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钻心般的,痛感直入骨髓。
眼前的世界早己成为了一团光怪陆离的色彩,透露出奇异的诡橘和不真实,似乎灵魂早已脱离了物体而依附于虚空,所见的一切不过是破碎的幻梦。
思绪一片混乱,无数的场景在我的脑海闪现。唯一可以确认真实的,只有忽远忽近的雷鸣。
毒药依旧在发挥作用,并伴随着一阵极为强烈的的剧痛。扎向心口的箭矢过于锋利,留下了极深的伤痕,并造成了可怕和难以制止的失血。
大脑越来越昏沉,生命力和毒素一齐流出体外。
我……似乎是要死了。
眼前只剩下黑暗。意识上下沉浮,并逐渐消失。
只有雷声依旧清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沉寂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空灵而又威严的女声。
"幻如浮世,依靠于本质而得以侥幸存有。”
"寂乃本质,深隐于易碎泡影之下。"
"其名【永恒】。"
下一刻,一道身影出现在我眼前的黑暗之中。
但见她凭空而立,身着秀美华丽的和服,半臂肩甲映称出神明的英姿。飘逸的振袖此刻被庄重的收拢到两边,紫色长发却依旧在虚空中飞舞。
她又靠的近了些,这时的我己经可以清晰的看清她精致而又完美无缺的面貌,以及宛若星辰般的紫色眼眸。我甚至可以看见那眼眸中的痛苦与悲伤。令人一阵心悸。
[神],原来也会感受到痛苦?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一直来到我的近前,看着我,带着惘怀和希望。
"此刻起,即为天下最为殊胜尊贵之姿。”
"此刻起,即为稻妻之信仰。”
"此刻起,即为【永恒】。”
说罢,她伸出了洁白如玉的手臂,缓缓向我摸来。
仿佛遭了雷击般的,我忽然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阴沉昏暗的天空,并不时闪烁着雷光。细密的雨点不停地洒在我的脸上,生冷,激的我全身颤抖。
大御所大人的身影早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楚的、充满真实感的世界。身体的剧痛也消失了,令人头晕无力的毒药此刻却没了反应,只余下了轻松。
"我……没死?还活着?”
我心中暗自念道,只感觉一阵恍惚,任凭雨点打湿脸颊。
死里逃生的感觉……可真是奇妙啊……
过了好一会,我缓缓地抬起手,扶着身后雷神像作为支撑,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昏迷的时间太久了,我总感觉四肢有些不协调的样子。尤其是走起路来的时候,违和感十足,腿脚好像是刚长出来的一样。
我又勉强向前走了几步。嗯,这次就好多了,我也没当回事。
四周一片寂静。枯黄的草地上稀稀拉拉的长着一些形态可怖的树木,蜿蜓的河流淌过一处破损的吊桥,又无声的流向远方。那有一座村庄的虚影。
不时有落雷从空中劈下。我皱眉,因为这里毫无生机,只有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索绕在我的心头,一点也不像有人在这里生活的样子。
我回头看向身后的雷神像,心情复染。
虽然成功被传送离开绀木村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但眼下的这个环境实在是过于恶劣,所见之处连一颗树莓和甜甜花都没有。既使现在没有了追兵,寒冷和饥饿也是大问题——我只披了件单薄的羽织。
长发紧紧的站在额头上,雨水顺着发丝流淌。我没有理会,只是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一条平整的路面向前走去。
只要到了前面那处村庄就好了,哪怕没有人,借个房子避避雨也是好的。
轰隆隆——
…………
"不行,这也太阴间了。”
被一个惊雷差点吓的我摔倒在地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口抱怨道。潮湿、阴暗、还满世界打雷的地方真是人间奇景。我已经对这里不抱任何希望了。
话音未落,震耳的炸雷似乎是要坐实我的说法,一阵接着一阵,把天际都照亮了半边。耳边尽是雷声,什么也听不见,连自己说的话也一样。
这一切都令我十分不快,感觉全身上下都爬满了鸡皮疙瘩。强忍着不适趟过一条河流,再顺着一段陡坡爬向高地,便能够看清那村庄的全貌。几座木屋互相依靠着在风雨中矗立,各自保存的都十分完好。屋顶上的茅草也堆压的很厚实。只是不见有半点人烟,屋子里黑漆漆的,透出一股子寒意。
可是我却不在意这个。反正也没抱什么希望。我只在意这个村庄里会不会有村民遗落的食物、衣服什么的——越新鲜、越完整越好。
而随着距离的靠近,我已经看到了好几处似乎尚未收获过的小片菜地,杂七杂八长了不少蔬菜。
看样子有戏!
我心中一喜,立刻加快了脚步。
天空中乌云翻滚,动荡不安,密集的雷霆在其中游走、交织,发出沉闷的轰鸣。四周的落雷越发频繁,一个接着一个,把原本便不怎么平整的地面炸的坑抗洼洼,像是经历了场战乱。
环境变得越来越恶劣了,再不找房子躲避的话,落雷便会出其不意的落在我的头上。
心念至此,村庄己近在眼前。
之前离远了看不见,现在过来了,才看清村庄四周的土地上插着许多武士刀。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各处,甚至连村庄的过道两旁都插着好几把。或破旧或崭新的刀身经过雨水的冲刷,都闪烁着冷冽的锋芒,并散发出血腥味和杀气。
这是刀冢,我曾多次亲眼目瞩过类似的场景。在战场上死亡的武士,尸体会被清扫战场的人带走并交还给家属,而佩刀会直接插在他死亡的地方,以此作为在战场上光荣牺牲的象征。人们相信这样做,灵魂便不会被土地束缚而成为地缚灵,并且下一世可以放下兵戈,安心生活。
看来这里真的发生过战乱。
我暗自念道,迅速地从一大片刀刃中穿了过去。
村庄荒废的时间不算太长,还保留着些许人的气息。屋子前挂有蘑菇和萝卜,院子里堆着装咸莱的坛子。房顶的茅草尚未枯黄,地里杆着的锄头也没有生锈。有一间屋子的门上竟然还挂着一个晴天娃娃,在大风中胡乱飞舞。
这让我不适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一点,当下便决定好在这座房子里避难,等到雨停再离开。
想到这里,我立刻向那里走去,并伸出手,想摘下那个在风雨中挣扎的小东西。
突然。
"喂!赤井。我好像眼花了,看到一个人!”