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呃,一如既往厚颜无耻地求各位姑娘收藏哦。
收藏就在右上方,轻轻点一下就可以,谢谢哇。 “不为什么,只是做一个简单的对比。”
七月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李劭嗤声道:“我不会告诉你的,此等行为形同叛国,且非君子所为也。”
七月专心地凝视着李劭,说道:“仲远大人的心肠,真是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对抛弃你的人这样好,有什么意思呢?”
“……”
“好吧,我不问广仁国的军备啦。我只想听听,作为三公之一的太尉,仲远大人的眼中,当年的灵泽女帝,妫汭,是怎样的人啊?”
李劭诧异地看着七月。
七月不理,只笑。
她相信,这个问题,李劭是不会拒绝回答的。
该死的裴祖荣,虽兑现了一个承诺,真的寻人来教她摄魂术。但是关于另外一个承诺,他避走了。这些日子,他一直避开,所以,之前所答应的这另外一个,为她讲讲灵泽女帝妫汭的约定,也就不了了之了。
七月并不介怀,她觉得此路不通便向他山求。周围的人那么多,难道就你一个裴祖荣?!更何况,真的假的虚的实的,都听了,才能推测出大概的实情。原本,也就没想过只问一个裴祖荣。
她看中了李劭,他是广仁的太尉,三公之一,别国的帝君,按说,应该是很关注的。若此人尽职尽守,那么这也算是他的必须探知的情报了。相信广仁国的细作,一定会将妫汭女帝的生活起居,纳入探听范围之内。
当然,问人问题,是需要技巧的。
尤其是,像李劭这样的人。他很可怜,偏他自觉高人一等,明明为广仁国所弃,却还时时处处以广仁太尉自居,样样事情总要从广仁的利益出发来考虑。便是一时提醒了他,以言语刺伤了他的一片“忠心”……可就像是飞蛾趋火,心中所思所想深入骨髓,故此不知不觉间在言行中体现。
他,总是在想着广仁。
赵湨,一定非常清楚这个人的习性,这才如此放心大胆地将他抛弃。在短期内,定是绝对不忧,料定他不会对广仁造成危害胁迫。想必,当年,李劭也是如此向着义济的。花费了数十年、十数年的悠长时间,他终于改心中至高点义济为广仁,却,又被广仁所弃,到了灵泽……
其实,对灵泽来说,这一次的麻烦源头,并非广仁,乃是其他四国。知不知道广仁的军备,并不是什么太着紧的事儿。
反正对于七月来说,广仁军备和妫汭女帝的事情,都是她势在必得的情报资料。
但是对李劭来说,如果非要他来说话,他定然更愿意说说妫汭女帝。
这是一种技巧。
倘使七月直接问李劭:仲远大人,给我讲讲灵泽的妫汭女帝吧……李劭不见得会理她。但是七月换了一种方法:仲远大人,你是想跟我说说广仁国的军备呢,还是想跟我聊聊灵泽国的妫汭女帝?
人间界,亦有此等攻心类的营销技术学。在饭店里,询问顾客,“想要吃什么?”与“A餐和B餐,您喜欢哪一个?”,后者更易推销出产品及留住客人。
李劭果然上钩。
“周帝妫汭吗?”李劭沉吟着,开始思索,“她在位时间不长,……其实,妫汭女帝根本不算正式在位的帝君。而,龙主一般在正式登基后才会出访他国……她根本没有行登基大典,当年失踪的时候,听说也不过十五岁。所以我也只在十三年前,随樊相出访灵泽之时,见过她一面。当时,她也不过十一二岁罢了。”
七月皱眉,一边沿着“康衢”驰道左侧的民居铺坊的花式砖墙慢慢地向前走着,一边细细咀嚼着李劭给她的资讯。
“妫汭是个很沉默的龙主,她,不喜欢说话,温婉柔顺。可是,很逗人喜欢,只要开口,就是温温柔柔,糯糯软软的声音,带着点怯意。”李劭看了一眼七月,心道,跟你是完全不同啊。
七月汗颜道:“那……那是龙主?”
温温柔柔,糯糯软软的龙主?有这样的龙主?迄今为止所见到的龙主,全部都是飞扬跳脱,异于常人,思维奇特,行事诡异。
竟,还有那样的龙主吗?温柔儒软,和气驯服,还会有怯意?!
李劭颔首,他亦感觉到了闻人七月的诧异,说实话,当年十五岁的他,与眼前这位女主是一模一样的反应心情:“嗯,是啊。我也觉得,和主上,还有李帝,真的是差得太远……”
甚至,不如眼前这位凡人女子。又或者,非凡人的普通人类女子?闻人七月,字夷则,号阴华。
“后来,便听说她失踪了。”李劭一边忖着,一边慢慢说道,“从灵泽传来的信息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但是,灵泽国民间的传闻,则是,妫汭女帝深陷□□,为一男子而疯狂,故此弃国弃家,连帝位都不要了,就此跟着那位男子归隐山间了。”
“那位男子是……谁啊?”七月好奇地问。
李劭摇摇头,说道:“不知。无人知晓此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说不定啊,是你深深尊敬的主上哦!他不是常常干这种事么?”七月歪着头,毫不客气地往赵湨头上泼污水。
李劭瞥了她一眼,说道:“不可能。”
似是看出了她的鄙夷,李劭又接着补充说道:“主上至恨旁人碰触他,冷落后宫达数千年,又岂会自寻烦恼去纠缠黑龙主。这比寻常人类女子更加麻烦……”
真的吗?七月极其不以为然地听着,至恨?碰触?一派胡言啊一派胡言!完全没看出来赵湨有这样的怪癖,从初见面开始,他便上下其手,揽抱亲吻,样样做足,这叫至恨旁人碰触???难道他人格分裂?呃,不对,是龙格分裂!
“更何况,妫汭女帝失踪前后的那几年,非常难得的,主上一直在孟陬皇宫内。”李劭又继续说,语气中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懊悔和怅然,“那三年里,得见主上的时日,竟是比我前后在广仁国的这二十年,全部加起来,还要多一些……也因此……淑君她……更加迷乱……浑不知已然入了死路。”
“你妹妹,……封了充华,也就是说,赵湨愿意承认她做他的妻子,……这位青龙主也真是好笑,既然都承认了,如何就又厌弃旁人的碰触呢?其实,你家主上既然封了你妹妹做充华,只怕,那广仁国的皇后之位,也是有机会的……”七月见李劭情绪有些不佳,忍不住就劝慰道。
李劭闻言,微有苍意地笑了出来:“皇后?封了充华,就有机会问鼎后位?阴华月尉,你在说笑吧?陛下的心思向来古怪,虽然从不临幸内廷各宫,但是,后宫的妃嫔数量,却是各国龙主中,最多的……一个小小的充华,不过是九嫔之一,又算得了什么?”
“……最多?”
听到这样的回答,七月有点语结,心道:赵湨,你,果然很变态,很混蛋。
“甚至,到她死的那天,连淑媛(注1)之位都没有……我尚且还官封太尉。有时候我也会怨主上,便是看在义济的份上,看在……好歹,总该追封一个淑媛罢。可连这,都没有……”李劭头一次漠漠地笑了笑,说了几句怨言。
七月忍不住问:“仲远大人,你家主上,赵湨他,有多少后宫?”
闻言,李劭皱眉,他侧头看七月,见她满不在乎,坦然自在的样子,终是无奈叹气道:“……月尉夫人,你身为灵泽未来女主,打听他国帝君的后宫,是何用意?”
七月一手滑着路边的竹节漏砖墙,一脚轻轻地踢着墙根处的菱花,慢悠悠地一边行进一边说:“聊赖做闲趣罢了。简单来说,我闷得发慌,想听点八卦。”
“……”
“嘻嘻……”
“听闻,主上对你颇有属意。”
“……定是谣言,仲远大人,你耳朵不好,听错了也是有的。”
“我的耳朵向来很好,从不听差。”
“幻听这种事情,跟身体健康与否,没有半点儿关系。”
“……”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明白你为何不肯说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具体数字嘛!我也糊涂了,你是太尉,问你广仁国兵力有多少,也许你报得上数字,可问你青龙主的后宫数字,那是太为难你了呀!你哪里会知道呢!这种事情,应该是内廷十二监这种小衙内门(注2)的事情。堂堂一个太尉,确实是不该晓得这类琐事的。当然啦,如果一个人,克勤克俭,做事认真,严谨慎重,事必亲躬,周全仔细的话,也许是会知道的啦,比如我看,樊相大约就是清清楚楚,了如指掌的吧……”
闻人七月滔滔不绝地说到这儿,李劭的脸已经铁青了起来。
这饶舌的小女子还真没说错,赵麒樊桐,确实是细致得不得了!广仁国内,事无大小巨细,哪里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呢?!
虽然同为三公,可主相威势权柄,总是远远超过太尉和御史大夫!这就让其余二位总要有点罅隙感了。尤其是这位樊相,更加……
“这等小事,举国皆知,我又如何不晓?!主上的后宫内,三妃六夫人九嫔散位五职散役散职,尽满全册!如有死伤病逝,立刻填充补位,极为及时!”李劭有些怒意地回答。被戳到痛处的他,又一次在肚子里叹息自己毫无办法自控地被激怒。
七月的脸迅速地随着李劭的回答扭曲了起来:什么?!
全满?三妃六夫人九嫔散位五职散役散职,全满????大淫-虫!!色魔!!啊,不对,据说他不喜欢别人碰他,那可能是不会去OOXX的……咄!这种掩人耳目的招式,谁信啊?!
李劭也说了,如有死伤病逝,立刻填充补位,极为及时!
赵湨好像也曾说过,嗯,龙鳞,实在是一样非常麻烦的玩意儿啊,每位女子,只能尝试一次,俟后,便香消玉殒,且死状甚怖。不过,能令人能在如同凌迟一般的酷刑之际还能感受到快乐,也唯有龙主的鲜血有此功效了。
……
这条色龙!!
肯定是玩死一个,马上补充一个!!
全满诶!!三加六加九,这就十八个!五职那有五个,散位、散役、散职,那可是诸国不同,但是至少五名员额!!三十八位皇帝内廷妾侍!!!还没算尚宫局各局各司各掌呢!此外还有女御、良人、家人子之类的!!
——“寡人有疾,性好渔色。”似乎看到赵湨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痞痞地说。
啊啊啊啊啊!!!
色龙啊色龙!!
残忍好杀,还无耻好色!这条龙的品性,实在是烂到了极点。
七月还在想着,那边李劭停下了脚步,满面狐疑地看着她,说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出了帝都青州城了啊!
七月笑嘻嘻地看着四周,青州城东显仁门广场一过,再出了这高高的显仁城门,便就到了青州城东郊了。
再走一刻,便到东军屯兵处。钟离寿朋校尉所领的青州城郊东帝都军。
听说,灵泽最大的资武库在东军驻扎地的后头,青檀山。
她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蓦地站定在李劭的对面,凑了脸过去,笑着轻声道:“去看看灵泽国的资武库啊。”
李劭的脸黑了三分:“你……你……你一个灵泽女主,带我这么一个广仁国的太尉,去看灵泽国的资武库?!”
七月摆摆手,说道:“唉,仲远大人,虽然我很客气,始终唤你做大人。但实际上,你早就不是什么广仁国的太尉了。你被俘了啊,拜托你有点自觉好不好?一个战俘,哪里还会是一国的太尉大人呢?你这太尉之职,青龙主不会承认,我也不会承认,其他各国,都不会承认的啦!你醒醒,好不好?”
“……”
“仲远大人,我说的是真心话,虽然有些难入耳,可是,你自己也明白的,不是么?忠言逆耳利于行啊。”
“……月尉夫人,你的言语,总是有一些怪异之处。”
七月稍稍一惊,却笑了:“嗯,是啊,我是乡下村野女子,说话难免粗鲁一些。最初,也曾学着文雅得体,后来觉得,不太像自己,生怕丢了自己,所以,很着意地去恢复原貌。”
稍不注意,便会不自觉地说些文绉绉、酸溜溜、半文不白的言语。
也许日子久了,就迷失在这个异世了。
所以,从意识到的那一刻开始,就努力地、刻意地说着人界二十一世纪时候的话语。为自己,打上印记。
以此,对抗那背上的龙草荭花。
以此,对抗那脑中莫名的思绪。
李劭惊讶地问:“你,不想成为女主?帝国之巅,荣光万丈,万众瞩目,星炫辉耀……你更想要做个小村姑?”
七月横目看他,摇头道:“做女主固然好,也不过是份差事罢了。无论我是村姑还是女主,都是谋生的工具,重要的是,不能为了旁的一干事,丢了自己。”
李劭几乎要把嘴巴张成O形,不得不说,这会儿,这位太尉的样子极其呆相。他愣了一怔,说道:“村姑还是女主,都一样?”
七月扳着指头笑道:“是啊。不过,做女主,可以过得舒适一些。但是,我还是只能吃两顿饭(注3),睡一张床,穿一身衣。不能更多。”
“……”
“过于困窘的日子,是难以忍耐的;但是达到某个均衡点后,适度和过度,就不能再带给你,同比例的愉悦感了。比如,太尉大人,你一个月可以花费十金,那么就算青龙陛下给你一百金或是一千金,对你来说,是没有太大差别的。”
“胡说八道,结余入库的数额哪里会一样呢?”李劭忍不住辩说道。
七月冷冷地看了李劭一眼,说道:“是。但是,而今仲远大人你战败,你若未成亲,无子嗣,自然你的家产收归国库,于你而言,当年存下的是九十金亦或是九百九十金,又有何不同?我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犹如夏虫,朝生夕死,凡事只看当下。当下有用,即可。未来的事情,无法多想。否则,你以为仲远大人你,当日被俘,还能存活至今么?”
李劭震住,再不能言语。
七月忽又笑:“为将来筹谋,固然很好;可是只需三分即可。十足十地考虑未来难度难测之事,何用?你有钱在库藏,可……你也得有那个命道,能活到那时,去享用!不是么?”
“……”
“走吧!请仲远大人,好好想想当下。当下,你该如何服从于我,取悦于我,方能得存性命!才有机会逃回广仁国,去享用你那太尉府内库藏,所存着的,为未来而准备的金银!”七月娇声媚笑,极尽讥嘲,“啊,对了,还得青龙陛下大方,不将你的家产没入国库!唉,……将来的事……未定之数,何其多,愚蠢之人,不活当下,唯记不定未知……”
“你!……”
“我怎么了?”七月对李劭的怒火视若不见,只笑着向前走。
忽然,她顿住身形,同时朗声朝正东方匆匆迎来的一行人说道,“寿朋大人,数日不见,风采依旧,我很是想念。”
原来,前方已是灵泽帝都青州东军的山城城堡。
七月一边走拢去,一边则又若天真若灿烂地笑着拍手道:“我不曾想,竟能瞧见这样高的城堡呢!怕有七层吧!这便是青檀阁么?钟离校尉大人,你真是好耳目,我还未到城墙,请人通传,你竟已然来了!你是来接我的么?”
钟离行简的脸有点僵硬,他急急上前躬身行礼,复又起身抱拳道:“下臣不知主上来此,怠慢之处,还望主上谅宥!”
“寿朋大人无需如此多礼,这第七层的楼顶的透空式山花可真漂亮啊,四柱雕龙,金箔闪眼,我很想去那里看看!”七月以右手搭蓬,遮与眉齐,盖在眼上,咯咯轻笑言说。
一瞬间,李劭看到这位钟离寿朋的校尉大人的脸色变得铁青。
注1:淑媛,皇帝之妾,位同三公。位阶在淑妃之下,昭仪之上。
注2:衙内门,就是官署的称呼。
注3:素界一日两顿,朝食和晡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