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场景配上一个失意的人,这种场面被所有作家爱好。因为描述悲伤往往是一件难事,所以大家都不去描述悲伤本身,而去刻画快乐,世界上无论有多高的山峰,就会有更深的海底。如果有人在他人的生日会上泪眼婆娑,大家就会用寿星的快乐去揣测泪痕的深度。
同理,如果有人在街上行走,露出一副比丘丘人更加悲伤,gusha的脸,而其他人都是在忙碌的充实中幸福,我认为这样的画面取名为《都是世界的错,我要与世界为敌》也没有不妥。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大悲伤,这大概就是现代的意象了。
尤柏尼走在蒙德的大街上,在船上的时候他心中充满了悲伤,这份悲伤在过去的二十年内不断积累,从未释放,甚至连哭泣都未曾有过,如今悲伤自己离开了他的心,却变成了他身边的所有。
疯富豪的关心让他悲伤,熟悉的港口让他悲伤,路边的房屋让他悲伤,天边的飞鸟让他悲伤,喜欢的小说涨价了让他悲伤,这个是真的超级悲伤。
悲伤追逐着他的人生,他活命胜似逃命,有时候他会想,如果自己被悲伤追上,自己必须直面他,那么或许死亡才是最好的方法。
尤柏尼的悲伤体积大于他的脑袋,他用了所有的容量去斗争悲伤。那么,他是用什么地方去驱动自己走路,又是用什么部位确定自己的目的地呢?在他跳下船的时候有一个答案,在他向时常在梦里出现的蒙德奔跑的时候他有答案,但是现在的他没有了。
这个家伙仅仅是在用腿走路,被绳索操控的木偶可以比他做得更好。他双眼无神,神色木讷,一直在直走。
“喂!你要做什么!”
尤柏尼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有一个船工看出了这个家伙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想要将他拉住,拽着了尤柏尼的衣服,阻止这个没了魂一样的家伙继续往马路中间走。但是根本拉不住,这个船工可以同时扛起四袋沙石在码头跑一上午,但是却拉不住眼前这个看上去瘦弱的家伙。
船工手里得到了一片破布,裸露着背的尤柏尼继续坚定地向马路上走,船工着急地大声叫喊,尤柏尼依旧是梦游一样的状态。
船工唤来了在街边喝酒的同伴帮忙。三个在码头常年工作的人一起过来了。他们都皮肤黢黑,体重超过200斤,肚子溜圆,手膀子上的肌肉像鹅卵石一样结实,三个人站在一起就是一堵墙。
两个人站在了尤柏尼前面,剩下的分立尤柏尼的左右,分别用双手扳住了他的肩膀。在这个过程之间,尤柏尼还在用他那缓慢但是坚定的步子往前走。四个人被一起带着往前平移,鞋底惨叫。
四个人用尽了全力将尤柏尼向后推,他们脸上青筋炸起,拼了命的蹬地,背弯得和虾一样,双脚在粗糙的石板地面上打滑似的来回摩擦。
抵在最前面的那两个人的目的已经变了,不再是要阻止一个可能是失恋了的人冲向马车,而是避免自己被推去马路中间,因为是尤柏尼的行动占据着绝对主导的地位。
他们先是张开手掌,打直双臂,从正面推,完全没有用,然后立刻换了姿势,用背抵挡,双脚踩地,用手肘使劲向后顶,同样没用。
在尤柏尼左右两边拉他的人甚至不能让他微微把头往后仰。四个船工都发出了各自嘶哑的吼声,他们用上全部的力量。然而没有任何用处。
他们哪里是在阻止一个人的前进,这种排山倒海的感觉根本不是人可以拥有的,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装满了货物的邮轮,在进港的最后一点时间,虽然速度很慢,但是依旧可以撞碎挡在它面前的一切东西,只有等他自己停下来。
尤柏尼已经踏出了人行道,面前就是奔腾的马车流。船工们放弃了,跑到一边,周围已经围上了一群人,现在正是马车的高峰期。周日上午的好太阳为这个行业带去了大量的单子。
有人开始向尤柏尼劝阻,这完全没用,有人想要跑去街上拦截车流的运行,可惜马夫们看见了这莫名的人堆都只想要加速通过,免得被卷入是非,这里按照规定不是可以让人横穿的地方,马夫的眼睛需要盯着同行的车而非路人。
船工焦急地看着尤柏尼,心中下定了决心,他捏着拳头向尤柏尼靠近。
“小子,停下!”船工用那被海风侵蚀过的特有嗓音大喊,周围的人群传来了惊呼。
尤柏尼还在前进,已经深入到需要马夫特地调整方向的地步了。如果走到了中间,势必有马夫因为看不见他导致悲剧。更严重的情况是,因为这个人造成连环的撞击。
“不能再等了!我要把他打倒,拖回来。”船工的额头分泌出了细细的汗珠,这是他唯一可以想到的方法。
船工一个健步上去,扭转肩膀,硕大的拳头如同炮弹一样直击尤柏尼的后脑。
“明明是我从背后偷袭,这可怕的感觉从何而来?就好像我是在挑衅一只凶猛的野兽一样。”
这是船工的拳头接近尤柏尼脑袋时闪过的念头。
尤柏尼突然消失了。
接着,船工眼中看到的景象由面变成了线,仅有少许的色彩残留,这是因为他的视野在以他眼球和动态视力完全跟不上的速度往上抬。他下一个看到的正常景色是蓝天白云。他被面朝上地抛了起来。
他飞了多久?一秒,两秒?
上升的时间足够他感到疑惑,充分感受来自重力的拉扯,然后会过神来,开始惊慌和害怕,还可以将肺里看空气排干净后害怕地喊叫,这个时候才停下了上升,完全失重,他也惊慌到了极点,可惜他已经没有气息来喊叫了,只能张大嘴巴,无声地感受加速的恐惧。他还有充分的时间去想象自己落地的模样。
其实在这次事情结束以后,疯富豪给当事人赔了一笔钱,他也顺便找到了一个路人,想要听听当时的景象,一个在路边摸鱼的吟游诗人告诉了疯富豪他所看到的一切。
船工靠近了尤柏尼,打出了拳头,但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可能会出人命,对面说到底还是由血肉构成的。于是这个拳头在半空的时候稍微减了一点速度,被带动的身体也慢了一拍,也正是这个下意识的举动救了船工一命。
在船工出手的瞬间,尤柏尼瞬间下蹲,同时主动后退,身体大幅度地后仰,头发擦到了船工的下巴尖,几乎要退到船工的怀里,而这个诡异动作的目的是反击的准备。尤柏尼捏紧了的右拳狠狠地向身后的某个地方捣下。
“某个地方?”
"是那里啦,只要打了一下就会动弹不得的地方,要是那个船工速度再快一点的话,很有可能就......“
虽然右手的攻击没有命中,但是尤柏尼的头撞上了船工的心脏,船工自然像撞上了石墩一样停下来,脸色煞白,血液在某一瞬间止住了流动,造成了短暂的意识与记忆缺失,整个人静止了一样停在原地。然后尤柏尼的左手攀上了他伸出的手臂,调整好了自己的身位,右手也空出来了,全身猛地一用力——
“然后那个船工就飞到天上去了。飞了有那么久,惨叫了有那么久,大家都反应过来了,呆呆地看着天上,那个船工的同伴想要去接住他,三个人围在一起,高举双手,不过那样的话肯定是接不到的,搞不好四个人都要受伤。还有这个时候你的保镖终于回过神来了,推开了那三个人,接住了他。额,虽然接得很好,那个人完全没事,但是他推的那三个人飞了大概三米左右吧,压倒了一片围观的人。还好他们没受什么伤......“
“后来的话,你的保镖一直在拼命地道歉呢。他很熟悉蒙德人嘛,只要给了酒什么都好说,反正也没人受伤什么的。”
“懂了,我会请你喝够酒的,不过,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全场就只有你一个人看清了尤柏尼的动作,还记住了全过程?”
“诶嘿!”
尤柏尼开始闭着眼睛,用惊人的脚程飞速前进,这样虽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是他什么都不会撞上了。他现在明白了,他的悲伤已经无处不在了,只要睁眼就会不由自主地去联想当年的一切,他刚刚甚至迷失了自己的意识,这里是蒙德,他不可能像在其他地方一样欺骗自己,命运开始收束了,他回到了自己逃避的地方,再也躲不了了。
不知走了多久,但是心中的悲伤没有得到丝毫地缓解,尤柏尼却停了下来,他来到了一个自己以前没有来过的地方。这让他很疑惑,他以为自己对蒙德的每一个角落都很熟悉,在短暂地犹豫了以后,他睁开了眼睛,远处的墓碑就是最好的地标。
天已经快黑了,这激发了尤柏尼的回想。
一位诗人正在轻轻吟唱:“夕阳西下,余晖将尽,夜幕降临,寒风凛冽,不要害怕长夜,我将伴你左右,直到黎明到来。我将化作风吹散乌云,让月亮照亮你的笑颜......”
远处有一位姑娘正在大声哭泣,跪在墓碑前,口里呼喊着父亲。
尤柏尼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站在小路的开端,二十年的眼泪无声地下淌。
(这章算个试验,有人愿意发表一下感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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