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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三个时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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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可能要出去玩儿,提前更掉。

欢迎各位GN留评发言收藏,谢谢一个。

多谢沙沙抓虫……由于伪王和洧王同音,特将伪王改为僭帝。

僭伪之朝,僭伪之庭,从古有之。  原来,他也姓孙?

七月心中猜疑不定,不知他和那洧王孙洧渊到底是何等样的关系。

主相,孙祥明,他依然一派宠辱不惊的从容气度,只是略略抬头,侧首看向正厅的槅扇门,似乎心中早已未卜先知,自有定夺一般。

“孙祥明!!”

随着语声冲进来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孩儿,眉目整洁,肤色胜雪,秀鼻檀口,青丝若瀑,看去姿致娟娟,纤纤明媚,可爱娇秀,清丽美好,恰一位从水墨画内行出来的古典美人儿。她上穿翡翠色绿沉线绣草纹密罗上襦,下穿松花色梅兰竹菊板绫长裙,身披库纱长帛,虽非华装,却也高雅美观,别致出尘。只是,这样一个娟媚的女子,此刻却急怒红面,双靥酡绛,似是焦忧入脾,再难卒忍。

那女孩儿混不理身后数名使女追跟过来的劝声,只闯到厅间,站定在门口,冲眼便瞧见了闻人七月。

闻人七月,从小就被赞长得极美。

她记得自己被赞最多的便是一双眼睛,人都说:“七月啊,你的眼睛又大又亮,明眸皓齿这样的形容词就是说你吧!”更有人向她的父母盛誉说,她的眼眸犹如薄雾笼纱,层层叠叠之间自生风情,神彩飘逸,秀色夺人。爸妈那边亲朋好友之属,口头定亲的纠缠是极多;而七月自己这边,情书告白之流也是时时有获收取。

此刻,那女孩儿一见七月,脸上微微一怔,旋即那神气是更加难看了。

闻人七月一看心下已明,这样的脸色她时常见着,尤其在女同学的面上,多发于某位男生递了一纸心言给她之后,不巧此男生正是某女生暗恋对象之时。

嗯,这个女孩儿,喜欢这位主相孙祥明吧?

她长得挺美的啊,为何还不曾获得这位荼白长衣的逸姿男子之青睐呢?而且,这位女孩儿的气焰如此之嚣张,莫非,她的位阶要高过一国主相?……莫非?莫非?

闻人七月微张唇口,极细声地惊呼道:“仁瑞公主?!”

这惊声轻呼几乎没有一人听到,唯独,那原站在窗下的男子却是陡然侧目,电闪般瞥向闻人七月,只一睨,却又收回视线,亦是无人瞧见。

“这个女人,就是替我去死的那个贱民?”女孩儿指住七月,向着孙祥明咄咄而质斥道。

她,果然是孙皇,孙仁瑞。

只是,诶,洧王说她举国闻名,素雅端芳,哪里有?看去刁蛮任性,骄横跋扈倒是很合衬的形容。

这么说,孙祥明,根本就是一开始就知道她闻人七月,不是仁瑞公主?却还一口一个公主,叫得这样顺溜?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还有,他们,都姓孙……囧。

好乱!

七月一时之间理不清楚脑中思路,只得呆呆站在一边旁观。

“孙祥明,你可知罪?!”孙仁瑞,这绿色襦裙的女孩儿又再次喝道。

孙祥明岸然卓立,淡淡说道:“本相不知罪在何处,请小姐赐言明示。”

他的态度似是激怒了小公主,那孙仁瑞大叫起来:“不要叫我小姐!我是公主!还有,孙祥明,你私自带了这罪女回府,意欲何为?洧渊哥哥不是让她替我去死么?你却将她藏匿在相府,那么,谁来替我行刑???死执令早已发往宗正(注1),且钉封文书也抵幽州史正印令(注2)那里,今日申末夕食便要行刑,此刻已至未时,可人犯呢?人犯呢?难道你想让本公主上那断头台?!”

孙祥明静静地听完孙仁瑞的话后,从容不迫地说道:“公主无需担忧,主上定然会为公主准备妥当,决然不会有让公主尊贵之躯受折承屈的情况发生。”

绿衫女子倒是不曾打断孙祥明的说话,只在他言语之际不断冷笑。待到他言毕,女孩儿侧了头,面容娇嗲,神色轻蔑,半晌开口说道:“本公主,适才倒是有些悔意,生恐做得过了些。而今看来,却是极为妥帖。明相(注3),本公主来之前,早遣了良侍(注4)前去请太常(注5)大人,他兼任宗正一职,若知今日死执令之人犯竟在此刻,尚在主相府,不知会说些什么呢?”

主相的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忽而听得外天井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报:

“太常大人到!太常大人求见主相!太常大人到!”

“金紫光禄大夫到!光禄大夫求见主相!光禄大人到!”

“少府卿到!少府卿求见主相!少府卿到!”

“昭勇大将军到!昭勇大将军求见主相!昭勇大将军到!”

“龙护卫上将军到!龙护卫上将军求见主相!龙护卫上将军到!”

这么多人?

七月一时怔住。

那孙仁瑞的粉嫩满月脸上现出一丝得意,她闪了闪眉睫,笑说道:“来得真快!那丫头倒是听话能干!”

孙祥明站在窗前,透过棂条看向窗外,一直沉吟不语。

只须臾间,从月台鱼贯而入来五六人,一扫目便见这几人均高冠华服,玉带丝佩,香囊缨环,气度不凡;不论文武,服色均紫,可见品阶非凡,居位尊贵。他们数人入内后,立刻向着窗边那荼白色长衫男子——孙祥明,躬身作礼,极为敬重的样子,倒是又让七月平添几分疑窦。

这孙祥明不过二十五六岁,纵然是主相高位,可眼前几人,看着官品也绝对不低,且一眼望去,除两位武将外,余者尽是年高德劭之辈,又如何会对一个在他们眼里只怕是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如斯尊敬呢?

礼毕,其中一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人踏上来一步。

只见他头戴六梁进贤冠,簪处垂紫色介帻,以玉佩相结,身穿紫色罗衣,内着白纱中单,下裳紫色罗绸,云凤四色,花锦绶青丝网,玉绶环,黑色嵌金犀皮革质腰带束住上衣下裳,足履皂靴,观其表象,便知此人齿德俱全,定然德高望重。

只听他对着孙祥明侃侃说道:“主相大人,老夫冒昧闯府,实在罪重。无奈得知仁瑞公主贴身良侍密报,主相竟是意欲救下公主,可有此事?”

孙祥明直视眼前老人,坦然说道:“确有此事。”

那老人皱眉说道:“这就是主相大人的不是了。虽然我等都知主相性仁甚慈,但似这等僭帝孽种,伪朝奸佞,为何明相却要援手一助?这实在令老夫不解,既如此,老夫身为宗正,又贻愧为九卿之首,太常,便是冲犯了主相威严,而今为国之正统存亡,道义仁耻,却也不得不冒撞尊贵了。”

说到这儿,这太常四下里一扫,目光立刻定在了闻人七月的身上:“这位身着公主褕凰衣的女子……想必定是仁瑞公主了?”

太常身后一位佩有刀器,紫服长冠,左肩覆有半臂软鳞皮甲装饰的青年男子凑上前一步,低头附耳却不掩声量,容得屋内所有人尽皆听见,朗声说道:“太常大人,此女正是仁瑞公主,末将在一个时辰之前刚刚得见其颜,她以毒剑挟持主上,获得良驹财物逃出帝都,随后主上派出暗卫营追捕之。想必是无所逃遁,只得被逼回幽州城内……只是,末将不解为何主相会慨然出手,救了此女。”

太常哼了一声,说道:“昭勇大将军,你说得极好。老夫也是不解,为何明相会搭救仁瑞公主!”

这位是昭勇大将军?

就是在后宫门的朱漆铜钉榍前,洧王与之交谈下令过的那位玄甲武士,他的重甲上铜鉴鎏金纹饰与众不同,而洧王,也亲口唤他:昭勇大将军!

七月心中渐凉,忽而明白了,为何孙仁瑞会去遣了良侍去传信请来这些朝廷重臣。

他们,似乎,都从未见过仁瑞公主。

除了洧王和明相!

有良侍为证,有昭勇大将军见证,且又有自己身上的公主褕凰衣,谁还能说她,闻人七月,不是仁瑞公主呢?!

僭帝孽种?

伪朝奸佞?

他们这些臣子,就是这样称呼先朝皇帝和皇后的吗?这也太……无耻了吧?见风使舵,也不是这样的使法吧?

总算,这孙祥明身为主相,倒有几分气节,还肯藏匿公主,更愿意来搭救她这个素不相识的替死人,这样想来,对他不由得生了几分好感;连带那洧王,虽他不过是人性未泯,救应亲妹,却也比眼前这些打着仁义廉耻,做着烧杀抢掠的奸臣来得强多了!

今日,他们来了这样多人,倒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闻人七月傲然抬头,上前一步,喝道:“太常大人是么?本公主生在宫阙,也不知尊驾名讳,不敢妄称。您年事已高,仁瑞本该敬称您一声先生,然,洧王尚未正式登基,尔等便称先帝为僭帝逆孽,为臣者,到这等地步,也无怪乎皇考之江山覆没,成定数尔!今日,本公主,死便死了,断不会连累明相!原本,就是我孙皇,挟持洧王放我在先,胁迫明相救我在后。所有事端,尽是孙皇一人所为,与他人断无干系!执死令是么?本公主受了便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公主并不忌惮多做一点功德,亦是懒得看你们仗势逼迫明相。但是你们这些匹夫听好了,来日在地狱道相见之时,本公主定然不饶各位的恩德,必会尽数奉还!”

七月抱着必死之心,这番掷地有声、铿锵跌宕的话说了出来,只把厅内诸人听得目瞪口呆。

那太常愣怔了一刻,竟而说道:“老夫骆俊,贱字为郑,公主不曾听过老夫之名,也属正常。不想公主一介女流,倒是气度远胜于……盛名之下无虚士,果如传言,素雅端芳,仁瑞公主。公主既然一力承接罪责,那便跟老夫等人走吧,刑部令示早下发与幽州史正印令处。请明相再勿阻挠,令得国民惑然,国之根基为之动摇,他国唯有嘲笑乐祸,直叫仇者快焉!”

孙祥明淡然一笑,说道:“郑公如此说法,本相岂能再作睽碍?只是一条,仁瑞也曾是孚应国,堂堂公主,监斩岂能由寻常州史正印令来执掌?本相会亲往刑场,便由我来审令执刑吧。”

骆郑听了似是极为诧然,咿了一声,迟疑问道:“可,……可,明相,你不是……不是……?”

孙祥明微侧目,说道:“莫非,郑公不许?”

忽见一人从骆郑太常身侧走出,他头戴赤绂,金簪远游通天冠,身穿紫黑色纱罗圆领公服,左肩亦是覆有半臂鎏金嵌玉扣的软鳞护肩皮甲半幅,施施然说道:“本将以为,既然明相有意监斩,倒也不妨。终究仁瑞公主也是我孚应朝的金册玉封的正位公主,纵然有罪,须得斩首,也该有公主应有的礼仪。区区一个州史正印令监斩,倒是辱没宗室身份了……”

骆郑闻得孙祥明的言语,已然面有惶色,待到那看似同昭勇大将军一般服色的男子开口后,复又四顾左右几人,终于松口说道:“老夫岂敢,明相此举本也在法理之内,并无越职逾法之处。况岎卿上将军如此说法,也是极有道理,便就如此定了罢。”

这位,定然是龙护卫上将军了吧?

他叫岎卿?

真是稀奇古怪的名字。

还好他是武将,若他做了文官,又是九卿之属,皇帝唤他,岂非叫:卿卿?七月想到这儿,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惹得那孙祥明又看了她好几眼。

连同龙护卫上将军岎卿和骆郑太常老头都连连侧目。

……

于是,连毒都没有解,便跟着这些太常、上将军等人,直接前往幽州史正印令之公府(注6)。不过,听说牢房是不用去了。一个大抵是时间不够了,未时到申时,却也不过两三个小时,刚办好文书,投入牢房;紧接着又提了出来,押往刑场,这不瞎折腾么?第二个是毕竟贵为公主,似乎按刑例,女子入监牢都极少,更何况是一国公主?

提到解毒,七月自嘲笑想:都要斩首了,还解毒做什么?多此一举么?临出厅之时,她瞧见那真正的伪朝奸佞,仁瑞公主,孙皇,侧目得意地展颜而笑,但在瞥见替她而死之人的眼光,却还是微微一躲,眼角余光顿时闪了开去。而那荼白色深衣男子,则是依然安详闲静地立在和合窗前,透过支起的上窗棂条缝,他的双眸,不可名状地落在七月的身上,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说到底,他还是没救她。

从头到尾,都那样奇怪。

这个世界。

这里的人。

统统都是。

申末行刑!斩首示众!

洧王的人呢?

暗卫呢?

不过,就算想要质问他这个赌约的履行与否,只怕先被洧王给抓了。结果,仍旧是回到原点。

申末行刑!斩首示众!

七月的天空,异样灰蓝。

这个世界,真奇怪。夏季,不见一丝夏日明媚阳光,倒是间或刮起一阵诡异的萧瑟乱头风,令人感觉一股子雨僝风僽的阵势迫来。

闻人七月记得之前被插上的监斩犯牌上,写得清清楚楚:乙酉年七月七日,癸未月壬辰日。

确实是七月。

且与她过来的日子是一模一样的。

竟也有公历?

这里,到底是何处?

街市口,青砖墁地,人头攒簇,众声鼎沸。

七月虽跪着,却依然傲首倨然,心中一股怨气尽发于此。

这路巷尽处,她身后岿然伫立两名彪形大汉,满面横肉,望而生畏。这两人均身着大红粗布裋褐,一人手执一柄厚重大刀,一人手中则是几把小小短攮刀。

正对这行刑场地前,丈许处,有一张黄梨木红漆案桌,案桌前端坐一位青年男子,他长冠玉带紫服,内着白纱中单,下裳云凤四色花锦绶,暖玉白腰带后挂着紫金相印,正是改穿公服的孚应主相,孙祥明。

他身后则立着四名吏员,八名侍卫。更有一干幽州史正印令及随从执事、主簿等人,不知何时亦到,散立一旁,神色肃穆,不敢有丝毫松懈之颜。

七月心中暗赞,这孚应主相孙祥明不穿常服,改穿朝服,看去更加俊美不凡,令人倾折。难怪,仁瑞公主,对他那样迷醉,虽当是碍口识羞的女孩儿,却也能毫不掩饰好感。

耳中听得围观的人群不住地窃窃私语:

“哇,我打听到了!听说是僭帝的女儿,仁瑞公主啊!”

“是那位仁瑞公主?”

“素雅端芳,艳绝全国的仁瑞公主啊!”

“确实挺美的。可惜啊……”

“有什么可惜的?都是妖孽!看到没,主相大人亲自行刑啊!主相大人向来仁慈,不忍执斩,他都肯来监斩,这就说明,这女人就是该死!”

……

孙祥明坐在黄梨木大圈椅上,拾手取起了桌上卷宗,草草翻了几页,口中慢悠悠地吐出:“行……刑!”

注1:宗正:孚应朝执管皇室宗亲事务的官员。其实蛮空的,囧。

注2:正印令:相当于一州最高官员,当然既然幽州是帝都,呃,这个这个……这个正印令就没底下的州县的正印令那么风光啦。

注3:明相:意为祥明+相,孙祥明的名字+相,一种称呼。

注4:良侍:七品宫女,伺候公主。

注5:太常:九卿之首。

注6:公府:府衙,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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