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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往昔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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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呃,一如既往厚颜无耻地求各位姑娘收藏哦。

收藏就在右上方,轻轻点一下就可以,谢谢哇。  殿内的光线,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黄暖。

夕照梁间飞花罩,光洒隔扇月洞门。

淡淡的,旋转着,飞舞着细细的尘粒,在浅柠黄色的柔光间弥散,荡漾,泛开……

一个非常非常温柔的声音,带着一点舒适的沙哑,慢慢地,在裴昌的耳边响起:“祖荣……大人,你在想什么?”

裴昌不由自主地回答:“在想……呃……”

“嗯,是故人么?天涯望处音尘断,花谢花开,懊恼离怀。空压钿筐金缕绣,合欢鞋。离愁索怀,总应难消难去啊……”

声音如在满布寒露的朝早晒着暖暖晨曦,温柔而舒适,低沉而悦耳,微微的沙哑带点儿亲切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的绕梁美音,孤高狷介。

“是……的,”裴昌说着,怅怅地叹了口气,却收回若凝若散的眼神,清明无比地专心看向闻人七月,无奈说道,“主上,想知晓什么,直接问下臣也就是了,何须使上摄魂术呢?”

七月暗叫可惜,脸上终是有些被捉了个现行般的飞上一抹红霞,她只得赧然干笑道:“哈哈,祖荣大人,人家哪有啊……摄魂术这样高级的,我哪里会嘛……嘿嘿,学是想学的,可是阿壅没教我啊。你会么?要不哪天得空,你教我?”

裴昌无语,声气里带了些郁卒地拱手并袖说道:“下臣,会,安排。御史台尚有要务,请主上容臣告退。”

七月展颜绽笑,颔首轻快道:“嗯,好啊,你走罢。不过,祖荣大人适才说,我想晓得什么,直接问你也就是了,此话当真?”

裴昌几乎想要撞墙去了,心道莫非以前的妫汭女帝实在是太好说话了,于是面对难缠的君主,竟是有些难耐与不适了?可想归想,这边还是得按捺下心头闷火,悻悻答道:“臣怎敢对主上哄瞒,主上但有所问,臣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七月知道他急着想走,却假作不知,偏要天真烂漫地笑着继续说:“嗯,其实,我也没啥想问的,无非也不过就是打听些先太后,妫汭女帝她们以前的事情罢了。卿相同我说,要我在三年内寻到妫汭女帝啊,这样,她才答应帮我完成我的一个愿望。所以,我跟祖荣大人打听一下妫汭女帝,和先太后,也是想要完成卿相的要求呢。而之前,我问姮儿,也是为着这个原因。”

真里头掺点儿假;假里头掺点儿真。如此,方可真真假假,难以辨识。当然,也不清楚,裴昌此人,他又信了多少。

但看眼前男子的神色,这位头戴白玉委貌冠,身着暗纹缎玄端的御史丞,似乎在面上显出了容忍与释然,最后依旧一派斯文儒雅地风范朗声说道:“臣明白了,那便得空拣日,一并来为主上解说。”

七月笑嘻嘻地看着裴昌,说道:“那可真好,祖荣大人,您有事便先去忙吧,我再不阻你了。”

眼瞅着男子不由自主地略略加快了走动步伐的节奏,七月微微地眯起眼睛,十分坏心地又冲着他的背影高声加了一句:“只是,祖荣大人实在是公务繁忙,我真怕你今日拖明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拣日不如撞日,就后日初三吧!教我摄魂术,顺便讲妫汭女帝的事情给我听罢!就这样定了哦!”

男子的步子一滞,身形都细微地顿了顿,只听得他闷声应了,迅速退出璧雍殿。

闻人七月在书桌边的官帽椅上不禁哈地轻声笑了出来。

不过,她没骗他。

确实,不是摄魂术。

那是,人间界的催眠术。

学得不精道,器具也缺乏,被催眠者也非配合人士,失败也是在所难免的。所以,七月并没有觉得懊恼悔恨。倘使,真是摄魂术,他裴昌,逃得过去么?哼!早就衡量过两人之间的水、风、木之三气,她略胜一筹。

七月思忖着,只是,阿壅不肯教她摄魂术,始终……

不知为何。

待裴昌的身影消失在隔扇门后,又等了足一刻钟,愣坐在窗边书案前的七月这才大声叫起来:“姮儿!姮儿姐姐!姮儿!!!”

“乒呤乓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想是那位绿衫女子跌跌撞撞地从天井奔过来,复又在垂带踏跺上绊了个趔趄,而后又冲进了大殿……这份拟想,令得七月嘴角展现一丝莞尔,申娥,虽比她大那么两岁,却很有趣。

“主上!”气喘吁吁的申娥终于在闻人七月的面前站定了身子,而后端庄地拿手压了压胸口,捋了捋头发,整了整衣襟。

若是周彤司则,决然不会有她这样的莽撞冒失。

七月看着,不禁吃吃地笑出声来。

申娥有些尴尬,轻声说道:“主上,奴婢失态了。”

七月抿住嘴,少顷便似绷不住地又再笑,她向着申娥招了招手,说道:“姮儿姐姐,过来呀,之前被祖荣大人打断了,现下他走了,我们继续吧……你快接着讲。”

申娥怔了一怔,脸容上的肌肉抽得有些勉强,笑道:“主上,这……是奴婢的错,这些闲言散语,本就不该听,便是听了,更不该随意论说……”

看去,姮儿很怕裴昌。

也许,周琴轩更怕,所以貌似已经教训过姮儿了。

真可惜……听不到了……

在这个璧壅殿,以黄花梨木栏杆花罩隔断的次间内,七月想着,而后懒懒地半趴在了黑檀木透雕西番莲的翘头宽书桌案前,将头靠在臂上,明眸忽闪着,不正不规地打量着申娥。

这肆无忌惮的探索、质疑目光令得申娥的脸红了,就在她有些颤抖,想要屈腿下跪认罪的时候,却听比她还要小那么几岁的女主在那里,以清脆银铃般的声音俏俏地说道:“嗯,那姮儿姐姐,你去忙吧。定是,我为难到你了。”

申娥的脸愈发地变作绛红色。

有趣,真有趣。

不过也很无趣,没法知道先皇后的小道消息了呢!

闻人七月聊赖地看着书案上的蓝釉、青釉两色的五峰笔架,粉彩的山水笔洗(注1),豆青色釉雕瓷麒麟芭蕉纹莲蓬水滴(注2)等各色各样的文房四宝,心里定下了一个主意。

午后。

七月同周彤说了声,麻烦她备齐车辇,随侍人等,安排自己这位未来的灵泽女主前往颜朗的骠骑大将军府邸。

周彤本也未说什么“腿伤未愈,不宜劳损”之类劝阻的话,爽快应了去办的,可过了一个时辰来回,却成了:“颜大将军临时有事,已然赶赴少岱州少华府之少梁郡。若是主上有事,可宣召武略将军彦子卿。”

少岱州少华府之少梁郡?少岱州,在少阳州的东南面,南界以泌水大河与日月国遥遥相望。

少阳州汨罗府芙蓉郡,周壅的埋骨之地。

嗯,卿相真的很奇怪。

她完全没有提起,要把阿壅的尸体移回帝陵……

于情不合。

于理不合。

于祖制亦是不合。

七月没有再让周彤去内府十二监的第一署:司礼监(注3),吩咐宣召彦子卿。因为,申娥报说,卿相来了。

未时初,也不过是午时刚过,周麟便来了。

当时,正空红日稍偏西。

闻人七月脱了玄端,只穿素色团纹牡丹暗妆花绸中单,外罩精绉纱的薄罗衣,闲闲坐在琉璃花坛的勾栏寻杖(注4)之上,人则靠在望柱的黑色貔貅、灰色莲花望柱头的侧边,未受伤的腿轻轻地敲击着栏板上华板和地霞(注5),伤腿则挂在盆唇(注6)之前,闻着花坛内的淡淡牡丹花香,怡然自得。

花大,则无馥郁。

花小,则芬芳必浓。

自然造物,真是神奇,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眼前的从影壁和染月门走来的女子,灵泽国的主相,周麟,字皓卿,号蓝香,诸国称为“蓝香卿相”,她的短缺,又在何处?

七月思忖着,面上堆出如花笑靥:“卿相,如何得闲来了?”

周麟竟然没有穿正式的公服。

她穿着白色拱璧纹的妆花绉纱单衣,外头套一个蓝灰色的密罗结带褙子,看去竟是另有一番妩媚风情。按照素界的气候,那是永远不需穿厚厚的复衣的,可依然是严妆整齐,衣鬟分明。

周麟看到七月这样毫无样子地坐在寻杖上,而且穿的衣服也极不符身份,不由得眉头微皱:“主上,如何就这样出来了?若是被侍监内官看到,只怕,有损先帝英明。”

七月却笑,无芥蒂的纯仁真挚:“卿相,你来了呀!我,正在想你呢,可巧你就来了。”

周麟的脸皱了四分,一下子噎住了。

周彤给卿相行礼后,憋着笑跑开,心道这位来了没几月的夫人,也是未来的灵泽女主,为人行事,可实在是有些意思。

七月沐浴着这素界午后永远如暖春的阳光,不凉不炙,晒得人骨头都要酥软了去一般。她闲适地看了一眼周麟,笑说:“我好想听听妫汭女帝的事情。否则,找起人来,只怕难得很。”

听了这话,周麟的脸愈发皱了,之前的四分变作了八分:“主上,我来……是……为了……”

这一次,七月没有再看卿相,背靠着望柱,左腿轻巧地架上了琉璃花坛的重台勾栏的寻杖之上,她不敢乱动伤腿,只能仍旧挂在栏杆前,顺便随手搭住一支正盛开在花坛内的玉天香(注7),说道:“我知道,你听裴祖荣提起我在查问我朝的军备,又听内廷司礼监报说我想去颜大将军府寻阿苏爷爷,就晓得我想插手那四国的事情,便就来了。”

周麟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是,确是如此。”

七月转头看向周麟,问:“你认为,不妥?”

身着灰衫的灵泽主相,温婉柔顺,她似是思忖了一番,斟酌用词后,方道:“此战事,尚未发生,众臣,不会许你插手军队。……包括阿苏大将军。”

“为了他们的利益吗?感觉到我是一个祸患?”

七月依然一派闲适自在地问道。

周麟不语。

七月也是心知肚明。自在朝堂上说了那番话后,不把她当做祸患看的人,只怕除了卿相、裴昌和颜朗外,也没几个了……甚至,连卿相、裴昌和颜朗,也都……

“其实,我一直觉得……,”七月闻了闻手中花瓣雪白,深黄花蕊的玉天香牡丹,突然说道,“壅川帝,喜欢的人是卿相你啊。”

如果说刚才周麟的脸皱了八分,此刻是完全都皱成了一团。

而一旁的周彤的神气更加古怪,乍一听到之际,差点跌倒在天井西面的如意踏跺上。

七月笑了笑,如果今天没有出颜朗避而不见的事情,如果今天裴昌没有将她的话告知卿相,如果今天内官们不曾将她的行动告知卿相,她也许,不会说这样的话。

不过,卿相的神气只皱了不多时,转眼便恢复了宁静安娴,她竟而颔首道:“我知道。”

这会儿,轮到七月诧异了。

周麟看住七月,脸上露出淡淡哀伤的笑容:“你可知,送你回返人间道,需要我耗费多少契约修行的五气?若不是,若不是那一日,子房漏夜来访,亲自求我,我又怎肯应诺送你回去人界啊……更不会,允你做了灵泽朝的女主……只是我真不曾想到,你竟,真会有龙草荭花之印!”

那一夜。

出发前一夜。

正月二十八。

庚寅年,己卯月,壬戌日。

宜出行。

冲龙,煞北。

夜子时,子房来访。

他说,他与闻人七月成亲,本是情非得已。

他说,他心里真正喜欢的,却还是周皓卿。

他说,七月是个可怜的女孩儿,请送她回家。

他还说,若是觉得实在有违社稷,可以先令她以功相抵,为灵泽服务三年,以此为兑诺条件相易之。

他还说,这个女孩儿绝非寻常人等,定能对灵泽国有所助益。

……

子房说的话,有些可听,有些不可听也。

尤其是关于七月的话,周麟本不信。

可是待她亲眼瞧见了闻人七月背上的龙草荭花之印后,她也终是信了。

“你竟知道!!!”七月愕然地重复,接着,心头涌上一阵怒气,“你既知道,那又为何!由着他走到那个地步?!”

就算是在五年前,刚刚及笄的闻人七月,也知道所谓的爱情。

九零后这个被称之为中国垮掉的一代,崩溃、疲迷的一代,却依然晓得什么是爱情,应该要如何认真地去抓住爱情。

周麟蹙了眉头,微微带些感伤,几乎像是有些歉疚地低声说:“我……是主相。必须为灵泽而活。不能,不能光想着一个人。”

七月摇了摇头,说道:“就算你要为灵泽尽忠,也是可以去喜欢阿……壅川的。可你却拒绝了他,这是为何呢?”

这位高贵淡雅的女子几乎有些茫然地怔住了:“你……你怎知我拒绝了他?”

看出来的。七月在心底里回答,猜猜而已。

于是,她骗卿相说:“嗯,是壅川帝同我说的。他很苦恼,那时,我还很气愤,想要……想要来质问你,为何不肯接受壅川帝。若是你肯的话,他又怎会如此儿戏地同我成亲呢?!”

对不起,卿相,我又说些真真假假的话了。可是,我很需要这个身份。

非常需要。

卿相看着七月,慢慢地目光凝注在了她身侧琉璃花坛内的各色牡丹上。烟色芙蓉如旧时,故人却已不在。

——皓卿!皓卿!你在哪儿?!

——那位曾经成日唤着她名讳的小殿下,已经,不在了。现在,却是换做她,来每日在心底里想:子房!子房!你在哪儿?!

——至今,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向这位七月女君提出,把子房的遗体移来帝都……子房的妻室,是这位闻人七月,不是吗?所以,只有这位年轻的,未来的灵泽女主,才有资格决定子房的龙殡落葬之地……至于她,早就没有了那个资格,从她拒绝他的那一刻开始……

“当时……,我若不拒他,便要……站在他的这边,同,妫汭女帝对敌……我不能……他其实,一直都是那样的人,对自己的欲望非常坦率的,那样的人……可是,我却不信,直到,不得不信……”

周麟苦笑着,仍旧低低地同七月絮语道,“我必须,粉碎他的非分之想。所以,只能牺牲这段感情。我没想到的是,他始终不曾放弃,始终……”

“……”

注1:笔洗就是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之外的一种文房用具,是用来盛水洗笔的器皿,以形制乖巧、种类繁多、雅致精美而广受青睐,传世的笔洗中,有很多是艺术珍品。

注2:滴水于砚的器具,故名。又称“砚滴”。有嘴的叫“水注”,无嘴的叫“水丞”。古称酒壶为注子,水注之名本此。其式方、圆不一,有铜、瓷、玉、石制等多种。《饮流端说瓷》“蟾滴、龟滴,由来已久。古者以铜,后世以瓷。明时有蹲龙宝象诸龟。凡作物形而贮水不多则名曰滴。”晋时青瓷砚滴,多龟形,称“龟滴”。雕塑成蟾蜍形的,名“砚蟾”、“蟾滴”。别称“金小相”。

注3:素界各国均有内府十二监,其中十二监的第一署,司礼监与人界中国的明代相同,职权主要有:一是批答奏章,传宣谕旨,这是司礼监最重要的职权;二是总管有关十二监事务,司礼监在各内廷机构中处于“第一署”的地位;三是兼顾其他重要官职,当时宦官系统的其他一些重要官职,如东厂提督、南京守备等,或专由司礼兼领,或为司礼外差,这也是司礼监职权的一个重要方面。

注4:寻杖:就是栏杆的横杆。

注5:重台勾栏一般有两层雕刻精美的花纹石板,上层一般为华板,下面一层则是小华板,称为地霞。

注6:盆唇一般是华板之上的枋形构件,也就是一条平整的石头框框。

注7:玉天香是牡丹的一种,颜色为白,花蕊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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