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在和海面基本一致的高度起起落落。
一大块完整的海滩被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几片,四周全是乱糟糟的脚印。我从浅水中挣扎着站起来,全身的布料吸收了水分,黏在身上。我牵起袖口凑近鼻子,浓烈的咸味和腥味多重混合,让我昏昏沉沉。
海水从大腿内侧灌进筒靴,填补里面本就不多的剩余空间,脚底是像踩着湿海绵一般的触感。提起大腿,水分全都汇聚到脚底,随着我的步伐前后甩动。
“旅行者……你没事吧……”
派蒙努力地尝试把我拉回岸边,不过现在我只是感觉烦躁。
我索性一屁股坐上水中冒头的岩石,脏兮兮的泥沙溅我一身:
“够了!我不去了!前面的区域你自己去探索就好了!”
腿肚传来一阵阵剧痛,似乎还有电流通过。
锁国令并没有解除,外海的雷暴非但没有停息,反而变本加厉,大有扫过稻妻国土的态势。
回忆起仙人和能人聚集的璃月港,居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奇迹般地达成和解。
抵达稻妻,亲眼目睹珊瑚宫军和天领奉行之间的大小摩擦,才逐渐领悟到齐心协力是一件多么稀罕的大事。
我曾三番五次地去找过雷电将军,不过总被奥诘众拦在门外。眼下虽然安全合法地在稻妻驻足,但……恐怕只是驻足而已。国内战事初定,寻夫的人,寻父的人……每天都把公告栏铺得满满当当。社奉行答应帮我寻找哥哥,至今无果。花重金委托侦探社的珊瑚和龙二,又没个准信。
偶尔去神里的府邸,虽说会得到盛情招待,但多事之秋,很难见到绫华。
一方面我用“等待离开稻妻的船队”这个理由敷衍派蒙,另一方面……我实在不愿意去考虑前途的事,她的催促只会让我郁闷。
急匆匆吞下的甜甜花酿鸡在肚子里跳舞。
海水从沙子的底部渗透,我抓着派蒙的双腿,一摇一摆地向岸边挪。
我不该对派蒙生气,要去旅行的人始终只有我一个。假设当时把她钓上来的人不是我,她可能一直生活在望风山地,快活地吃蒙德烤鱼,周围有些魔物,全是跳来跳去的史莱姆……
一路来派蒙真的是一个好向导,只是很多麻烦开始旅行时无法预料:“女士死后,有人要……冲我来了。”
我为刚刚的冲动表示歉意。
可谁知道到须弥会有多少愚人众排开战阵等我?
比人还大的锤子,带护盾的射手,放冰雾糊人脸的喷枪和召唤飞行物的大法师?
我和这个不知名的小岛上碰巧遇见的一支杂兵周旋,冷不丁被一拳砸下海去。花费几个小时,拼上半条命才将他们击退。假如我独自遇到一支精锐,我该怎么办?到时候,派蒙又能帮我什么?
摩拉全浪费在武器上,食物刚刚全吃完。
近岸生长的海草被我顺手薅干净。
本意是到小岛上随便找些东西,甜甜花,卷心菜……如今却事与愿违,一番打斗反倒让我赔了本。
“够做两碗味增汤。”
我摩挲派蒙的小肚皮:
“去找找生火做饭的地方。”
稻妻景象不同。草地一半呈现异常的蓝色,高大的树木不多见。这里的山像被雷电将军用刀一一削过一样,切面平平整整。茫茫大海的对面有建筑朦胧不清的影子,破破烂烂,像冒险家偏爱的遗迹。可惜凭如今的我,进去探索只会有去无回,如果有机器守卫,情况会更加糟糕。
透过稀疏的云层,正午的阳光格外强烈耀眼,撒下均匀的金光,四周却始终水汽弥漫。
“说起来,不知不觉已经到海祇岛了。”
没过多久,派蒙回来:“不远处有一个流浪武士的营地,灶火倒是有灶火。”
“流浪武士?”我顿时抬起头。
“西边岛的石头后,四个人围坐,我怕被他们发现,就赶紧回来了,没有惊动他们。”
流浪武士好,真好。
虽说他们的锅或许久不清洗,积累厚厚的油脂,但他们是人,用过的锅具至少没有丘丘人留下的异味。
他们经常在海上奔波往返,说不定会掳掠到一些财物。若是从他们的营地里找到少量摩拉,抑或一些头饰,杯子,胸花之类的好东西,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我去把他们赶走,然后我们就他们的营地生火炖汤。”
我完全不饿,甚至是饱腹。
顺便简单地弄些拿得出手的东西招待派蒙,权当我的赔罪。
我小心翼翼地再次蹚入水中。
趴在石头上观察良久,靠下落攻击精准地叉进正中央,范围刚好够同时对四个目标造成一次微量的伤害。
“落!”
岩属性的荒星正当其时地将敌人分成两半,挡下武士刺向我的长刀。
如果和一部分敌人纠缠过久,给另一部分蓄力冲刺的机会,凭我现在的状态会非常危险。
然后我义无反顾地向水中走去。我没有把握三十回合内解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这边是浅滩的尽头部分,水比较深,水下又是一个长斜坡。底下有沉船,沉船的底部破损,船体牢牢地陷入泥沙之中,一段上翘的木板让水位出现了一个小落差,环境于我有利。
站在沉船船体上,水位大概与我的肩部平齐,从船上再向外,我够不到海底。我们的身高存在差距,但无非是一个风涡剑的距离。
相比之下愚人众确实难缠,身高惊人,有抵御我风涡剑的护盾,横冲直撞完全不讲道理。
他们见我入水,陆续追来。地上的荒星干扰他们的路径,他们逐渐分开。
“雷影!”
三道带紫光的勾玉穿过第一位的身体,因为感电,他陷入短暂的僵直。
“风刃!”
我利用时间迅速调整角度,从极限的水深,把他向外击退。
水中的他手脚乱扑,无法举刀对我构成威胁。我继续利用荒星拖延时间,寻找机会,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派蒙,出来!”半截身子还在水下,可我顾不得体面。
“树上有一个鸟蛋。嘿嘿!中午可以吃煎蛋咯。”
派蒙的欣喜让我好一阵自责。
我一般会把煎蛋全吃完。自打坐南十字船队的船进入稻妻,派蒙就再没尝过鸟蛋的味道。
煎蛋里当然要加一点她喜欢的史莱姆凝液。
味增汤随便一点,香菱又没教我做稻妻菜。
“你说香菱见到这里的海草,会把它做出什么花样?”
派蒙用她的小肉手托起下巴:“嗯——说不定会在味增汤里加些蝴蝶鳞粉,和冰雾花花瓣一起炖?”
“我认为会拿来爆炒,和星螺一起。”
我们都笑了。
我一头栽进充满汗臭的临时帐篷里,翻了个底朝天。
冒险家之花和幸运儿之杯,摩拉一千左右,一个胡萝卜,一个土豆。
不免令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