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普通人来说,医学生的教室总是充满神秘感。
在今天以前,佐天泪子有不少遐想:狭窄拥挤的小房间内,常年缺乏阳光照射、气流闭塞导致潮湿阴暗的环境,飘散着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
实际并非如此,与想象中大相径庭,作为贵族院校的雾之丘财大气粗,解剖室内各类陈设应有尽有,这栋楼本身是新建的,乍一看压根不会联想到奇怪的东西。
除非心里有鬼。
摸索半天,佐天摁下开关,数盏无影灯的明度比起走廊日光灯高出许多,抬手遮掩,眯了眯眼睛,泪子环顾四周:
入眼处是排列规整的停尸台,从被擦拭的情况看有经常保养,白炽灯下并无异样;几个隔间的手术台像她在电视中见过的监护室,用来间隔的是方方正正的透明玻璃,其中浸泡的生物标本有些博物馆的味道。
近百平的展厅,通气设备在光束亮起的瞬间就开始运转,明亮通畅、井然有序,也并无任何刺鼻气味,是非常有科技感的现代医疗设施间。
尽管如此,佐天总感觉缺少了什么,或许是冷色调刷漆和灯光所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令她不自在,但说不上来。
穿过隔间,顺着廊道一路走向尽头,佐天很奇怪:受学园都市纬度影响,这栋教学楼像其它居民楼一样是标准的坐北朝南,单元门在南侧,那么正对教室门的方位一般是窗台,可她面前依旧是惨白墙壁。
心里有点堵,皱眉,佐天留意到周遭陈列是装有人体器官的培养皿,泛起泡泡的福尔马林液体在光线下幽幽波动。
咽了口唾沫,佐天没由来感到慌张,她正欲返回大厅,眼角余光似瞥见身后墙壁有什么东西来回晃动,猛地回身,所幸,恐怖片中的情节没有出现,那只是道影子,像是挂着的尼龙绳打着结的影子。
嘘了口气,随后浑身一激灵。
墙壁上的倒影证明确有其物,但佐天左顾右盼一路上没看到任何悬挂的绳索,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她现在面对的墙壁位置是南侧,而光线显然不会拐弯,假使有什么东西能将阴影投射在南侧墙壁……
佐天感到有点冷,除发毛的心理作用,一阵冷空气从背后吹来,她哆嗦着,下意识鼻尖轻嗅:植被腐烂在泥地里的腥味。
再次回身:上一刻分明被封得死死的通道尽头,大面积洞开的窗口,枝干摇曳,被黑暗笼罩的那份未知伴随冷风呼啸,伸缩铰链引导玻璃窗发出刺耳噪响。
寒意涌上,佐天只觉血液都要冻结。
“嘿嘿,总算找到你了!”
运动系少女的声音元气满满,勃发生机将她从无名恐惧中拖拽了出来,对方显然来者不善,但此刻佐天已顾不了许多。
“救……救救我啊!”
“唔哦!”
惊讶地望着扑进自己怀里的佐天,真濑条件反射般接住。
“喂,你脑子坏掉了吧?”
总算反应过来,不再保持轻柔姿势,真濑一把拽过佐天限制住她的行动。
“真让我好找,搞什么,大半夜在这鬼地方瞎逛,跑窗台来吹冷风嘛……”
真濑止住声,面部表情一滞。
“这窗……”
佐天很是疑惑,她看着眼前少女神情从不屑一顾到变得比自己更惊恐,微微摆头,仿佛有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正在发生。
“你看到的也是墙壁吗?”
“墙壁?”
真濑重复着,她意识到佐天在说什么,试图去确认。
“这里,现在应该是一堵墙没错。”
“现在?”
真濑不敢细说下去,有哪里不对劲,无论如何,吊诡的事情存在,自己眼前的景象理应是三天前的现实。
她记得,那天是周日,专业楼空荡荡没什么人,路过时却见楼下传来阵阵惊叫,越聚越多的人们对四楼来回晃动的身影指指点点,很快,随着紧锁房门被暴力拆除,黑岩羽那很难称得上安详的姿态呈现在众人眼前。
受好奇心影响前去凑热闹的真濑,饶是她这般大大咧咧的性格,回到宿舍也不免在洗手间吐了半小时,事后了解到,尸体被发现时距离死亡时间过去好几天了,若非当日轮到清扫日期校园机器人裁剪掉树枝,或许得等放暑假把器材搬回解剖室才能发现。
事件发生当晚,路过学生惊恐地声称看见四楼解剖室窗口有东西在晃动,几个倒霉的目击者把问题反馈到学生会,校方处理很快,次日清晨,学生们路过时发现窗洞位置被砂浆水泥彻底封住。
换言之……
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真濑呼吸急促,她再顾不得什么上级交代的任务,事态的非自然发展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很清楚自己没在做梦,加上佐天之前神经兮兮的表现,这样的真实感反而令她恐惧。
“这个窗洞,早在三天前就已经被完全封死了!”
真濑解释着,口干舌燥,耳边是划过窗沿的尖利风声,似有人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