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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主相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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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原驭火之术!狸力化土为石!咄!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耳后不远处响起男子数串清朗明亮的吟诵语声,随着语声,一道燃着火球的光芒出现在半空中,似乎当中还包裹了一个巨大的石块。这火石直直地打中了那迟缓前移的妖男的长舌,似是遇到了浇灌汽油的易燃之物,火球腾地蹿起巨大的灼火之光,且迅速下落压住了妖男的舌头,令它如被钉在地上。

那被唤作獏犭为的妖物状极痛苦地在地上滚动、弹跳起来,无奈它的舌头被固住,便是踯腾飞跳得再高,仍旧因为那块覆压且灼烧它长舌的巨石,而不得脱樊。纵然这怪物吃痛跃起至丈高,最终还是被下力拉拽生生砸落在地,根本无法逃离。

只转眼,它便气绝而亡。

闻人七月口呆目钝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一时四肢僵劲,半天不能苏复。

自然,她虽然不曾甦动,但身后救了她的男子却终究是飘飘然地行到了前头了。

忽然之间,一种耀粲辉辉的光亮明媚感满布眼前。

一名男子,年二十有五,十分年青。他身着荼白色,同色续衽,襟缘为藕色的直裾大袖深衣,外罩缁色大氅,一般大袖对襟,衣缘掐边金色线绣夔龙麒纹,腰间则以墨色衿带松松扎住。仔细端详他的容颜,只见此人肤色白皙,脸容秀雅,曲眉丰颊,清声便体,乍一见似五行之秀气都要涌将而出。如此一派仙风道骨般地行到七月的眸内,这才略略弯身,伸出一只其白如玉的大手,向着七月温温笑道:“公主,可要下臣携扶?”

他是谁?

下臣?他是孚应国的臣子?

七月乱思了一会,在面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颜,说道:“不……不必。”

她惊魂未定,但不曾跌坐在地上,无需人搀起;若是走个平地,也要他人扶持的话,那岂不成了压迫劳苦大众的封建阶级?

但是,他到底是谁?

——“主相到了吗?”

——“已然抵二道门阙,盏茶内必至此处。”

——“真慢!他,就是故意的。”

——“不用车夫,本王亲自驾车。主相来了,同他说一声,本王一阵便回。”

电光朝露一瞬间,七月脱口而出:“主相大人!”

缁氅白衣的男子微噫了一声,似颇诧愕,旋又颜色松懈,坦然自若地淡笑言道:“嗯,下臣在这里,公主唤得这样大声,有何吩咐?”

七月并无可吩咐之事,故此适才贸然出口的话语已让她后悔,此刻这位主相欣然应诺,且又问及她公主口令意欲何为,顿时令她觉得更加茫然不知所措。

这位主相见眼前的华服女子因之前的急奔,早已甩脱弃了华彩艳丽的对襟大袖褙子外服,而那裙幅甚大的秋色襦裙不知道何时也不见了,此刻的女孩儿,只是穿着杏色花罗深衣,用青绫束带扎住腰部,颇有些狼狈地站在那里。

她现在的这身打扮,已经不能称其为公主褕凰衣了。

男子笑了笑,说道:“王上的手艺是越发出众了,公主的百花反绾髻,后头的燕尾,经此急奔骤变,竟是纹丝不乱。”

啊?他,他说什么?

百花反绾髻?燕尾?

闻人七月下意识地抬起手,摸向脑后。

这是什么?

何时,披散的长发早已束成整齐端洁的髫髻,也无定发胶定住发丝,却稳称固当,丝毫未因前番发力狂跑而散落……

难怪,刚才一直觉得有点奇怪,几乎要以为自己扎了马尾在跑步呢。

洧王?是洧王弄的?

他……他到底是怎么弄的?

还没等七月想出个子丑寅卯来,那边孚应主相又在沉声言说:“嗯,这些事且不去管他。公主你,身染剧毒,还是莫要淘气,快随本相回帝都吧。待下臣为你解了毒,届时,再要出去游历全国,自是听随君便。”

解毒……

真的中毒了?

闻人七月十分纳闷地抬起手中的玄蜂小剑,再次细细端详:确实,如一泓清水,寒澈清亮,毫无紫黑喂毒之气。再睨向自己的右臂,虽仍隐隐作痛,但真的毫无酥麻感觉,不像是中毒了。

“走吧。”

缁氅白衫男子说着一手拉过烟云兽,一手握住了七月的左手,极为轻松灵巧地收了她的玄蜂小剑。似是只在一晃眼间,他的温暖指腹搭住了她左手虎口,微微一按即刻卸脱了她的力道,转瞬那小剑就入了他的宽袖内,消失不见。

而后,他轻抬右臂,极为优雅地划出一圈弧度,如旋臂舞挥一样地动了一动,七月顿感全身莫名着了一股柔力,倏地拔地腾空而起,竟是稳稳落座在烟云兽的马鞍上了!

还来不及等七月惊呼出声,身后靠上一个结实的胸膛,一股淡淡的自然草木味萦绕鼻间,迅速荡满周边。只听脑后男子喝了一声:“烟云,走!”立时,四周景物开始后退。

林木茂盛,丁香长势极好,又有忍冬缠绕丛生,且有小檗(注1)间或生长,故此,驮着两人的烟云兽,行进速度并不快。

也真是难为它,之前跟着七月走到如此密林深处。

闻人七月想了一想,终是担心地开口说道:“呃……主相大人,……”

身后男子幽澹素净的声音缓缓响起:“公主唤我祥明即可。”

祥明?

小明?

囧……很……很科普读物的名字啊。

“……祥……祥……祥……明,呃,洧王,暗卫……”七月很是费了一番劲,才吐出那两个字,如此乡土的名儿啊,令人赞叹。

那孚应主相听了她的话,似是沉思了一会子,方才说道:“公主可是担心王上他,派遣暗卫阻你起行,扰你程途?”

他既误会了,七月自然点头,这个解释很是通顺,十分妥帖。

孚应主相释然笑言:“公主若是只为此,自是大不必忧惶。下臣有计,可令公主无需挂心王上暗卫。眼下,且先随下臣回幽州相府,何如?”

“……好。”

闻人七月有些窃喜,这位孚应国的主相,名为祥明的男子说,无需挂心,王上暗卫!

这么说,洧王的暗卫,他能搞定!

也是,都过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没看到洧王暗卫营的暗卫出现,是不是,都被这位主相大人给干掉了?

但是……,也有些可疑,万一,他就是暗卫呢?说起来,自己不是孚应国的人,孚应国的主相长得什么样,她根本不知道!是刚才她脱口说:“主相大人!”如果,这位暗卫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地应了她,会是什么情形?!

正暗自心惊地思虑着各种可能,忽听耳后男子轻声问道:“公主,下臣有一问,未知当不当问。”

闻人七月思来想去,不知是推拒避开还是任由他问,无法决断之下,她决定那便放逐心意任其自流,笑而应道:“祥明,但说无妨。”

男子听她忽而振奋,由之前的惴惴蓦地变作安之若素,且气傲神定,一派勋贵逼人的声气,不觉眼中掠过莫名神情,须臾而逝。过得片刻,只听他清爽淡然地问道:“请问,在公主眼中,本相的容貌若何?”

扑地……

“……”七月一时噎住,冷不防一头撞在了烟云兽的脖子上,一边心中囧然暗忖:好奇怪的问题啊。

就算,就算他是暗卫,他也不可能问这种问题吧?洧王直属暗卫营的暗卫,干么要来专门问一位被追捕对象,自个儿样子怎么样。难道他要跟她联姻?这样想来,倒是觉得,也许,身后的男子,还真是主相呢!

莫非,他喜欢仁瑞公主,想和公主成婚?!

可是,他官阶这样高,主相啊!难道没见过仁瑞公主?洧王说过,自己和仁瑞公主,那是一点儿都不像!他能混淆了仁瑞和自己,那么只说明:要么主相没见过仁瑞;要么他还是暗卫营的暗卫!

七月虽下了这个判断,却还是觉得混乱不堪:不对啊,暗卫营的暗卫,应当是经常替洧王查探办事,以他们的能耐,会没见过公主?按说,更不可能啊!

这一乱糟糟如沸水翻腾的思绪不定间,她终于回答说道:“祥明,很……很俊美。比我见过的任何男子,都要俊美。”

孚应主相,祥明那稳定淡然的语声中,第一次,带了诧异,轻轻地问道:“嗯,……很俊美?公主的意思是,本相,不丑?”

如果,像你这样的容貌,也算作丑的话,那么,在我的世界里,那些男人,统统好去跳河自杀了!七月在肚子里非常鄙夷地碎碎念叨,他,不会是在得瑟吧?难道,他见着一个女人,都问一声:请问,本相,美不美?!

囧!

难道,他还会捧着镜子问:魔镜啊魔镜,请你告诉我,谁是这世界上最美的男人啊!?

天哪,打住!

闻人七月侧转半边身子,回过头看身后的男子。

在树荫蔽日的林间,光线间或透过浓密的长方丁香叶子洒落下来,带着淡淡翻滚的细尘,披在男子的身上。缁氅,白衣,衣宽松,人潇洒。眉目精细如画,气质超绝出尘,真要寻个词儿来形容他的话,那也真只有超凡绝俗这四个字了。

他,比洧王生得更加清新俊逸。

愣怔了一会之后,七月回转身子,真心实意地说道:“确实很英俊。我没骗你。也没必要,骗你。”

听了她这句话后,眼前俊丽爽雅的男子莞尔一笑,说道:“下臣,相信公主,定然不会擅作骗词。”

言谈间,烟云兽已然走出了林地,到了田间。

闻人七月见它毫不犹豫地就往田中央纵跃而去,急唤道:“祥明,让烟云走田埂不可以吗?”

男子微微一怔,旋即说道:“自然……可以。”

烟云兽似也听得明白两人对话,极不满意地仰脖发出一声长嘶,这才悻悻地绕道往着较远处的田埂奔去。

七月满意的笑起来,而后说道:“毕竟是庄稼人辛苦作业,方得成果,肆意踩踏,总会不安。”

身后男子忽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旋又复常,须臾说道:“公主,披上下臣的氅衣吧,那三名暗卫,两名已出幽州地界,其中一位竟抵合州……但有一位尚在帝都搜寻。公主只需在下臣身周,不出一丈之内,他便找不见你。”

氅衣……看去很热的样子……

七月蓦地闪过一念:啊,现在是七月啊,为何,为何这里的天气,一点儿不热,一点儿不冷?

此间的气候,颇为怪异。

适才那丁香林内,竟是隐有花香,清淡香气很似丁香盛开之时的味道,而闻人七月在林间行走之际也曾飘瞥到紫色、紫红、蓝紫、黄、红以及白色等花朵的颜色。丁香花,那可是四月盛开的花朵儿啊!当然,丁香有四月和七月两季花期,也许,这片林内的丁香开的是第二季?

但是,在这片常绿乔木上,纷次缠绕的忍冬花藤木——本也该是三四月开花,长寸许,一蒂两花,二瓣,一大一小,一白一黄,俗称金银花——她也瞥到,全部怒放,这又作何解释呢?

也不像是地球南北半球,气候颠倒的样子。倒像是,倒像是云南昆明之春城,四季如春?

另外,这位主相的意思是,在帝都幽州,只有一名暗卫。

而且,只要在他一丈之内,暗卫就找不到她?他有这样的能耐?这,倒确是不太好臆断,以他刚才用火烧死那妖怪的本事……这,这,这是人吗?

一丈之内?

囧,好像丈夫哦……

一丈之内才是夫,一丈开外就不算。

貌似,现在流行这个说法。所以,大家要拴住老公。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七月猛地一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引得身后男子侧目不已。

烟云兽的脚力果然不凡,只一刻,便回到了幽州城内。

闻人七月跨坐在马前,头罩缁色大氅,缩在荼白色长衫男子的怀内,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未卜吉凶的前路。

孚应国,主相府。

出乎意料的简朴,从大门来看。

大门四柱,青石门框,墙体磨砖对缝;门面黑色,上有铜钉,狮头门环;面阔四五丈,三间三楼,歇山顶,檐下有斗栱,影壁须弥座以汉白玉石雕造;站在门口看去,隐见内里屋舍飞檐斗拱,古朴砖木,雕花榫铆。

门楣极为简单,不曾繁琐累赘雕饰,只是九个门档,上匾额字为“祥仁”二字。

门前两座踏云麒麟石雕像,叠涩(注2)为莲瓣,束腰(注3)为卷草,其间隔以云纹。石麒麟座边则站立两名副尉,身穿皮革软甲,胸前绣缀“保义”两字,手中各执一柄青铜三环刀,以相扣铜环制作缠刀链,缚于背后腰带之上。

到了门口,烟云兽刚刚站定,大开的黄铜黑漆高门内匆匆奔出来一个有些年纪的老年人,身穿玄青色直裾深衣,铅白色交领,裳幅梯形;头戴同色冲和巾,腰系铅白色边缘的玄青色腰带,看去穿得很是严肃庄重。他一脸森穆,急急迎上。

男子抱着七月翻身下马,将烟云兽的辔绳随手交给那位玄青色冠服老人,便挽抱着七月大步往府内走去。

七月惴惮问道:“那……烟云兽……是否太招眼了?”

男子淡然一笑,说道:“不打紧。公主不需介怀。交给长史,绝对无悒。”

既然,他这样说,七月也就再不多口。

多说,只怕也无益。

走入这“祥仁”府内,进大门后迎面即是一道影壁,待绕过影壁,则又见一道隔扇雕福禄寿字的屏门。穿过屏门后,立就见到相府全貌。只见,这府邸的内部并不华艳,至少,不配一国主相的气派。

府内,是三开间二进院落的四合院式布局,青筒瓦、脊饰吻兽、梁坊油彩的硬山式屋顶,多为抬梁与穿斗混合式梁架结构。院间的屋厅、穿堂、长廊之梁架均为金木雕、石雕、正脊陶塑,首进垂脊灰塑,栩栩如生;廊堂轩阁的石阶,栏杆,可见花楣精美绝伦;厅屋殿楼的垂花门则镂刻着花卉群鸟,巧夺天工。

七月随着那名为祥明的男子,施施行过垂花门,走到门厅,早有婢仆打开凹斗式大门,容两人往前进入四米进深月台,达到面阔三间的正厅。厅前可瞧见中间前檐有落地大花罩,雕工精致,虽不宏伟气派,却十分雅致。

闻人七月走进屋内,这才解开了大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灿烂笑靥,对着眼前的男子,孚应国主相,祥明,说道:“谢谢你!”

那叫做祥明的男子,清雅恬淡地笑说道:“公主如此客气,下臣惶恐。先为公主解毒罢……请公主行至后室更衣吧。解了体内毒素之后,便委屈凤驾且在下臣府内用膳,而后下臣再送公主出帝都,完游历各地之心愿。”

言谈之间,早有一名使女捧着衣衫近前来,只见上头是一袭淡妃色的曲裾深衣,茜红缎子掐牙领缘,简单但不失典雅;深衣下面隐露莹白色的中衣中裙。

闻人七月刚要随着那使女往里间走去,却听外头一阵人声喧哗。

“请止步,小姐!主相大人吩咐过……”

“滚开!”

“小姐,小姐!您不能进去!”

“孙祥明!你给我出来!”

注1:小檗:刺黄连,灌木丛,喜日也喜荫。

注2:叠涩:须弥座上下逐层外凸部分。

注3:束腰:须弥座中间凹入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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