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江叹了一口气:“照这么来看,这个现场有激情杀人的特征。”
“有些罪犯在失手杀人以后,即使他并没有完美分尸的能力,还是会慌不择路选择分尸。”他说。
陶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仍旧保持着眉头紧锁的表情,尸体上的伤口比余子江的声音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的甲状软骨下方有索沟,看起来像是被勒死的”陶林凝视着尸体脖颈上的伤痕说道。
“而且勒沟偏宽且较浅,还有很多不连续的地方,可见凶器应该不是绳子。”他继续分析道
勒痕已经呈浅棕色皮革样化,干枯的皮肤正低吟着死者身上所经历的惊魂瞬间。
接着他沉默了半晌,瞳孔像一台飞速运转的扫描仪,将死者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试图找出更多微小的异常。
“陈蕊,给我拿个镊子”良久的安静后,陶林突然向后招呼了一声。
陈蕊连连答应,立刻从工具箱拿出了陶林想要的工具,在血泊外奋力伸手,将镊子递到了陶林手上。
然后转身把头埋了下去,右手擒着镊子,小心翼翼地伸向了死者的衣领。
等他再次举起手来,余子江定睛一看,只见镊子上夹出了几根细细的棕色绒毛线。
死者全身上下的衣着中,并没有类似的材质。
“凶手可能是用某块布料搓成了长条形,用此杀掉了受害者,这就是那块布料留下的东西。”陶林一边说着,一边将绒毛线装进了密封管里。
然后他重新叫住了陈蕊,把这细小的绒毛线递了出去。
然后快速移动身子,从尸体残破的右边挪到还算完整的左边,再次低头观察了半晌。
“受害者缺少头颅,我们无法直接观察到他面部是否有窒息表征。但他的手指上有机械性的伤痕,我想应该是挣扎时留下的。”说罢陶林轻轻抬起了死者仅存的左手臂。
“可惜他的指甲里没有棕色的绒毛,我想可能是已经被凶手清理干净了,衣领上的棕色绒毛线只是漏网之鱼罢了。”他说着,指着死者的指尖,示意余子江凑过来看看。
“看起来凶手处理得比较粗糙,如果换作是我,我一定会把死者在打斗时劈了的指甲剪掉,而不仅仅是清理棕绒毛线。”余子江摇了摇头,接着小叹一口气。
“你说得没错不知道指甲深处能不能幸运地提取到凶手的皮肤组织。”陶林说罢,又重新放下了死者的手臂。
“尸体还是尽快转交给法医科,死者的喉部没有被切除,他们应该能通过解剖确定受害者的死因。”余子江接过话。
说到这个,他便立刻想到章韵,这家伙明明不久前就到了,怎么还不过来帮忙看看尸体
谁知刚一抬头,余子江环视四周,发现本该站在自己身边的章韵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嗯章韵跑哪里去了”
余子江顾不上陶林,立刻站起来四处走动了一番,最后一歪头,竟然在门框处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工作服的身躯,正微微颤抖着。
章韵此刻就一动不动地靠在门边的墙壁上,余子江一个左转,看到她低低地埋着头,鬓角垂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眼睛。
“你怎么了”余子江意识到了章韵的不对劲。
“余队我认识他”章韵浑身微微颤抖着,最后从喉咙里断断续续挤出声音来。
“什么”余子江一惊。
等章韵再一次重新抬起眼眉,余子江看到她的眼睛里充着血丝噙着泪水,所有悲伤的情绪全都挤压在那个小小的黑色瞳仁里。
“死者是我的启蒙老师徐厚蒲,虽然早已经不干法医了,但我还是很爱戴他他左手上戴的手表,就是我从前送给他的礼物。”章韵看着余子江,声音越来越无力。
余子江皱起眉头,赶紧安慰式地拍了拍章韵的肩膀:“你先回避一下,我们让别的法医配合工作。”
“哥,你让我留下来吧”余子江刚想要迈步往前走,章韵一下子就拉住了他的手腕。
“听话,带着情绪工作容易出岔子,你先回队里休息,这里有我和陶林。”余子江苦口婆心地劝到。
章韵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余子江诚恳的表情,终于舍得放下了自己的手。
余子江见状赶紧叫来一个警员,吩咐他把情绪不稳的章韵先送回局里去。
“你放心,有什么发现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余子江像个老父亲似的,满脸担忧地目送章韵走远。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这才深深叹了一口气,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包厢里去。
此时的陶林还躲在尸体旁边,他满脸严肃,手上似乎一直在摆弄着什么东西。
余子江双手环抱着,往他的方向走过去,这才看清陶林在干什么
只见他伸手在尸体的大腿处摸索了一阵,最后眉头一皱,手上的动作跟着顿了顿,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了一个黑色钱包。
“我找到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了,就在他口袋的钱包里,有他的身份证。”陶林意识到余子江来到了自己身边,于是一边说着,一边把证件从包里扯了出来。
“嗯。”余子江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再次蹲在了陶林身边。
“章韵怎么了”陶林没有抬头看向余子江,而是边说着边仔细端详着手中的身份证。
“她说死的人是她的启蒙老师徐厚蒲,所以她一时间无法接受。”余子江压低了声音,让人能感觉到他心情的压抑。
听到这个名字,陶林立马瞪了瞪眼睛,他手上这张身份证,果然是徐厚蒲的。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身份证塞到了余子江的手上。
“凶手也太放肆了,这算什么,这简直是在公然挑衅我们”余子江憋了好大一口气,火气就要直冲脑门。
如果死的人真是徐厚蒲,这个案子的恶劣程度将上升一个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