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个小时后。
原先在军营里练舞时、脏兮兮的衣服全被换下了,蓬头垢面的面容也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怎么看怎么都确实是个可爱漂亮的兽人姑娘,被道格拉斯带到了大帐中,还给端上了椅子,就坐在了杰拉尔的面前。
“很抱歉这几天比较忙,你到这里以后,我现在才有空见你——好久不见,看到你平安无事,作为之前的熟人,我还是挺开心的。”
杰拉尔双手交叉摆在面前,无意识地摆出了和另一个时空里碇源堂一模一样的招牌姿势,双眼温和地望着前方的姑娘,脑海中飞快旋转着,她主动送上门来的目的,和等会儿自己要和她谈的、确认的事情。
“但说实话,我不是……太开心。早知你们两个来我们兽族,是做这样的事情,我当初……”
面前的姑娘和上一次相比,虽然长相外表没变,但气质明显还是变了的。少了几分之前的阳光开朗、无忧无虑,眉宇间却多了几分铅灰色的坚定。
是那种已经做好准备,为自己的理想去献身的眼神。
这样的目光,杰拉尔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甚至可以说是很熟悉,就在之前,达格瑞德国选婚典礼时,自己还没有经历那么多乱七八糟事情、还没有被爱德华以及其他众多人打击时,当自己照镜子时候,双目中也是这种神采,只不过没有现在的她那么灰暗罢了。
“说这些没用,对吧。”杰拉尔放下双手,微笑着。
少女也平静微笑着,猫耳朵晃了晃:“对呀。没用啊。顺便说一句,你屁股下面坐的那张,本来我爹坐的椅子,不是很适合你,太大了一些。”
“……还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家伙呢。一下子就不可爱了。”
现在的杰拉尔,当然不会因为豆豆这么一句明着暗着都损的话而扰乱了心境,他只是摇头笑笑:“说正事吧,我也挺忙的——我大概从铁角军团的,叫布莱克斯的副将那里听了你来的目的。很大胆的想法呢……”
豆豆点头:“是的。我认真思考了一下,我们存在着这样合作的可能性。我不希望……我不希望兽人们再流血了。这是我身为杜隆塔尔女儿的责任。还请您收回,对碎拳部落进攻的命令……”
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被送进来关起来后,一直和外界隔绝,已经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已经发展成,必须要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杰拉尔和旁边的道格拉斯交换了个眼神,后者重重跺了跺脚,开始扮演黑脸的角色:“但是我们商量过,你一个人,和碎拳部落那边,怎么看都是后者比较重要啊。”
“我……”豆豆抿着嘴,似是在坚定某些决心,“我还是很有用的。不提我的身份和家庭,我还认识很多很厉害的人,我本身战斗力也不弱,长相也算漂亮……”
“但是这些都不是理由。现在你的势力,和我们站在对立面,我们并不会确定,由于你加入到了我们这边,他们就会停止和我们作对、完全倒入我们。”
“……我、我可以站出来,帮助你们说话!”
豆豆咬着牙,内心似是在做巨大纠结:“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战争、双方发生流血冲突……我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哪怕是站在你们这边,如果能劝服那些部落不再发生冲突,也算我尽了自己的责任!”
“确实是内心已经有了觉悟的模样呢。”
杰拉尔点着头,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他内心所想:“确实,如果现在你站出来表态,杜隆塔尔的女儿已经站到了我们这边,肯定会减少很多麻烦事情。但是——”
“……但是什么?如果你们觉得不够——”
豆豆低下了头。
“——我们可以立刻举办婚礼!”
大帐内,片刻的寂静。
“……还真是……”
“怎么样,够不够!!”
杰拉尔摆摆手:“先不说够不够的事情。为了表示你是真心实意想要帮我的,我首先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问题。我只是个单纯、无知、自小到大都被老爹关在这里的少女,不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杰拉尔完全没有理会稍微露出了些慌乱神色的猫耳姑娘,自顾自地说着:“我想知道,和你一起回到霜狼部落的,还有谁?”
“……我是和好心带我的商队一起回来的,就我一个人!”
“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住在哪?我听说,和你一起被抓到铁角军营里的还有两个姑娘,她们又是谁?”
“……啊、那是我在商队里、认识的好朋友……她们说想要逛一下霜狼部落,我不是对这里比较熟悉么,就自告奋勇想要带着她们逛街,结果就被你们的人抓起来了……”
杰拉尔挑了挑眉毛:“你肯定是抱着某些心思才回来的,还有闲情去陪刚认识的朋友逛街么?”
“……我比较贪吃!认识我的人都知道!好久没吃好吃的了,我就……强行拉着他们……”
“这样么。”
“接着、我就被你的人抓起来了……在军营里我就了解到了现在的情况,为了不让兽人们受太多苦,以及救下那些本来要被送到你这里来的女人,我就、我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我就主动让那个副将把我送来见你……”
杰拉尔点点头:“不错,前后挺有逻辑的,推敲起来也没什么漏洞。”
豆豆双眼一亮:“对吧!根本就……没什么漏洞,这些都是实话……”
“——但是。”
“但是……?”
猫耳少女前方,杰拉尔平静而不快不慢的声音,响了起来:
“……然后你就想要凭借自己不错的身手,巨大的力气,准备找机会刺杀我,从而结束所有的纷争,对不对?你在想,因为都结婚了,自己还很可爱漂亮——漂亮可爱这一点我也完全不否认,所以我这边就会放松对你的警惕,只要让你找到机会杀掉我,哪怕是豁出性命一换一,一切也就都结束了,对不对?”
豆豆霍然抬起头,眼中全部写着惊悚,但是她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原本坐定在确实不怎么适合他的大椅子上的杰拉尔,不知什么时候,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豆豆身后。
魔法的光芒,在帐篷里闪烁了一下。
一张燃烧的魔法卷轴,逐渐消散在了空中,灰烬飘飘扬扬地落下。
“放心,不是什么会让人受伤的魔法,只是麻痹卷轴罢了,效果就是让你说不了话也动不了——”
重新走回座位上坐下的杰拉尔,望着前方完全动不了、只是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猫耳少女,又笑了笑:“我仔细想了下,你想要借机杀掉我的可能性,还是比你死心投到我这边的可能性高一点儿。”
豆豆一动不动,只是目光中露出了几分恶狠狠的气息。
“不要这么瞪我,我只是采取了一个最保险的行动而已;我还不想被大陆上吟游诗人写到传唱的故事里,由于贪图美色、被敌方的女儿潜入到了自己身边刺杀,成全你一段美名——”
目光更加恶狠狠了。
“喂,要装就多装一会儿啊,你这样瞪我,不久说明了我刚才的那些猜测都是真的了么?确实是很大胆也很厉害的计划,一般的统帅,说不定就被说服了,尤其是你确实很漂亮可爱——”
杰拉尔话锋一转: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自己失败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没有和我一换一,但是自己却被我像现在这样制服了……”
尽管中了麻痹术,豆豆全身还是一震,然后双眼十分明显地失去了神采,甚至有泪花溢出了眼角。
杰拉尔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猜猜,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落到了敌人手里,会被怎么样处置呢?”
瞪着朝自己越走越近的杰拉尔,豆豆全身拼命颤抖着,似是想要努力往后退,然而根本动弹不了分毫;猫耳朵和猫尾巴竖得笔直,瞳孔缩小,眼泪不停地往外溢,仿佛面前正在微笑着朝自己走来的杰拉尔,根本就是个食人的恶魔。
道格拉斯叹了口气:“啊,大人您还真是恶趣味呢……”
“郁闷了这么多天,难得有点让人开心的事情,肯定要稍微放松一下心情嘛。”
已经走到豆豆身边的杰拉尔,只是从兜里掏出手绢,温柔地擦掉了豆豆眼角边的泪水:
“安心啦,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至少暂时是这样。你是我重要的筹码和底牌,一个完好完整的你,可比遭到了各种什么什么样对待的你,要宝贵很多,也值钱很多——在我和你哥、你父亲讲价的时候。”
豆豆身躯又是一震,眼中灰色更浓。
“所以呀,暂时很长一段时间,你都要保持这么一个姿势了,非常抱歉,解除麻痹的时候一定会很酸痛、很难看的罢……但是有很多事情还需要你出面,嗯,不需要你说话或者做什么事,只需要你这么坐在这里,就代表了一些态度。你看,你还是很有用的嘛,谢谢了。”
猫耳少女似是已经完全听不见杰拉尔说的话了,双眼彻彻底底被灰色所笼罩。
“道——杰瑞,那几个部落的首领来了么?”
道格拉斯一个立正,然后小跑向门外:“应该马上就到了,我去催一下他们!”
杰拉尔温和地笑笑,将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的豆豆,连椅子一起搬到了自己的身边:
“好了,等会儿你就要作为‘我们’的一份子,出席一个小会议了——我会向他们好好介绍你的身份的。最后,还是要谢谢你的到来,让我多了筹码和底牌。”
“多谢了啊,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