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是……”
赫尔辛基城,城门。
守门的士兵即便已经阅人无数,但此时不知怎地,望着面前站在雪中、披白袍的高挑女子,隐约感到一股寒意袭来;他不敢再直视女子漂亮到如同雕塑般的面庞,嘟囔了句明天一定穿厚些。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递出了一个信封。
士兵正要伸手接过,手指却停在了半空中。
“荆棘百合花,带有天使的火漆纹章……六翼大天使!!您是……光明神教,圣女大人!!!”
女子微微颔首,再不理会已经呆在原地、软软跪下的士兵,缓步走进了城门。
已经有人听到了呼喊,围观了过来,然而就像被什么阻挡着,在女子十米外便无法前进,只能徒劳跪倒在地上、虔诚地哭喊跪拜着。
逐渐,人越来越多,万人空巷。
白袍女子自始至终,没有看街道两边的人群一眼。
她静静望着前方,沐浴在纷纷扬扬飘落下的雪花中,每一步保持固定距离地,向前走着,不快不慢。
“您来了,尊敬的圣女——奥菲利亚大人。我是吉尔尼斯省领主,杰拉尔.斯科特。请跟我来。”
约莫二十分钟过后,一个消瘦的黑发男人站在了圣女正前方,微微鞠躬,面带无可挑剔的微笑。在他身后,是一个身材滚圆的胖子,深深低着头,不敢抬起。
领主府。
“不知圣女大驾光临,是为了……”
被称为奥菲利亚的光明神教圣女依旧没有开口,递出了信封。杰拉尔拆开信封,简单看了两眼信纸后,点了点头:“关于坎特拉主教身亡一事,我也倍感悲痛。只是,现在冬泉谷十分危险,我已经吩咐士兵封锁了冬泉谷——您想要调查,只能等到明年开春了。”
奥菲利亚望了杰拉尔一眼,全身隐约散发出了神圣的光芒。
原本应是温暖的乳白色圣光,杰拉尔从她身上感觉到的,却只有滔天的寒意!
“很抱歉,不是我不让您去,只是……您应该听说过,冬泉谷每到冬天,会有巨大魔兽肆虐的传闻?现在已经下雪了,多瑙河不日即将被冰封,巨大魔兽便会从叹息森林冲进月溪镇。月溪镇的镇民还可以躲进刀锋山脉里,但映月峡谷外面,可就是一马平川!我不能冒着让巨大魔兽冲进吉尔尼斯省的风险,撤掉封锁,冬泉谷月溪镇总共只有两千多人,但我的领地,有数十万人!”
女子依旧定定望着杰拉尔,不发一言。
“……您想一个人进去调查?很抱歉,我也不能答应。今年我决定彻查巨大魔兽的来源,首先第一步,就是排查是否是外人所为,观察如果不放人进去,巨大魔兽是否就不会肆虐。就算您是光明神教的圣女,也不能违例。”
奥菲利亚的手上,逐渐聚集起了一团冰冷的乳白火焰。
“就算您在这里杀了我,我也不会答应!!您若杀了我,正好坐实了,光明神教才是巨大魔兽肆虐的罪魁祸首!请原谅我对光明女神的亵渎,但这并非我本意!
我建议您,在开春之前,先在吉尔尼斯省进行调查,我从个人的情报来源得知,坎特拉主教好像手脚有些不干净,私下接受贿赂、甚至以选修女之名强抢民女,这可能是他身亡的主要理由……”
杰拉尔盯着依旧和自己对视、自头到尾不发一言的圣女,空气都似乎凝结了般。
窗外,雪花飘扬。
又过了几秒钟,奥菲利亚静静地点点头,没有过多表示,站起来,转身出了门。
此时,一直站在杰拉尔身后、早已大汗淋漓的道格拉斯,才勉强开口:“她……给我感觉,就像一座圣光凝结成的冰山,丝毫没有任何人情味……传言果然是真的,她几乎就不像是个人类……”
杰拉尔点点头:“不过这样油盐不进的家伙,也很好对付就是了。回头你派几个人盯死了她,除了冬泉谷,她去哪干啥都行,传教也好调查也好,不要干涉;但一旦她想去冬泉谷,立刻死谏,就算用命也要给我把她拖在吉尔尼斯省!”
道格拉斯不解:“为什么不让她去冬泉谷啊?令弟身边有两个魔族,圣女如果前往,岂不正好——”
“你是不是蠢!你觉得魔族笨么?当发现爱德华守不住冬泉谷,她们还会效忠爱德华么?早就跑了!而且,圣女这种一根筋的,进了冬泉谷肯定要跟巨大魔兽死磕,万一出什么闪失,光明神教圣女身死,这桩罪肯定要栽在我头上!已经到了关键时期,我可不想出任何差错!”
道格拉斯深深低下头:“是。”
……
同一时刻。
冬泉谷,银月城。
“殿下殿下!这就是雪么?我从来没见过呢,冰冰凉凉的,可好吃了!”
窗前,爱德华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大片雪花,轻轻拍了拍薇薇安的头顶:“少吃点,吃多了会拉肚子,尤其别和肉一起吃。”
“殿下,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不是不开心,我只是,稍微有些紧张。”
“别怕!有我在你身边,肯定能成功的!”
见薇薇安撸起袖子,攒紧拳头鼓起肌肉、元气满满地摆出了,心爱著名的“一切交给姐姐”POSE,原本忐忑不安的爱德华,心情顿时也就好了起来。
是啊,自己已经做了那么多准备,还担心什么?
一切,按照原计划执行就对了。
“正好我也有些事情,需要你来帮忙。你去叫索瑞尔,让他和战士们一起,用食草龙拉着前些日子造的弩车,一起去多瑙河边吧。”
两个小时以后,多瑙河边。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沿着多瑙河边,爱德华已经命令建起了将近十米高的“城墙”,从映月峡谷一直蔓延到星光湖。由于时间紧任务重,大部分所谓的城墙,只是用石块混着水泥胡乱地搭建起来,完全谈不上整齐,不过结实程度还是有保证的;即便有食草龙帮忙运输石材,月溪镇又多了几百名矮人,这道粗糙的围墙也差点没有按时完成。
只有康桥附近,留有一段空缺,这里也是爱德华预定规划好的,和巨大魔兽们的决战场地。
此时,在康桥前,数十头食草龙已经拉着和它们差不多长的巨大弩车,沿着河岸一字排开。每台弩车旁都堆着一捆捆比手臂还粗、一米多长的弩箭,矮人们好奇地盯着人群最前方的年轻领主,自从这东西造出来,他们还没用过,看来今天就是试用的时候了。
站在爱德华身边的,是薇薇安和没事儿干硬要跟来的希尔维亚;年轻领主正招呼着薇薇安放下吊桥,扛着一个兽皮做成的奇怪东西跑到河对面:“如你们所见,冬天已经来了,巨大魔兽的袭击就在眼前。从今天开始,以抵抗巨大魔兽为最优先工作,首先要做的,就是学会使用弩车。你们学会以后,也要立刻教会其他人。薇薇安,可以了!”
“明白啦,殿下!”
河对面的薇薇安招着手,用火折子点燃了扛过去的东西。不多久,兽皮蒙成的、下面挂着木箱的气球,便摇摇晃晃地飞上了天。
“这是什么?没有翅膀,居然……能飞上天?”
且不管矮人们的惊诧,爱德华依旧大声指挥着:“现在往箱子里填些石头,保持它的高度——再取掉一点——好,薇薇安你赶紧回来,那边危险。矮人们,你们看见那个天空中的靶子了么?今天的训练任务,就是用弩箭射它,第一个打下来的,奖一瓶红酒。”
听到“酒”这个词,矮人们瞬间沸腾了,纷纷开始笨拙地朝弩车上填装着弩箭,却被爱德华立刻叫停:“所有人先分好组!三个一组操作一台弩车,一个负责填箭,另一个负责拉开弩弦,最后一个负责瞄准发射,动作一定要统一!来,先试射一轮,一,二,三——放!”
“刷!!”
数十根弩箭,应声歪歪扭扭地飞上了天。
希尔维亚不屑地撇着嘴,拍着翅膀,干脆坐在了爱德华肩头:“完全没有准头的武器,操作也困难……人类,你真的以为,普通人能用这个,挡住我们见过的那些巨大魔兽?”
“当然不止这个。我只希望它们能拦住天空中飞的魔兽就行。而且你还没有看懂,这种武器的优点。”
爱德华并没理会坐在肩头双马尾萝莉的挖苦,依次走过每一台弩车,上两下弦或是用小刀削几下,做着微调。希尔维亚不解:“优点在哪?”
“优点有两个。第一,可以量产,第二,普通人也可以用。你现在看到的这种弩车,只是一周时间内匆匆造出来的第一批,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给它们装上连发和瞄准装置;但接下来时间,随着越来越多的弩车造出来——”
他大手一挥:“我要这面城墙上,每五米就有一台弩车,从南边的映月峡谷口一直蔓延到星光湖!这样,至少空中的魔兽我们就不用怕了,只需要防范地上袭来的那些就行。另外……算了,以后再说。”
“用数量,代替质量么……”希尔维亚陷入了沉思。
爱德华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出口。
限于目前工业科技树的进度,以及领地上铁的缺乏,火器还没有办法量产造出来。这次的弩车,只是制式远程武器列装的初步试验。
等到明年开春,封锁解除,领地有了铁、火器可以列装量产后,现在这些使用弩车的矮人们,就会很快熟悉并形成战斗力。矮人火枪手?205金币一个?爱德华笑笑,摇摇头排除掉杂念,正要指挥着矮人们再来一轮时,面色却突然苍白。
“所有人注意!立刻准备实战!魔兽!魔兽——”
两头伸展着数米长翅膀的魔兽,一前一后地从森林里冲出;薇薇安刚放飞不久的热气球,不到两秒钟时间,就被撕成了碎片,坠落在地。
矮人们个个脸色惨白,这还是一直生活在刀锋山脉里的他们,第一次看到巨大魔兽。
“是两头毒妖鸟!都不要慌,以后你们还会见到很多——听我口令,一,二,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