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战场之后,看着沉默的凛,Archer顿时有些忐忑,似乎……他的忽然撤离并没有与凛商量?
当时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守护者的工作,虽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清理人类的污秽已经成为了Archer的本能。
再加上千雪的支持,撤退的决断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通过了,直至与凛汇合,Archer才忽然反应过来,凛大概会为他的独断专行而感到生气吧?
最重要的是,Archer没办法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解释。
他只能含糊地向凛汇报,想要调查方才魔力爆发的来源,再加之Berserker并非能百分百拿下的对手……而后便等待着凛的大发脾气。
毕竟对于凛的高傲,他也算颇有心得,最坏的情况,凛该不会在这里将最后一划令咒用掉吧?
“这样啊,那就先去看看吧。”
结果凛平静地略过了这件事情……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Archer为此感到苦恼,但还是决定先行处理那异常的魔力源,至于凛的情绪,只能随后找机会再安抚。
结果这一调查还真查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当他们赶到柳洞寺时,魔力源已经消失,只是战场却留下了一样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事物。
Lancer的魔枪,其主人却以不见踪影。
是埋伏在旁准备袭击吗?众人顿时戒备起来,毕竟对于Lancer的实力他们也算了解,近身战的领域稳压Archer一头,虽然不及Berserker,但依然是无法忽视的强敌。
然而几番探查后,却依然不见Lancer的身影,更重要的是……片刻后插在地上的魔枪化作灵子消失了。
不像是被主人收回,更像是失去了主人魔力后的自然消逝,Lancer不可能丢下自己的武器,如此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Lancer……该不会已经退场了吧?
这一推断比前一个猜想要可怕得多,如果为真,实在难以想象是怎样的敌人才能让库丘林就此退场。
只是,千雪却隐隐觉得,Lancer大概真的已经死了吧?
证据就是长枪旁残存的一点黑色,已经体会过一次的千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Archer也很快有所察觉,谨慎得走过去,以手指轻轻沾染了一点污秽,表情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这东西他生前曾经见过,就在这场圣杯战争当中,只不过他所经历的那场圣杯战争,这东西从头到尾都没有造成什么危害,在最后被他所召唤出来的Saber连同圣杯一同毁灭。
然而这一次,圣杯里面的黑泥提前泄露了出来吗?
出于对此世之恶的了解,Archer同样做出了Lancer多半凶多吉少的判断,这东西简直是从者的天敌,库丘林一时失误着了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身为第四次圣杯战争的最后,此世之恶泄露后的生还者,Archer无论如何没办法接受那种惨剧的再度发生,于是他慎重地向凛提议道:“凛,Lancer似乎被某种邪物暗算了,为了以防万一,在调查清楚这件事前,暂时终止与其他从者的战斗怎么样?”
凛看着自己的从者,皱眉道:“Archer,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Archer下意识就想开口解释,却又无话可说。
他似乎也没什么可以说的,若是解释的话,该如何掩饰自己的信息来源呢?
出于某种心理,Archer并不想让凛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
生前无视了凛的阻拦像个笨蛋一样奔赴战场,失去了一切后陷入无尽的后悔,正义的伙伴最后居然迎来了那种结局,没有人会在意这种可笑的笨蛋吧?
凛的态度却一下子变得异常糟糕,恼火地绕过Archer来到了地上残留的黑泥旁,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的Archer连忙阻止。
“等等,凛……”
结果却晚了一步,触碰到黑泥的瞬间,凛便感到了直击灵魂的恶心,无数的负面情感瞬间将她吞没,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Archer快速地检查着凛的状况,确定她并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这算是什么事啊,凛这家伙又在发什么疯?
由于凛的昏迷,今晚的调查就暂时到此为止了,Archer只能带着凛先行回家,千雪在停留了片刻后,考虑到之后的战斗,强忍着恶心主动触碰了地上的黑泥。
她到没有如凛那般直接昏迷,只是……这种感觉果然糟糕透了。
眼见千雪的举动,英灵小姐也想试着触碰一下,却被千雪果断拦了下来,英灵小姐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御主,奇怪道:“Master,这是什么东西,不能触碰吗?”
千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此世之恶更大的负面效果她尚不知道,但至少有一个基础效果,她已经在昨夜的梦中深深体验过了。
千雪看着英灵小姐,看着看着,忽然转身离去,平静地说道:“会放大人类负面情感的东西,由于情感的缺失,我们应该对其持有一定的抗性,但被它污染依然不是什么好事,最好离远一点。”
“是这样吗?”英灵小姐愣了愣,放大负面情感?
说起来,连英灵小姐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负面情感,准确得说,她连正面的情感都没多少。
只是为何Master方才是那种表情?黑泥如她所说,放大了她的某种负面情感吗?
又是一夜过去了,次日清晨,千雪感到了与昨日类似的糟糕,真是够了,似乎由于她本身的情感缺失,唯有面对异世界的自己时,情感才会短时间激活,以至于此世之恶放大的都是这方面的欲望。
千雪看着忠诚地守护在她身边的英灵小姐,很快又归于平静,还好这只是梦,只要没有人知道,就是无事发生。
而如果说千雪这边半是疲惫半是困扰的话,另一边,凛清醒过来的感受则糟糕透了。
凛身为正常人,受到此世之恶的影响要严重得多,不仅仅是欲望,恶心、反胃、混乱、疯狂……种种精神垃圾让她现在都没缓过神,同时身体上也因此而发高烧。
好在有Archer在照顾她。
醒来的凛头上正垫着一条湿毛巾,显然是Archer的杰作,片刻后Archer端着退烧药与早餐走进了房间,娴熟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正常的从者。
倒是意外的符合servert(服务员)的定义呢。
“呦,Master你醒来了吗?感觉怎么样?”Archer略显轻佻地说道,将托盘放到了床头柜上。
凛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是由于生病的原因,缩在被子中的她显得格外温顺。
Archer挑了挑眉,凛这是脑子烧坏掉了吗?他随即试探道:“要不要吃点什么,需要我喂你吗?”
凛再度点了点头,顿时Archer陷入了沉默。
只是很快凛就反应了过来,翻了个身,背对着Archer困倦道:“我暂时还不想吃东西……”
Archer松了口气,轻声说道:“那我先出去了,凛,待你感觉好些后我再过来。”
说着就要离开,却被凛抓住了衣角,Archer困惑地转过身来,凛看着他,欲言又止道:“昨天的事情……”
Archer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没躲过吗?
他无奈地回应道:“啊啊,Master是说与Berserker的战斗吗?很抱歉最终还是没有击败他,看起来是我夸下海口了呢。还有最后未经允许的擅自撤退,其实是我判断再战下去没有价值,算是我的独断专行,下次不会了。”
廉价的保证,但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道歉,凛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Archer只得接着解释道:“至于后来调查中遇到的黑泥,我只能说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常情况下离它越远越好,Master昨天忽然的举动真是吓了我一跳,今后不要再有这种危险的举动了好吗?”
凛盯了Archer片刻后,点了点头,而后松开了他,Archer总算是得以离开,心想这件事情总算暂时糊弄过去了,果然,无论生前还是死后,对于凛他始终应付不过来。
只是,Archer不知道的是,这次他完全想差了。
在他走后,凛用被子盖住了头,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为自己的失职,无论是身为姐姐,还是身为御主。
凛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怎么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妹妹啊!
一直以来明面上的回避,不过是出于魔道上的契约,她身为远坂家主,平日会尽量减少与间桐过多的往来。
正因为此,明明妹妹就在身边,凛却很少主动与她说话,明明知晓强行改变魔术回路的困难,却没有任何过问,明明很清楚慎二对樱的欺凌,却仅仅是看到时管一管,本质上没有对慎二的行为进行任何的制止。
现在回想起来,樱分明有数次期待过她的救助,她却无动于衷,那孩子这些年来,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呢?
如果说身为姐姐的失职是受限于魔道家族的使命,那她身为御主的表现又怎么样呢?
说是准备了十年,却连召唤从者需要的圣遗物都没有,看错了时间,导致召唤出现问题。
第一划令咒是完全的白给,第二划令咒也被轻而易举地交代了出去,若说此前的凛还能说是因为千雪的暗算,但昨天的战斗以后,凛意识到自己至少也要背一半的锅。
Archer的确被千雪拖住了,但她在Caster面前速败也是事实,昨天与Berserker的交战,Archer已然展现出了足以称作优秀的能力,虽然比不上Berserker那个怪物,六次击杀中有五次是他为主导。
且同为御主,千雪在昨天的表现中可以说是半个英灵,而她却完全插不了手。
好吧,御主在圣杯战争中更偏向于策略,那她在这方面有什么表现呢?
提议与Saber结盟?或许的确有实力考量的原因,但凛自己都知道她带入了多少私人情感,有多少原因是出于Saber的御主是卫宫士郎。
说实话,若是没有千雪的反对,她绝对会无视Archer的个人意愿强行与士郎结盟,这样感情用事,实在难以称作合格的御主。
准备圣遗物不用心,召唤英灵不用心,使用令咒不用心,策略选择不用心,思来想去,她到底有哪点优势值得圣杯战争的胜利呢?
正因为此,凛才会不顾Archer的阻拦调查此世之恶,意识到Archer在有意回避她的凛想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结果,她非但什么也没调查出来,反而直接昏了过去,需要Archer反过来照顾自己吗?
凛对Archer并没有什么不满,她不满的是自己的失职。
接下来,该弥补自己的过失了啊,无论是身为姐姐,还是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