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恩图报也就便罢,这段时间厉耿的面皮除了换人戴上,自始至终从未离开晓夷大泽,百姓们感恩戴德的对象永远都不会是承昀,为何非得跟他过不去
百烈调整了姿势,瘦小的身子坐在晁焕肩上,双手抱着梳起的束发,担忧地问道:“你不想办法救人”
脑瓜子被抱得一脸忐忑,晁焕直接将肩上小人抓了下来,拧着眉来回审视了百烈几遍,茫然问道:
“你又是何人如若真见着世子惨况,厉耿怎么可能放你生路”
百烈停下挣扎,还没长开的双手抓住晁焕的,痛心扼腕问道:“你当真不认得我”
晁焕被问得嘴角抽了抽,不由得腹诽:我认你个鬼
“你要是没理我,我可能真成鬼了。”百烈哀怨眸光绽着满满泪光。
晁焕:
这小子竟能知晓他心中所想
见着成效,百烈小手连忙朝着他招了招,在他耳畔细声说道:“回春与我本是一体。”
百烈
单手抓高百烈后颈,两人眼神不停来回交流了几次,晁焕不可思议地捂着嘴,拇指没停下磨蹭鼻翼,可以见得心中有不少疑虑。
“你怎么会”晁焕难以想象为何百烈会一改青虫模样。
从没听师父提起过,回春能变异啊
他清楚小师妹凭一己之力,毁了南楚传承百年的皇室国祚,却没承想山门圣物与百烈聚首后竟能幻化成人
“吃撑了”百烈略有羞臊地困窘笑着。
“什么叫吃撑了”晁焕几乎惊掉了下颌。
吃什么东西吃撑了能化身成人
“庐县啊”
“庐庐县”晁焕嘴角抽了抽,吃人的意思
“超度是超度懂了没”百烈洋洋得意地挑眉说道,“舒赫的灭罪经念得再好,也不如我与回春的一个净化。”
晁焕突然想问自个儿到底听了什么,难道他们多年来奉为圣物的回春,竟是吸人魂魄的精怪
百烈肥短的小手忽地捧起面前全是胡髯的粗犷脸庞,慎重道:“是仙,不是精怪而且你离题了,不想着怎么救人,扯本尊作甚”
猛地一怔,晁焕甩去满脑子臆想,竟差点承昀正陷在靖王府里
“世子为何会被关入暗牢”晁焕想不透啊厉耿是脑门被城门夹了不过跑了一趟郜县将契书交与郑恺,回来竟已风云变色
说好的以礼相待全是谎言
“进城那日的城门交锋,守城将领慕钧似乎察觉现在的靖王有所不同。”百烈不符年岁的一声长叹。
“世子有意为之”晁焕眉宇的川字都能拧死蚊虫了。
说什么也不信厉耿能有能耐制服承昀,如若不是有所图,怎可能以身犯险
何况慕钧不是个蠢人,如若真对厉耿身份有所置疑,更不可能对承昀有所冒犯,毕竟那日的城门对峙太过令人遐想。
鳄军全由承昀一手拔擢而起,同吃、同睡、同训长达半年,光是那颀长挺拔的身影往马车顶上一站,都能叫军心动摇啊
“入城前你定是没仔细看清城门上悬着什么”百烈又是一声无奈叹息。
“城门口悬着什么来着你怎么就像个小老头儿似的”晁焕实在没忍住地念叨,方才入城的确未曾注意城口有什么事儿。
“你找的慕钧,项上人头正悬在城门上。”百烈又没忍住捧着面前男人的脸庞,慎重说道,“本尊都忘记活了多久了,凡人的岁数不过轻烟。”
“怎么可能”晁焕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慕钧可是在剿灭庐县恶匪时,特意拔擢的优秀将领,本就打算在他离开后,拔擢为都统,令其职掌鳄军。
如今怎会不由分说地将他枭首示众
“认出承昀身份不就是最大的罪”百烈没来由地冷笑。
莫怪小丫头常说,东越根坏了
按着承昀所说,厉耿蛰伏于归武山之时,怎么说也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虽说胆小怕事,也不曾伤了任何一人,为何归其位即刻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或者,他天性如此只是隐忍
“眼力劲儿太好,厉耿不高兴了”晁焕心里一阵恶寒,当年他救的究竟是什么样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人
即便身份被揭穿又如何
他既已为王,难道慕钧能认了西尧世子为主不成
他从未想过事情能演变到今日地步,该是东越的,他们从未曾想过亵渎,即便多年来占山为王,为能重整茶山不也是说归还就归还
做出人死灯灭的假象难道还不够
“没有真正的共苦,怎能同甘厉耿多少还是被看出了端倪。”百烈从腰际抓出了个皱在一起的碎布,打开沾了些许橘红蜜色的布料,深怕招惹了什么似的又迅速阖上,“承昀说把东西交给你,定能寻到救人的法子。”
“真是白兰花蜜”晁焕如同被扼住颈项的痛苦。
承昀日前深受哭笑虫所苦,虽是看似解了,各自都清楚着厉峥给留了后手,如今看到多数被用来当成药引的白兰花蜜出现在此处
不难理解厉耿有所抉择了。
一接手晓夷城,想都没想便想除之后快
“可否知晓究竟是什么”晁焕惋惜这棋差一着啊
擒了厉耿丢往越城,本想着经过此番恫吓能有所收敛,未料想也是给了荼毒承昀的机会,有朝一日定会一把火烧光越城的皇家园林
那片林子究竟招了什么魔不管什么植物萃出来的汁液全都有其用途,如今这是又寻了什么东西来对付承昀
“不知。”百烈苦笑,“但是承昀说了,只要他不动武,守住五脏六腑不叫毒气蔓延周身大穴不难。”
“所以他是束手就擒”见到百烈毫无迟疑的颔首,晁焕心底又是一阵堵。
“我想想”百烈嘶声连连地拧眉沉思当时状况,“不光那日的熏香有问题,他也在郁离醉里掺了东西。”
他虽是驻守异世的仙灵,对这些人间俗物还是挺陌生,说得也是巧,如若他能继续留在承昀神识里,毒气可能不至于发作。
偏偏就在此时他被拉出了神识,没了神力护身,自然当下立即染上了毒气,所幸看顾牢房的戍卫不识货,否则他可能小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