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林君卿小姐:
我代表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郑重邀请您参加今晚在诺顿馆举行的晚宴和社交舞会,时间是18:00,学生会将集体出席对卡塞尔学院若干年来难得一见的S级学生致以敬意,此外,恺撒·加图索期待着和你的私下交流。
请穿着正服。
你最诚挚的朋友伊莎贝尔
“诺尔维,你怎么看?”林君卿坐在自己的床上,“还有,正服的标准又是什么,我穿个牛仔裤会被打不?”
“不知道,”诺尔维摇了摇头,“我从没参加过这种规模的宴会。”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林君卿从一堆大包小包里拽出一条长裙来,“宴会一般要带个伴吧?”
“欸?”诺尔维呆住了。
诺顿馆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打开了全部的灯,透过那些巨型的落地玻璃窗看进去,水晶吊灯的光绚烂迷离,这是一座有着哥特式尖顶的别墅建筑,屋顶铺着深红色的瓦片,墙壁贴着印度产的花岗岩门前是一条避雨的走道,用巨大的卷拱支撑起来,每一道拱下都有精雕的天使,或者沉思或者微笑,门前是持烈火之剑张开六翼的石灰岩炽天使立像,沐浴在秋天的细雨里。学生会的干部年轻干部们都穿着黑色礼服,上衣口袋里摆着白色的手帕或者深红色的玫瑰花,站在走廊下四顾好象在等着什么人。
“大校你怎么看,”林君卿指着那所灯火通明的场馆,“这就是资本主义精致腐朽的生活吗。”
林君卿最终还是没能说动诺尔维,于是这姑娘就把楚子航拉了过来。
“富丽堂皇。”楚子航给出了这个评价,他举着一把黑色大伞,向林君卿微微倾斜。
“其实凯撒并不总住在这里,这是他租来作为学生会活动场所的别墅——而且他是不必支付租金的,”林君卿和楚子航同时回头,一个女生站在他们的背后,深紫色的套裙,月白色丝绸的小衬衣,紫色的丝袜,全套黄金嵌紫晶的定制首饰,披散的亮红色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瞪着十厘米高的玛丽珍高跟鞋,带着一柄漆黑的伞,雨水沿着伞缘倾泻下来,让她像是笼在一个纱罩里。
“陈墨瞳,你们可以叫我诺诺。”
“楚子航,”楚子航点了点头,“这位是林君卿。”
林君卿向她点了点头。
蓦的,一声沉闷的鸣笛声打断了三人间的谈话,一辆皮卡倒车接近诺顿馆的正门,也不知道载着什么,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雨布。学生会的干部们中有人上前,把一张显然很有分量的支票递给了皮卡的司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皮卡司机竖起大拇指,启动了卸货的液压系统。雨布被学生会干部们猛地掀开,如瀑布一样的鲜红色从皮卡的货仓里流滴下来,在傍晚艳霞的天空下,这一抹亮色看起来心惊动魄。
那是成千上万朵玫瑰花,刚刚采摘下来,带着新鲜的露水,江河入海地洒在安珀馆门前。
学生会的干部们从安珀馆里抬来早已准备好的柳条框,把那些长茎玫瑰一一捡出来在柳条框里密密的码好。玫瑰的花朵簇拥在一起形成巨大的花球,每装好一筐,他们就把花框摆在一根柱子下,最后剩下的破碎的没法用的,他们收集起来用雨布一卷,从新扔回皮卡的货仓里,现在安珀馆前多了数十个花筐,数以万计的玫瑰花,学生会干部依然背着手在那里张望,等待着贵客光临。
“好大的排场,”三人继续向着诺顿馆走去,“那只金毛有女朋友了?”
“金毛?”诺诺笑出了声,“倒是很贴切的形容。”
在门口等待的学生会干部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们立刻结成两队,中间夹道用力鼓掌。林君卿自然不会认为这阵仗是为了自己或楚子航准备的,于是她转头看向诺诺。
“我就是那只金毛的女友,”诺诺脸上挂着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但我真的很想宰了那个蠢货。”
这时一阵清寂有力的掌声传来,在所有掌声中卓尔不群。一身白色正装的凯撒正站在走廊尽头,头发金子般闪耀,领口的蕾丝巾镶嵌着水钻,他蓝色的眼睛里流动着北极冰原般的光,背后站着学生部整整齐齐六个部的部长,仿佛带着千军万马。
“来的很准时,”凯撒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露出淡淡的笑来。
“我下午有课,抄近路来的。”诺诺走了上去。
恺撒双手轻轻地抱住她的肩膀,跟她行了一个优雅到极点的贴面礼,“你穿这一身看起来很漂亮,我没看你穿过。”
“上次被关了,我就自己又去了芝加哥一趟,”诺诺耸耸肩,“你总不可能看过我的所有衣服,我还留着万圣节时候扮小鬼要糖吃的黑袍和面具,你要不要看看?”
“你如果穿着那一身来敲我的门我一定会给糖的。”恺撒优雅的说着,像个皇帝一样拉着诺诺的手进了大厅。
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看其他任何人哪怕一眼,冰蓝色眸子里凌厉的目光掠过其他人的时候,就像是利刃切割空气。“大校,咱们好像两个局外人欸,”林君卿看着那二人的背影,小声地说道。
“只有我是,你是被邀请来的。”
“没事,反正宴会一般都要带个舞伴。”林君卿继续往里走。
“林君卿,”轻飘飘地丢给负责签到的学生会干部这么一句话后,林君卿拉着楚子航就这么进去了。
没吃晚饭的姑娘在计算了诺顿馆内的人口数和中央餐桌上的龙虾数后,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这是一场以吃为主的宴会,慷慨的主人凯撒为每位到场的宾客都准备了一只澳洲龙虾,于是林君卿毫不犹豫地开始动刀,楚子航则笔挺地站在她身旁,举着一杯香槟。
“大校你不来点?”与林君卿足可用优雅来形容的进食姿态完全不同的,是她堪称恐怖的进食速度,“还挺好吃的。”
铃声割裂了诺顿馆内的空气,零零散散的客人们都停止了交谈。所有的灯光同时亮起,通向二楼的两条弧形楼梯上,一边走下气宇轩昂的黑衣男生,一边走下青春靓丽的白裙少女。
客人们早就识相地退到了大厅的不同角落准备舞会,只剩下了餐桌前的林君卿和楚子航。他们成功地用这种方式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场大概有两三百道的目光向着他们投去,走到楼梯口的宾客们刚刚把手搭在一起就停下了脚步,窃窃私语声蔓延开来。
二楼一侧的深红色幕布拉开,一支小型乐队正在试音,为首的指挥居然是食堂里那位会做西红柿鸡蛋面的大师傅,看起来他果然多才多艺。厨子兼职的指挥正准备挥舞手中的指挥棒,扭头看见了舞池中央众目焦点的一男一女,不禁有些踌躇,得不到命令的乐队成员们只能一再重复那一小段序曲。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喝完了杯中的香槟,将杯子放到了长桌上,“接下来呢?”
“看吧,大校,我就说我会需要一个舞伴的,”林君卿放下刀叉,不紧不慢地用桌布擦了擦手。
她将自己的长裙挽起,直到大腿根部,随后一脚踢出,将那张几吨重的桌子踢飞到了角落里!
全场静默,只有乐队还在兢兢业业的继续。
“开始吧,诸位,”林君卿牵起了楚子航的手,“大校你会跳舞吗?”
“以前在少年宫的时候,学过一点点。”
音乐开始,舞裙旋转。
空气里弥漫着飘渺的香水味道,客人们显然都上过同一门舞蹈课,舞姿出自同一个老师的授业,走位也精准,大厅中上百对男女一时摆出矩形阵列,一时散开为圆形,黑色的男生在外圈,里圈是白裙的女生们。
只有红色的林君卿在中央显得格格不入,但她跳的却是在场众人中最好的。如果说女生们盛开的白裙是巨大的白色花瓣,那林君卿就是中央最为璀璨的花蕊。
一曲终了,林君卿却未停下,她握紧了楚子航的手,开始了一场华丽的收尾。
鲜红的罂粟在场中盛开,伴随着3600度旋转一同结束的,是探戈的最后一个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