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宴会继续。
光明神教圣女突然出现的事儿,也由于某圣女的一根筋,而暂时告一段落……说一根筋都是轻的,爱德华总觉得,她冰山般难以接近的外表下,脑子似乎有些不太好使,跟不食人间烟火一样单纯。
还真就倔强地以为,自己有着圣女的名号,就妄想着以一人之力,扭转改变整个月溪镇镇民的信仰啊?
尤其还在自己,加了一系列限定的情况下。
总之,没当场闹出矛盾来,已经算现在最好的解决情况了。爱德华想着,还是有些不放心,叫过来了菲菲,在精灵萝莉的耳边叮嘱了几句,又塞给她了一个烤番薯,心想同为圣女,应该比较好交流有共同语言吧;菲菲点点头,跑到了坐在广场角落里、周围方圆十米没有一个人敢接近的奥菲利亚身边,先把番薯递给了奥菲利亚,然后也不说话,就和她大眼瞪小眼互相盯着。
糟了,忘了这萝莉,也是个沉默的家伙……
就当爱德华这么想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发现,角落里一大一小两个圣女,就那么互相盯着,一句话不说,然后这边点点头,那边点点头,似是在进行着交流。
是不是圣女之间,有不用说话也能交谈的特殊方法?!
不管了。总之先稳住她,后面的事儿后面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解决方法。
颁奖典礼仍在继续,丹德里恩和艾琳在主持着,为依次走上台的人颁发着礼品和奖章;此时走上台的,是约瑟夫和巴克,他们在抵抗巨大魔兽的作战时表现显赫,有口皆碑,奖励自然也价值不菲,两人都拿到了一套蛮颚龙的全身甲作为奖励,自然又引起了台下杰拉尔带来的商人们一阵惊呼。
然而爱德华完全没有在意这些,本来准备趁这次颁奖典礼、狠狠抽自己哥哥脸的打算,也早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此时的他,心里就一个想法:
该怎么处理,自己身上这个,扔不掉、甩不脱、毁不坏的面具。
……
自从抵抗巨大魔兽成功、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张面具时,起初爱德华还毫不在意,但当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样处理这张面具,扔掉撕碎也好,火烧水浸也好,哪怕用强酸腐蚀到连渣都不剩,两个小时之内,依旧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身边,他就知道,事情不太妙了。
毫无疑问,这是神父汉尼拔身死后,留下来的东西。
爱德华有充分理由怀疑,汉尼拔能够操纵巨大魔兽,甚至于巨大魔兽来自于怪物猎人世界的原因,都有可能,和这张面具有关。
麻烦了呀。
自己不是不想知道,怪物猎人的怪物,是怎么跑到自己穿越的世界里的,但问题在于,自己有没有做好,得知答案的准备。
本质上,爱德华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人,在没有万全准备之前,他根本不想去和这种,自己现在显然无法匹敌的势力作对,甚至连了解都不想多了解;他很清楚,有时候知道的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那么,到底该拿这张面具该怎么办?
对于摆脱不了面具的烦恼,甚至比光明神教圣女的到来还令他心烦。最诡异的是,爱德华身边的人,好像还没有发现这张面具——
他不止一次地拿着面具在其他人面前晃悠,没有一个人看到。
难道是杀掉汉尼拔以后掉落的,拾取即绑定、且仅自己可见的装备?
鬼使神差地,爱德华并不打算把这件装备的事告诉身边的人。他打算自己研究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不科学的事儿,一定要用科学研究清楚才行。
由于剩女,不对,光明神教圣女的突然打岔,加上面具的事情,接下来的宴会,爱德华几乎没有再多关心了。甚至刚才预想的,想要趁机大秀一下自己的家当,顺带敲一笔商贾们竹杠的事儿,都被他抛之脑后。
典礼逐渐进行到了晚上,作为压轴拿出来的珍妮纺纱机,再次给了商贾们一记沉重的打击。当他们实在忍不住,想要找爱德华商议售卖或者合作时,却全部被艾琳拒之于银月城大门之外:
“主人说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晚他很忙。”
好家伙,近看这么漂亮的精灵,怪不得他晚上急急忙忙地就跑了……
再加上那几个聚会上见到的,甚至包括女仆在内,一个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姑娘,真是想不通,能颁布出来“初夜权”这种混账命令的混账领主,是怎么得到这些漂亮姑娘青睐的?
对了,今天过了以后,说不定还要再加一个光明神教的圣女。
十有八九也跑不掉。
同时,刚好磨一磨自己这些人的耐性嘛,做生意不都这样,奇货可居的都会很矜持;敢鼓起勇气跟着杰拉尔进映月峡谷的商人们都是老油条,哪有不懂的道理,发觉今晚见不到领主,也就都笑着议论着这位混账领主的花边新闻,离开了。
至于被议论的中心,爱德华本人,此时却一个人坐在床上,手里捧着面具,大汗淋漓。
该死,怎么回事……
从入夜开始,每当自己手指接触到兜里面具时,心里都会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戴上面具的冲动;有好几次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迫不得已,才逃回了卧室。
而手上薄如蝉翼的面具,似乎也不像往日那么乖巧,隐隐散发着很难形容的诱人光泽和气息。非要打个比方就是,类似于黑暗中女人在耳边的喘息声,看不清楚,却明明知道她就在那里,在吸引你靠近。
爱德华啊爱德华,你可要经受住诱惑。身边那么多好姑娘勾引你,你都忍住了,这次可不能被一个面具破了防。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打算的没有错,但现实有点,嗯,事与愿违。
眼不见为净!只要自己睡着了,身边再大的诱惑都能忍住!
说干就干,爱德华一把将面具塞到枕头底下压着,闭上眼睛开始数羊;数了三十多只时候,想了想还是不保险,他干脆跑出门,一把将正打扫城堡走廊卫生的茉莉拽进了屋,按在了座椅上:“今晚拜托你守着我!你要看见我下意识有戴上面具的姿势,就立刻叫醒我!非常抱歉,不过今晚很重要,一定要遵守我的命令!”
茉莉沉默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爱德华挠挠头,心想刚才拉茉莉进屋时,一旁的蔷薇,好像目光露出了一丝怨妇般的不甘?一定是自己被面具折磨得失了神,看错了,爱德华叹口气,翻身上床,开始睡觉。
大概因为身边有了保险,也有可能是白天的事儿太多、费了太多心,爱德华这次很快地就睡着了,进入了梦乡。
“……请设定面具,以及自己的外形打扮。”
一片灰色迷雾中,爱德华隐约听见,耳边传来机械的声音。
面具!?
爱德华冷汗直冒,但下一秒发现自己不在床上以后,心里顿时踏实了很多。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面具就面具。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脸,果然脸上似乎蒙着一层什么东西;与此同时,环绕着他周围,铅灰色的迷雾中,前方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型,仔细看去,却正是自己平时,穿着礼服的模样。
“怎么设定?”
摸了半天脸琢磨不出来门道,爱德华干脆出声询问;声音恰到好处地再次响起来:“你只需要摸着面具,想象面具和自己的穿着外型,就可以自由改变。”
嘿,单凭想象一键换装?这个爽!
“请稍微快一点。每周例行的舞会就要开始了。”
舞会?!
这个梦有意思。
爱德华正在脑海中过滤着,印象里著名戴面具的角色时,再次听到了机械声音的催促。他也不再纠结,伸手一摸脸,顿时全身披上了黑色长袍,头顶多出了黑礼帽,脸上面具也变成了白色带有两撇黑绅士胡的微笑模样。
嗯,V字仇杀队的装扮,还不错。
望了一眼自己虚空中的人影,爱德华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一直笼罩着前方的迷雾突然散开,爱德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戏剧院的舞台上!
不,说是舞台,也不太准确。
自己正坐在半圆形的舞台前,放眼望去,环绕着舞台,像自己这样的坐席还有十几个;舞台后面的幕布紧锁,不知从哪里发出的黯淡光芒,隐约照亮着台上。身后没有观众,和天花板以及四周一样,都只是一片看不穿的虚空。
最瞩目的是,围绕着舞台的坐席,每一个坐席前,都放着一张巨大的扑克牌;黑桃A、黑桃2、红桃3……似乎只有黑桃和红桃这两个花色;爱德华站起身,探头看了看自己坐席的花色,嗯,是黑桃K。
“啊,又到了每周最期待的聊天环节了……天天被老爹抓着练武技,快闷死我了!”
“哈,红桃4,你还没从你老爹手中逃掉啊?”
清脆的女声突然从稍远一点的坐席传来,爱德华警觉转过头,只见随着声音,身边的坐席上,一个个人影逐渐显现,从模糊到清晰。
刚才抱怨被抓着练武技的女子,竟是一个身高三米、全身肌肉块的女人,脸上戴的是兽骨面具,坐在红桃4的座位上;而回应她的,是一个普通戴着笑脸面具的男子,看上去没有什么特色,坐在黑桃J的座席。
看起来他们都互相认识。能自由改变外观,那个女孩的现实模样,应当不至于有那么强壮吧……
爱德华思索着,突然发现,明明满身肌肉、声音却极其可爱的女子,兽骨面具下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这边。
然后,惊喜的叫声响彻整个舞台:
“黑桃7!黑桃8!红桃9!黑桃J!红桃Q!你们快看,黑桃K出来啦——”
随着她这一嗓子,所有坐席上的其他人,也都纷纷转了过来:
“真的耶!”
“他都多久没来参加每周例行舞会了?”
“我记得黑桃K好像不是这个装扮,难道他已经死了,这是新的黑桃K?”
“不对吧,黑桃K那么厉害,兑换了驯服巨大魔兽的技能,记得上一次据他说、他已经可以同时操控几十只巨大魔兽,怎么可能突然死掉?”
爱德华如坠冰窟。
巨大魔兽。兑换驯养技能。同时操纵几十只。
这根本,踏马的,不是梦。
这里就是汉尼拔的秘密,是他为什么要驱使巨大魔兽进攻月溪镇的谜底所在。
自己果然还是,在睡梦中不小心戴上了面具,然后进到了这儿。
“看你都紧张到有些发抖了,果然是新人吧?”
之前和红桃4聊天的黑桃J,又友善地转了过来,语气亲切:
“别担心,总之,戴上面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欢迎来到,‘假面舞会’!”
(注:扑克牌的起源众说纷纭,网上有说中国起源、印度起源、埃及起源的等等,其中中国起源最被广泛认可,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十三世纪左右欧洲纸牌就开始流行,到了近代才发展成现在4种花色52张牌带大小王的定格。这里姑且就当主角穿越的时代,已经拥有了和现代一模一样的扑克牌吧~不纠结考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