有一些醉倒的镇民、工匠和矮人,混杂着地精和少量的精灵,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矮人是全大陆最会举办宴会的种族,这句话可绝对不是开玩笑的。看似粗犷但精心设计过的节目,让每个人都能参与其中、开怀大笑的互动环节,除了最顽固的少部分精灵可能有一点融不进去以外,绝大部分人,包括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精灵,都沉浸在了宴会当中。
宴会上最为出彩吸引眼球的表演,肯定有丹德里恩一份。
丹德里恩的歌喉和鲁特琴,放在全大陆都是一绝,自然博得了全场所有人的掌声;毕竟带着这么多人刚回来,爱德华自矜身份,前半场没有下场,于是风头几乎全部被吟游诗人和另一个精灵,两人瓜分了。
至于能和丹德里恩相提并论的精灵,毫无疑问,正是之前在维尔多斯城保卫战里,和小公主一起在城头大放光彩的那个,嗓门特别大、喊起口号来特别有感染力的那个精灵。
回来的路上,爱德华还专门找到这个精灵认识了一下,他有一个让爱德华印象十分深刻、全身直冒冷汗的名字,叫做卡兹,以前是一名佣兵,个人战斗力不强,队伍里专门负责在人类城内摆摊倒卖佣兵团战利品的;因此练就了好口才和与人打交道的本领,特别是还擅长用自然魔法,表演一些吸引人的把戏。
爱德华明里暗里提点了两下之后,卡兹明显不笨,也看出来了爱德华对他的招揽心思,卯足了劲儿,代表着“新来的居民”,在这次招待宴会的舞台上,几乎使出了全部的本事。各种各样的花样让人目不暇接,叫好声连绵不绝,就连冰山般的奥菲利亚,眼角眉梢都弯了弯。
在爱德华看来,卡兹就是个魔术师+杂技演员+单口相声演员,虽然比不得丹德里恩那样单一方面厉害,但胜在全能,以后可以让他俩搭档做宣传工作,彼此之间应该能互补。
除了丹德里恩和卡兹外,在宴会上出了风头的,自然还有小公主夏洛特了。
爱德华后来才知道,直到回到月溪镇,整个队伍里,不知道夏洛特一路跟着回来的,几乎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之前在维尔多斯守城战里,后面的时间段,自己一直在城堡里坐着发令,没怎么出去,小公主却一直在城头帮着大家加油助威,参与防守的精灵,全部都认识她,齐心合力帮她隐瞒了一路。
不知道哪个大嘴巴说漏的,或者干脆是故意“泄露”出去给月溪镇的人,一国的小公主竟然也跟着队伍一起,最重要的是这些日子一起同吃同住,俨然就是“自己人”的模样;如果说卡兹是才艺担当,那夏洛特就是身份地位担当,有小公主在一起,仿佛队伍的整体地位也会提升一样。
虽然讲道理,莱戈拉斯的地位,在精灵族里可能不比夏洛特差多少,从血脉角度来说可能还更厉害一些;但毕竟月溪镇原居民不怎么知道这些事情,而且莱戈拉斯目前还处在时不时想要自杀的抑郁状态,指望他上台露面,也太困难了一些。
所以,宴会进行到中间,小公主还是当任不让地上场,唱了一首达格瑞德国的军歌,《金狮子之魂》。
这首歌曾在维尔多斯守城战时,不止一次地响起,一开始精灵们不会唱,后来也都学会了。歌曲慷慨激昂,十分振奋人心,少女的唱腔更是给歌声增添了一分扣人心弦;只是这个歌名在爱德华这里太先入为主了,总让他想起来被金狮子嘴炮或者强化老拳打死的年轻岁月,因此听着倒没什么太特殊的感觉。
她公主的身份,由于爱德华刚被达格瑞德国驱逐,明面上肯定不能公开;她是以“小刀”这个身份登场的,自然,关于她是公主的事儿,所有人早已心照不宣了。
最后,爱德华作为东道主,在众人的呼唤声中,还是出场表演了传统老节目,唱了一首《蜗牛》。
之前从没听到过爱德华唱歌的,来自维尔多斯城的家伙们,顿时眼睛都直了;包括高傲的精灵族,也不吝给上了掌声和喝彩。
尤其是夏洛特和夜莺,看着爱德华的眼神,几乎能滴出水来。
只是爱德华这次恪守了准则,没有喝多喝醉。
宴会就在这样,宾主相欢的气氛下结束了,其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儿;只是今天早上爱德华刚起床,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身上的薇薇安用尽全力推开,还没穿衣服,卧室门外就响起了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这么早……还有我的门不是有锁么,薇薇安你是怎么进来的……等一下!马上来!”
有薇薇安一起,就算再怎么松软的床铺,也绝对不会是一个休息舒服的晚上。爱德华揉着头,望着地上还在酣睡、冒着鼻涕泡的薇薇安,不用去镜子前面看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满脸的黑眼圈;这么急促的敲门声还这么早,十有八九是艾琳找自己有什么重要事情,于是爱德华也没有怎么收拾,穿着睡衣,就拉开了门。
接着,爱德华就是一愣。
门外的人不是艾琳,而是苍鹰。
无论何时都一丝不苟地穿着修长晚礼服,遮挡着大部分面庞的宽边礼帽上,金线绣着的苍鹰振翅欲飞;见爱德华打开了门,她就像没看到爱德华衣冠不整的模样以及屋子里躺着的薇薇安,十分标准地行了一个,女士面对比自己身份高的男士的贵族礼。
“非常不好意思,大清早打扰您了,爱德华领主,还请您原谅。”
“你、你稍等一下,我先换身衣服!”
十五分钟以后。
好歹穿上了一套能见人的衣服的爱德华,再次出现在门口:“走吧,今天本来就打算和你们谈一谈,以后合作事情的。不过我没想到,居然是您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还有,不需要刻意把自己地位放低,来奉迎我。讲道理,苍鹰女士,您比我在全大陆要厉害多了,地位也高多了,您刻意这样,我反倒有些无所适从。”
“地位高,厉害么……”
苍鹰呆了呆,轻轻摇摇头,礼帽檐下发出了有些苦涩的笑声:
“地位再高,再厉害,也只是出卖色相,依附在男人身边的可怜女人罢了。比起领主大人您,做出的不世伟业,我只是一个弱小的女人而已,想要重新找一个可靠的男人依靠罢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尤其结合着苍鹰手指尖似是不由自主的绕动,以及半隐半现面庞上的,挂上了忧郁神色的嘴角,正常男人都会一瞬间有些心动;爱德华当然也是正常男人,自然也心动了那么一刹那,不过170的智商让他立刻反应过来,心中感慨着这家伙果然厉害,成熟女人的杀伤力,完全是薇薇安夏洛特包括希尔维亚奥菲利亚这种小姑娘不能比的。
“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苍鹰女士。走吧,一般到这个点儿,早餐还要过一会儿才做好,不过还好我准备着甜点,平时用来投喂薇薇安和菲菲的——我去拿点吃的,我们去天台上边吃边聊吧。”
“依您的安排,领主大人。”
于是,爱德华拿着烤番薯以及一些甜点,和苍鹰一起,再次走上了城堡顶端。苍鹰从爱德华手中接过烤番薯,饶有兴趣地端详了一番,单手掩着嘴,小口小口地吃着。
见她专心在吃东西,爱德华也没有急着先开口发问。
清晨的霞光,一缕缕地从云缝中洒在了银月城和下面的月溪镇上,整个镇子金光闪闪,十分漂亮;下方广场上,最后一批宿醉才醒来的人类、精灵、矮人和地精,彼此搀扶着站了起来,望着对方狼狈的模样,都情不自禁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昨晚宴会时候,爱德华已经宣布了,今天为了庆贺新居民入住,全体放假一天。
因此,所有人走回家的步伐,都十分轻松愉快;当然街道上也有全年无休的一些人,那是希尔维亚、杰诺之前训练出来的治安部队,边进行着日常巡逻,边为宿醉还没有彻底清醒的极少数家伙,指引着回家的方向道路。
经过了昨晚的宴会,新来的工匠和精灵们,不说彻底融入了月溪镇,倒也差不多了;至少再不会对身边可能还没自己一半高的地精,露出之前的鄙夷神色。
“我想把‘夜莺之巢’的本部转移到您这里。”
正当爱德华边吃边沉思、准备怎么样开口,和苍鹰商量合作的事情时,突然听到身边传来这样平静的声音,却把他吓了一跳,手上的面包都掉了下去:“苍鹰女士,您、您说什么?”
“领主大人,我想把原本设立在维尔多斯城的,全大陆‘夜莺之巢’的本部,转移到您这里来。这是我想和您商量的事情。”
不知何时,苍鹰早已吃完了手上的烤番薯,正用手帕擦拭着有金色花纹装饰的指尖;见爱德华瞪大眼睛望着自己,她便语速放慢,一字一句地又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