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7日。
名为“条顿联盟”的大商队,在荒原上走了17天后,前方的景色,终于有了些许不同。
脚下绿茵茵的草地逐渐取代了砂砾荒原的土黄色,能看见的树木也逐渐变多,这一切都说明着,脚底下的土地里,有着水源的存在。
而在荒原上,有水就意味着有生命。
终于,算是到奥格平原了。
绿色虽然不多,但对于看久了荒原一成不变景象的商队众人来说,无疑是相当振奋人心的事情;原本已经由于应付沿路强盗而疲惫不堪、甚至有些麻木了的人们,也都打起了精神,开始有说有笑地谈论起了未来。
自己带的货物,究竟能在兽人聚集地里换取多少财富?又能和现任的兽人聚集地首领,签订多么对自己有利的协约?
就连一直不苟言笑的商队首领史密斯,表情也开朗了不少,更不用说一直缠着爱德华队伍的年轻人伊文了。
自从看到第一点绿色开始,他就一直缠着爱德华不停叽叽喳喳,倾泻着这些路上构思好的、未来的伊文商业帝国发展规划,一切都会从兽人聚集地的这笔生意开始;由于已经和萨尔以及杜隆塔尔把计划商量得差不多了,爱德华也算有闲工夫,把客串车夫的茉莉蔷薇赶去休息,自己和他一起坐在马车车夫位置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倒是收割了一波伊文的好感度。
这两天,另外有两件事值得提一笔。
第一是萨尔和杜隆塔尔放开了对豆豆的看管。
大概由于经过了那场假面舞会后,豆豆确实被爱德华说通了,回头就向自己亲爹和亲哥宣布了不再打算嫁爱德华的事儿;两个兽人喜悦中带着忧愁,喜悦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终于不用为这种家事儿操心,整天到晚防贼一样防着爱德华接触豆豆也不是回事,忧愁是因为错过爱德华这么一个优质适龄男青年,加上豆豆已经见识过爱德华的能力了,以后还能不能给豆豆找到比爱德华更好更合适的人选,这是个大问题。
第二件事,是关于兽人聚集地现任名誉领袖汤姆和杰瑞,这对让来自地球的爱德华听一次想吐槽一次的名字。
路上的时间里,爱德华终于想了起来,好像豆豆在翘家出走来月溪镇之前,在荒原中被两人救了一命,好像豆豆提到的就是这对名字。
在找豆豆确认了以后,爱德华发现了个问题,当时兽人聚集地还没有内乱、完全不需要绕路,为什么这两人会出现在荒原里、不走正常的大路呢?
多虑的爱德华随口问了一句长相,当听到歪着头思考、好不容易才回想起来的豆豆说出两人的长相外貌时,顿时心里一惊,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一个黑发消瘦的高个儿青年,一个胖的像个球一样的死胖子。
再怎么听着,都像是自己的哥哥杰拉尔,和一直跟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死胖子道格拉斯……
刚好时间地点也符合,杰拉尔是被当时逃往西方的亚伦带走的,出现的时候算起路程所需的时间,也是恰到好处。
虽然不是不存在其他人长相特征类似的情况,但为了以防万一,爱德华还是决定,绝对不在有汤姆杰瑞的场合露脸。
这样有些计划就要稍微修改一下了,把出面交涉的角色从自己改成萨尔,不过问题也不是太大,萨尔全身裹起来、不展现兽人特征时,看起来也就和个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他也算是个聪明人,只要伪装不被拆穿,还是能应付计划的。
这件事爱德华当然严格实行了保密,除了自己人以外,没对商队其他任何人提起过。
话不多说,直接进入正题。
7月17日晚上。
当太阳刚好落下西边的地平线时,早已经望眼欲穿的众人终于看到了一片片连绵不绝的兽皮帐篷,外面用削尖的木头围成了栅栏,范围倒是很大,足足跟两个月溪镇差不多;隐约可以看到,栅栏里都是类似于蒙古包一样的大帐篷,看来在缺乏原料的荒原上,这就是兽人平时生活的地方了。
“是碎拳氏族的领地!我认得这里!”
给萨尔安上了一个“兽族通”的名号,他便光明正大地一路发表着对兽人族的观点,商队其他人也没人在意,权当是爱德华雇佣的一个对兽人聚集地很熟悉的家伙。
此时听到萨尔叫喊,也算比较熟悉兽人聚集地的领头史密斯便接上了话:“这里距离我们的目标地,霜狼氏族,也只有明天一天的路程了。只有一晚上时间,我们可以留在这里休息,想要和这里的兽人做生意的请抓紧时间,明天我们一定要到霜狼氏族去见汤姆和杰瑞,和他谈生意。我们的时间已经误了几天了,不能再多耽搁了。”
“明白!”
这边众人商量着,前面早有兽人士兵迎了上来盘问;史密斯不慌不忙地掏出了一页纸,在士兵面前晃了晃,又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小匕首。明显兽人士兵不识字,看到纸时还没反应,但一看到小匕首,丑陋的脸庞立刻认真了起来:“是汤姆大人和杰瑞大人的贵客!都给我把路让开,派一队人保护他们——”
看起来汤姆和杰瑞已经和这里的人打过了招呼,也不多话地,长长的队伍便鱼贯跟着走进了栅栏大门。
“你们,就住那一片!我已经用木桩钉出了范围!空帐篷很多,随便挑着住,我也会派士兵保护你们!但是晚上绝对不能走出木桩范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听到了什么,全部都当做没有听见,这是为你们好!等到明天早上,我会再来 接你们!”
走进栅栏后,沿着大帐篷之间最宽的路向前走着,最前方的兽人小队长像是怕众人听不到一样,大声吼着,震得几米外的爱德华耳朵都有点痛。
到处都是大帐篷的景色虽然新奇,但看一会儿就腻了,爱德华凑到了萨尔身边:“为什么空出来那么多帐篷?而且我看,这个氏族里好像人数不是很多的样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帐篷——”
萨尔的声音低沉:“……那是因为,碎拳氏族是和霜狼氏族交好的氏族。”
“所以?”爱德华声音也低了下来。
“所以他们的所有适龄兽人,绝大部分都被带去战胜部落,当做炮灰士兵了。这是兽人部落氏族之间,发生了战争之后,最常见的处理战败方方案。”
“……这么残酷的么?难道连一点儿人都不留,任凭这里自生自灭——”
“自生自灭倒不至于。很快就会有荒原上其他部落的兽人投奔这里,与这里融为一体。只要这片根据地还在,氏族的旗帜就不会倒,至于血脉传承什么的,反倒是我们兽人最不看重的事情了,失去丈夫的女兽人很快就会组建新的家庭,生下宝宝——不过这段时间内,当然这片氏族,战斗力就不会很高了,会被其他氏族欺负也是经常的事情。之前我做的很多事,就是为这样的情况进行调合。”
“我明白了。生存环境残酷,逼着你们制定且遵守着这样的规矩啊……”
“其实最主要是粮食问题,我想你也应该能发现。生命在战争中不停消耗,这才保证了粮食够新一代的吃……算了不说了,今晚就先安顿在这里罢,一切等明天到了霜狼氏族的地盘再说。”
“嗯。”
于是众人纷纷走进画好区域的帐篷里,收拾住下且不提;刚才兽人小队长的命令,也让本来一些想要和本地兽人做生意的商人们打消了主意,安心呆在帐篷里面,一步都不肯出门。
天色完全黑了以后,便能听到来自四面八方,隐隐约约的哭号声和求饶声。大概也能想到,是战胜一方对战败方会做出来的某些事情。
薇薇安、豆豆、小紫等三个姑娘,均面有忿忿之色,想要出去做些什么,却被铁青着脸的爱德华和萨尔拦在了帐篷口。
“善良是好事,我发自内心地赞许你们的善良,但善良过头了就叫做圣母——这里这个词是反义词。我们要做的,是将整片兽人聚集地解放出来,而不是仅限于这一片地方,仅限于你看到的这些。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不,应该是你们出手以后,必然会旁生枝节,到时候造成一些预料不到的后果,从而导致拯救不了更多的兽人,到那时候该怎么办?”
“可是——”薇薇安和豆豆眼中闪着泪花,“爱德华我知道你一定会有主意和办法的,既不让我们被发现、又能尽可能地救下他们……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也罢。方法确实是有,不过也会有相应的风险。我尽可能将风险降低到最小罢……你们这样这样做。以你们的身手,不被发现溜出去简单,但是要做事情的话,难免会被发现,所以不如光明正大地被发现……”
爱德华叹口气,将三个女孩叫到身边,低声言语了几句。三个姑娘眼睛逐渐发光:“原来还可以这样!我们只能想到去把做坏事的人打翻,根本比不上你这样的方法!”
“就别说好话了。小紫的能力只能用两次,你们尽可能挑两处人多的地方去试试罢,不行就赶紧逃回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