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林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张开口,气息就只冲鼻梁,惹得它不停发酸。
“如果林华鑫背后没有更大的资本撑腰,他恐怕不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看守所进行恐吓。但这个人很聪明,他知道自己需要避嫌,所以不会亲自出面。”余子江继续说。
“现在蓝泊KTV的案子闹成这样,夏艺卓也许就是为了把这个背后撑腰的人引出来,彻底了结这场十年前的闹剧。”陶林回答。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哪怕自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事实就是如此,真是让人心疼。
余子江和陶林在监狱的资料室多呆了一阵,把觉得有价值的资料全部带走,然后一起走出了大门。
“我想去一个地方。”刚往前走了没几步,陶林突然转回头,对余子江说道。
“去哪?”余子江立马问。
“去贺扬的老家。”陶林说。
“我想从头开始,去了解贺扬身上发生的故事。从而找到与凶手的共情之处,尝试解开这个矛盾。”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余子江低头快速滑动手机。
“有了!吉安镇贺家村,贺扬的家就在那。”很快余子江便抬起头摇了摇手机。
“我们现在就出发,不过那地方挺远的,去到贺家村肯定已经是晚上了,不过也不要紧,我们可以先到附近的镇子上住一晚,明天一早进村。”余子江说罢,便提起十二分精神,像自己停在停车场的车子走去。
他觉得陶林的提议很有道理,蓝泊KTV的本质矛盾是华鑫纵火案,要想找到问题的本源,就必须重走这十年来夏艺卓的心路历程。
陶林则跟在了他的身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贺家村是个非常偏僻的村落,早些年甚至是没有摘帽的贫困村。
不过现在村里人的生活好了不少,大学生下乡创业帮扶,合适的农业引进入村,学校也建了起来……不过这些,都是贺扬去世之后的事儿了。
晚上,陶林和余子江住进了镇上的招待所。他们背对着躺在标间的两张床上,看似熟睡地安静着,实际上谁也没有合眼。
他们好像各有各的心事。
“你还记得我短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余子江忽然开口问。
他沉沉的声音一下子穿破了黑暗房间里的寂静。
余子江知道陶林肯定没睡,他很了解自己的老搭档,这个时候陶林应该正不知疲倦地想着案子。
陶林皱了皱眉头,余光往后瞥去,看见余子江那头盖过脖颈的乌黑长发。
“记得。”陶林说。
余子江留着短发的时候,陶林的妹妹还没有去世。那是他一生中短暂而又难忘的温情时光。
“你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他无奈地笑了一声。
“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从前短头发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了,要不是房间里挂有几张照片,我都意识不到自己从前还有如此【一身正气】的时候。”余子江小叹了一口气。
“你说夏艺卓这些年做了这么多改变,是不是早就忘了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的了?”他接着轻笑了一声。
“可是这真的是一件特别悲哀的事情,他被迫在漩涡中迷失了自我,而最后所有人都只记住了他现在的样子……”余子江又叹了一声。
“有时候我觉得,夏艺卓不停地做善事,其实就是为了找找从前年少的感觉。外表是回不去了,心总能偶尔回去看看。”说罢他直接转过身去面向了陶林。
“你怎么忽然变得那么惆怅。”陶林也转过了身。
“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儿一次一次推翻我的世界观。夏艺卓这个人的形象,在我的心里打碎了又重建,重建了又打碎……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感慨。”余子江回答。
“外表也可能会变,做事的方式也可能会变,但只要心不变,你就还是最初年轻热血的你,无关长发还是短发。”陶林说。
“我们是幸运的,因为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从始至终没有背离我们的初心,反倒让我们更坚定了。”他接着说道。
“第一次和你搭档的时候,总觉得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这一转眼,你也能说出不少大道理了陶老师……”余子江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在漆黑的房间里,从陶林的方向笑了笑。
陶林一直没有回话,余子江凑得近些才发现,陶林已经裹着被子熟睡过去了。
深沉的黑夜继续往下坠,无边黑暗之中,多少人在等待破晓……
第二天一早,余子江和陶林便驱车往贺家村去了。
他早查过地图,贺家村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偏僻了,余子江本来还以为,自己的车子会在一段特别难行的泥巴路。谁知这一路上道路通畅得很。
他们最后比预计时间更快地到达了贺家村的村头。
余子江特意和村支书提前报备了一声,两人老远就看到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站在村口的石雕前等待着。
年轻人姓黄,是个从外地返乡的大学生村官,一直兢兢业业管理着村子的民生工作。
黄支书第一眼看到驾驶座上长发过颈,头戴墨镜,随意穿着皮衣的余子江,还笃定这浑身痞气的家伙一定不是刑警。
当看到余子江掏出的证件,黄支书几乎是惊掉了下巴。
不过驾驶座上的陶林倒是一副儒雅而正派的模样,黄支书这才放心地上了两人的车。
从村口到村里住人的地方还有几百米的距离,笔直的水泥路从田间过,一直延伸进山里。
“没想到这深山里的小村子,还建了条这么宽敞的水泥路呢,而且直通镇子一会儿就到了。”余子江看着面前笔直的水泥路,不禁感慨了一声。
“以前我们这就只有一条泥路,不过前几年乡村振兴,有个老板资助了我们,不仅给我们修路,还给我们招商引资,现在各家各户都在种中药材,生活越来越好了!”黄支书饶有兴致地给陶林和余子江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